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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莫不是心虚不敢说？”
“我有什么可心虚的？我一没偷、二没抢、三没骗，我身正不怕影子斜。”
看着杜霜霜虽强撑场面却还是忍不住露出一丝羞怯，柳无瑕越发笃定了自己选了个正确的计策——杜霜霜是个外刚内柔的姑娘，自己若一本正经问她，她定会三缄其口，只有恰到好处的激将，才能让她将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吐露出来。
“你既不心虚，那不妨说说，你到底看上他什么了？”
杜霜霜正在气头上，又因为被人看破情思而心慌意乱，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他俊朗洒脱，不光长得好看，还有一副侠肝义胆，这些还不够吗？”
说出口的话、泼出去的水，杜霜霜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上了勾，再看柳无瑕正一脸玩味地盯着自己，面上忍不住越发红艳：“昨晚我不是已经把和他如何认识的经过都交代清楚了吗？你别像审犯人一样好不好？喜欢一个人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若真要论起来，我可比不过你，当初在学堂和三哥眉来眼去、笔墨传情，那种事我可做不来。”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是天经地义的事，你倒不必借此来挖苦我。”柳无瑕并不在乎她这番说辞，往前又探了探，盯着她的目光越发犀利，“实不相瞒，昨日你走后我想了许久，就我对你的了解，你向来心直口快，我本以为你在感情上也会异于普通女子，会潇洒干脆许多，但没想到事到临头你竟也如此纠结。你对一个人一见钟情，却苦于再也不见他的踪迹，好容易重逢，却又因为他是你三哥的朋友而心存顾忌。”
“我心存顾忌？我有什么可顾忌的？”杜霜霜满不在乎地哼了一声，但那涨得通红的脸怎么看都有些色厉内荏的意思。柳无瑕微微挑眉，不管她作何感想又趁胜追击：“既然你没有顾忌，为何昨日不敢和他相认？硬是扛到了回来，才趁着夜深人静悄悄跑来和你三哥诉苦？”
被人一顿质问，杜霜霜满心不服气，昂首挺胸坦荡荡辩解道：“我不和他相认并非是因为三哥，而是因为当时我太惊讶了，担心自己看错了人。后来我又仔细察看了几遍，确认他就是那人无误，这才想着和他多聊几句，看看他是否还记得那晚的事、是否记得我。可惜三哥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赶了来，而且一来就将人拉去一边，嘀嘀咕咕说了半天，我哪里还有机会？”
“这么说的话，那人并不知晓你的心意？”
察觉到柳无瑕是在探听自己的秘密，杜霜霜顿时戒心大起，轻轻一掌拍在案上，怒气冲冲道：“你什么意思？你以为他不知道我的心意，你和三哥就能从中作梗了？我可警告你，想都别想！”
“知不知道你的心意又如何？不知道就能作梗、知道了就不能作梗？怎么可能？当初你一早就看穿了我和你哥之间的感情，可捣乱的时候也没手软过啊。”柳无瑕好整以暇地无视了杜霜霜满肚子的不爽，见她双手撑在几案上，一副箭在弦上的态势，赶忙又笑道，“好了，玩笑都开不得了吗？你只是有了心仪之人而已，又不是什么泼天的祸事，至于如此紧张吗？话说回来，不管他在你心中是何等义薄云天的侠士，他打伤越王是不可否认的事实。苍庚昨日和阿爹商议过了，他们决定还是以退为进，不要撕破脸的好。越王再怎么胡闹，毕竟是亲王，就算他理亏在先，可你们一旦动手打了他，就是殴打亲王，按照律法，那可是轻则流放、重则杀头的大罪。你若是为了那人好，就一定不可将他的事告诉任何人。一旦有人问起来，你得咬死了不认识他，更不知道他的下落。”
明明杜霜霜摆出了一副咄咄逼人的架势，但柳无瑕却没有任何吵架的气势，反倒认认真真替自己分析起来。杜霜霜一时分不清她到底是敌是友，便压住了怒气，缓缓往后坐回了身子。
“谁人问起，我都不会透露半分。你们该担心的不是我，而是你弟弟和你那个好姐妹。”
“他们二人我们自会耳提面命，你尽可宽心。”
闻言，杜霜霜默默点了点头。她的视线沉沉垂了下去，似在认真考虑着什么。柳无瑕也不催促，只耐心等着她再度开口。
“那个……”杜霜霜缓缓抬眸，面上厉色尽褪，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忧愁，“他得罪了越王，以后就不能再在京城露脸了，是吗？”
“嗯。”柳无瑕不无惋惜地叹了一声，“越王记仇，这京城再不可能有他的立足之地。比起他，我倒是更担心你。虽然阿爹他们觉得越王不会再就此事发难，但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负你，欺负苍庚，若不给他教训，只怕他贼心不死。昨日你走后，苍庚忧心忡忡，他说越王那个人不仅行事荒唐，还执着得很，他对你求而不得，必不会善罢甘休。既如此，以后你要出门就必须要万分小心。依我看，近来你绝不可擅自独行，不论去哪里，都要先和家中人交代清楚，以免再生出昨日那般祸端。”
想起越王的嘴脸，杜霜霜不由后心一寒，脸色也变得难堪起来，别别扭扭地点头应道：“我知道，今后我不会乱跑，你让三哥放心。”
听她干脆应允，柳无瑕面上并无半分喜色，反倒越发严肃起来。
“面对越王，我们毫无还手之力。若他只是私下折腾倒还好，可若他直接捅破这层窗户纸，跑去找陛下赐婚，你可怎么办？”
杜霜霜哪里想过这些，不啻被晴天霹雳击中：“赐、赐婚？！”
“这是什么稀奇的事吗？”柳无瑕反问，“越王再荒唐，也是陛下的亲儿子。何况陛下一向看重阿爹，能让阿爹的女儿嫁到亲王府去，对陛下而言亦是双喜临门的好事。”
“这算什么好事？这好事谁爱要谁要，反正我不稀罕。”
知她又犯了倔，柳无瑕忧心忡忡，却还是耐着性子继续劝道：“一旦陛下下诏，可就不是你说不要就不要的事了。抗旨不尊，你有几个脑袋？这么大的罪名压下来，整个杜府都要跟着遭殃。”
千想万想，杜霜霜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只是单纯喜欢一个人而已，怎么就忽然严重到危及整个家族安危的地步。她不由愣怔，半天没能回过神。
柳无瑕本无意吓唬她，瞧她面色煞白，知道她是被震住了，忙又缓声言道：“我知道你一定是发自真心喜欢那个人，可如今看来，你的婚事已经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就算你吃了秤砣铁了心、抛下一切跟定了那人，可你想过没有，你那个神仙哥哥可是你哥的好友，他能为了你而眼睁睁看着杜府罹难？若他不能，你就是白白牺牲了自己；若他能，从此以后，他便背上了不仁不义的罪名。霜霜，你好好想想，这两种结局，真有你想要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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