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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阿碧，你别得寸进尺啊！我好容易不那么讨厌你了，你可别蹬鼻子上脸自讨没趣。”杜霜霜气得牙根作痒，偏又动不得手，一双眼睛瞪得浑圆，“别以为你有孕在身就能胡作非为，不经我的同意擅自闯我门，你到底要做什么？”
劝人如同打仗，动手之前必先做好通盘考量。进门之前，柳无瑕就已经打定了主意，今日自己誓要做个狗皮膏药，任杜霜霜怎么拒绝也不会轻易放弃。这番看似挑衅的举动绝非心血来潮，而是柳无瑕深思熟虑之后采取的第一轮攻势。
比起其他姑娘，杜霜霜是个急性子，却也干脆豪爽。想要劝说她放弃一段没有未来的感情，单靠哭哭啼啼、语重心长绝对是不管用的。何况，柳无瑕向来也很烦那副自以为是的关切，那种姿态名为关心、实为训诫，话未出口就已经携着一种居高临下的不屑，仿佛对方若不按自己的话行事，便是十恶不赦一般。
所谓因材施教，劝解人的时候亦是如此。面对杜霜霜，越是重要而严肃的事，越不能拉着一张脸来说教，否则她立刻就会戒心大作，反倒一丁点真心话也不会吐露出来了。反正自己和她已经打了这么多年，还是吵吵闹闹来得自然，越是自然越没戒心、越没戒心越是容易触动真心。
于是，面对杜霜霜横眉怒目的指责，柳无瑕完全当做耳旁风，只是好笑地扬起嘴角：“你可没少闯过我和苍庚的卧内，今日我也闯你一回，礼尚往来嘛。”
“这有什么可往来的？再说了，我不是已经改了？”
杜霜霜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可惜柳无瑕依旧无动于衷。摆好盘盏，她兴奋地冲杜霜霜眨了眨眼睛：“如夕的手艺就是好，要不要一起？”
“谁要和你一起？”杜霜霜不屑地哼了一声，转眼瞧着柳无瑕准备大快朵颐的得意劲儿，心里那股火又蹭地窜了起来，撩起裙摆便在对面坐下，“这是我的地盘，凭什么只能你一人享受？小檬，上幅碗筷，正好我也饿了！”
“不用麻烦小檬。”柳无瑕指了指食盒里富余的那副碗筷，转头看向正堵在门口踮着脚尖朝屋内张望的两个人，“这里不用伺候，你们俩出去玩吧。”
瑞香和小檬正各忧其主，一个是担心自家小姐太过招摇，被人扫地出门，一个是担心自家小姐脾气暴躁，一怒之下动手伤人。两个人都不知自家小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正考虑着到底是不是要跟进去，一听见这番话，越发进退两难。
“小姐……”
小檬最先开口。发命令的是柳无瑕，她不敢直接违逆，但她到底还是杜霜霜的人，便可怜兮兮地盼着杜霜霜能给出一些明确的指示。
杜霜霜盯着手中的湘妃竹筷略一思忖，轻飘飘瞄了柳无瑕一眼，无所谓地摆了摆手道：“院里的花还没浇完，你去帮我把剩下的那些都浇透了。”
听着门口二人终于踢踢踏踏走远，杜霜霜放下手中碗筷，一手托着腮撑在几案上，冲柳无瑕轻轻啧了一声。
“差不多得了，戏演得过了会露马脚。你有什么话要和我说？趁我眼下心情还不错，赶快说。”
知道自己的小把戏被人看透，柳无瑕故作失望状，心里却忍不住好笑：“张飞绣花、粗中有细，没想到你还挺聪明的，这都瞒不过你。”
“谁是张飞？”杜霜霜没好气地瞪着她，“你和三哥可真是一家人，以前他也这么说过我。要我看，你们俩一样坏，就会拐着弯地恶心人。再说了，你这计谋也不怎么高明啊？昨天晚上我才和三哥吵了一架，今日一早你就颠颠儿赶过来了，你掰着指头算算，今日之前，你可有踏足我这小院一步啊？但凡有点脑子，也猜得出你是为何而来。”
说着，她又拎起那副湘妃竹筷晃了晃：“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三嫂，你不是说自己是碰巧相中了我这个地方，想借个地方吃个饭吗？既是碰巧，为何还给我带了碗筷？你是聪明过了头，还是真拿我当傻子啊？”
“我哪里敢拿你当傻子？”被人捅破，柳无瑕却一丁点紧张心虚的迹象都没有，反而越发坦诚，“你也知道我以前从没来过你这儿，头一回来，你总得容我找个体面些的理由吧。”
自己一通理直气壮，却被柳无瑕几句可怜话给堵得没了退路，不过这话确有道理，杜霜霜一时无法反驳，只得撇着嘴坐直了身子，与她拉开了些距离，好显得不那么咄咄逼人。
“你知道我是个爽快人，明人不说暗话，既然已经把旁人都支走了，你有话就直说吧。”
听她如此痛快，柳无瑕随即点头，刚要开口，又见她一掌竖在自己眼前。
“说是说，但咱们丑话放在前头，你若是替三哥来教训我，要我放弃那个人，那就免开尊口，好走不送。”
柳无瑕微怔，继而笑着按下她的手：“你倒是给我出了个难题。我来呢，确实是和那人有关，却不是替你三哥跑腿，依你看，我当去还是当留？”
听她明显话中有话，杜霜霜狐疑地审视了她几圈：“故弄玄虚，跟我哥真是一模一样。那你就说说看，我姑且听着，万一不顺耳，可别怪我下逐客令。”
知她是松了口，柳无瑕偷偷舒了口气，暗道自己这招以退为进还算成功。
“我今日来，纯属是因为好奇。”
“好奇？你好奇什么？”
面对有备而来的柳无瑕，杜霜霜还是棋差一招，被人牵住了鼻子。柳无瑕向前微微探着身子，视线一动不动地锁在她的脸上。
“昨日甫一听到你和苍庚说那人的事，我就陡然忆起你在青梅树下吟诵的那首诗。求我庶士，迨其吉兮，我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神仙人物，能让你这般魂牵梦绕、念念不忘？”
“你问这个做什么？”杜霜霜不悦地撇过头去，双颊却悄然染上了红晕，“这是我的事，跟你没关系。”
“这话可就不对了。”柳无瑕很是不以为然，“当初你可没少掺和我和苍庚的事，我的事你能问，你的事我怎么就不能问了？”
“哦，原来你是翻旧账来了。”杜霜霜恍然大悟，拧着眉头抱着怀，“我还道你如今变好了，没想到你还是当年的柳阿碧，锱铢必较的劲儿一点儿都没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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