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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了片刻，她忽然想到一事，面色复又凝重起来：“璧儿的事确实需要尽快弄清，今日我去枫林染见她，路上碰巧遇上二嫂，她便和我一同过去了。后来，我胸中恶心难忍，二嫂便催瑞香和小豆送我回来，只一人留在那里陪着璧儿。璧儿的事涉及宫闱机密，我知道不该让二嫂单独留下，可当时我心里翻江倒海，根本顾不过来，只能听之任之。不过，后来我又让瑞香去了一趟，探了探璧儿的口风，想问问二嫂和她聊了什么。据璧儿所言，二嫂只是叮嘱她安心用饭，之后便也离开了，二人并未多聊。”
“二嫂陪你去看了璧儿？”杜苍庚隐隐觉得不大稳妥，“二嫂素来孤僻，不喜与外人打交道，她竟然会主动陪你去看璧儿？”
“你的意思是二嫂是想趁机打探璧儿的事？”柳无瑕一愣，认真想了想又摇了摇头，“她若真想打听什么，应该趁我不在和璧儿好好聊聊才对，怎么会什么都不说就走了？是不是我过分紧张了？”
这番推论倒也说得通，杜苍庚轻轻抚着她的肩头缓言安慰：“这些日子事情太多，弄得我也紧张兮兮。不过璧儿的事实为一等一的隐秘，家中除了你我二人和阿爹、母亲外，并无他人知晓。二嫂不似霜霜，心眼多了许多，最好还是让她和罗姑娘少接触一些，以免她察觉出什么端倪。”
“我知道。”柳无瑕紧紧握住他的手，示意他宽心，“今后我会让瑞香经常去枫林染那边看看情况，有任何异样，我会立刻告诉你。”
话音方落，瑞香已经端来了饭菜过来，柳无瑕适时地噤了声，在杜苍庚的搀扶下缓缓下了榻，陪他一道用饭去了。
尽管家中后宅不甚安宁，但好在前朝之事比之前顺遂了许多——太子和越王都没有再度发难，这让杜苍庚不至腹背受敌，终于能够集中精力处理眼下最棘手的事情。
杜苍庚紧锣密鼓调查罗璧儿身份，柳无瑕也不敢放松，不再假手杜霜霜照顾罗璧儿，而是吩咐瑞香每日按时去枫林染送饭，并随时留意那里的情况。
连着几日，罗璧儿那边一切如常，她安安静静守在枫林染里，不多言、不多事，唯独时而会因为孤零零一人而倍觉孤单。柳无瑕不便去看她，纯属因为身子不适，至于杜霜霜，则是相思使人苦罢了。
听闻萧琴娘没再私下去见过罗璧儿，柳无瑕心中稍安，眼下她所急切盼望之事，一来是杜苍庚那边能尽快找出真凭实据，二来是自己的身子能尽快恢复正常，好多去陪陪罗璧儿。
这一日，瑞香照例去了枫林染观察情况，待她回来进门之时，柳无瑕正盯着如夕命人送来的饭菜犯难。
“怎么？还是没胃口？”瑞香凑上来瞧了瞧，“老夫人已经让人把菜式改得清淡了许多，还加了开胃小菜，还是吃不下？”
“和饭菜没关系，是我自己不争气。先搁着吧，等有了胃口再说。”柳无瑕撂下筷子起了身，摇着罗扇重新倚上了贵妃榻，“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别提了，我本想和罗姑娘聊一聊，陪她解解闷，谁想她一听说你早起便不舒服，愣是把我赶回来了。”瑞香取过一方缎面薄被替她搭在腹部，随后又接过罗扇坐在榻边摇了起来，“罗姑娘想求您件事……”
“什么求不求的，有事直接说就是了。”
“倒也不是大事。”瑞香点点头，继续说道，“她说您这边一时半刻都离不开人，以后还是让小豆过来取饭食得好，省得我再跑一趟。我本也觉得这法子不错，可一想到您还让我借着送饭的机会留意那边的情况，我就没敢擅自做主。小姐，依您之见要不要答应她？”
柳无瑕心里一阵阵涌着酸，自上了榻就一直闭着眼睛，似乎唯有如此才能稍稍减轻些眩晕之感。待瑞香说完，她没有立刻回应，斟酌片刻之后来了个答非所问：“近来二嫂可曾去找过璧儿？”
瑞香仔细回想了一下，笃定地摇了摇头：“我旁敲侧击探了罗姑娘的口风，也私下问过小豆，她们都说自那日之后再未见过二夫人。”说到此处，瑞香忽又想到一事：“对了，这段时日您和霜霜小姐都没能去陪罗姑娘，她一个人闷着恐是寂寞。她让我问问您，她能不能出得枫林染稍稍走动走动？就当是给自己解解闷。”
闻听此言，柳无瑕疑惑地睁开眼：“我从没说过不让她出门啊！”
“您确实没直接说过，不过……”瑞香无奈地笑了笑，“罗姑娘初来那日，您不是叮嘱过她，家中人多，为免节外生枝，能不出门尽量不出门。罗姑娘那般谨慎小心，自是将您的话当做了圣旨，你要她尽量不出门，她定然一步都不敢出的。”
“这个璧儿啊……”柳无瑕听得好笑，莫名又生出些心疼，“我认识她的时候，她胆子就小，可也不至于似如今这般束手束脚。罢了，她一个姑娘家经历了那么多的劫难，想不敏感都难。回头你去告诉她，只要不出府，到花园里转转、散散心亦是无妨。不过，你也要提醒她，若是遇上大嫂，能避让就避让，若是躲不开，也不用怕，恭恭敬敬回话就行。”
论及罗璧儿的秉性，瑞香想到一事，忍不住感叹：“大夫之前不是交代过，眼下您也不能总是一个人闷着，寻个人聊聊天、转移一下注意力，也能缓解一些眩晕恶心的症状。方才我见罗姑娘兴致不高，就想劝她和我一道过来坐坐，这样你们二人都能开心点。可结果罗姑娘死活不愿来，说是不方便。”
“不方便？哪里不方便？”柳无瑕一愣，“原说我也正有这个打算，若是不能过去陪她，隔三差五请她过来也是好的。”
“谁说不是？可罗姑娘觉得，就算你们关系再亲密，但这边到底是你和姑爷同住之所，所谓内外有别，她一个姑娘家不好总是过来，万一碰上姑爷，多多少少有些别扭。”
“她怎么能考虑得这么多？那苍庚也不是成天待在家中啊，她白日里过来，哪里会碰得上？”柳无瑕对这份“细致入微”的思虑心服口服，转念又易地而处琢磨了一下，“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之前苍庚试图帮我分析她为何怵着我，那理由颇有些道理。上次我去看她时，便刻意收敛着，哪怕一个重些的字都不敢说，可结果呢？她依旧战战兢兢，只怕当时我若留下，她连饭都吃不踏实。罢了罢了，我若强迫她，反而让她难受，不来就不来吧，她怎么舒服怎么好。”
瑞香亦觉得此事无须勉强，还是顺其自然为上。
“那……送饭之事该如何？要不要听罗姑娘的意思，让小豆每日过来取？”
柳无瑕想了想，虽对罗璧儿小题大做的心思不以为然，却还是照顾到了她的心意。经历种种，柳无瑕对自己这位老友忽而有些不知所措。尽管一切要以保护罗璧儿的安全为上，但若看得太严，不似保护，反倒像是监禁。如罗璧儿那般心思细腻，一旦觉得事事被人掣肘，只怕又要多心。
“一切就按她说的办吧。不过，你还需抽着空儿过去瞧瞧，一来不可让她误以为我们是冷淡了她，二来也能继续盯着枫林染的动静，但凡有些风吹草动的，我们得心中有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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