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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失多年的女儿终于有了再见的机会，等来的却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就算赵弘?再怎么精于帝王心术，此时此刻也仍旧无法控制心头的震惊与悲伤。
作为父亲，他仿佛被人掐灭了希望的火焰，瞬间被绝望湮灭了理智。
“你说……那女子是、是朕的女儿？”
赵元?口若悬河说了一堆道理，没有等到赵弘?的肯定，只等来一句痛心疾首的疑问。赵元?有些失望，却也明白不可操之过急，便耐着性子点了点头：“只是传言如此说，真伪如今还不能辨明。”
“那还等什么？！找人去查证啊！”赵弘?毫无预兆地拍案而起，吓得赵元?一个腿软，差点扑到地上去，“去！把安歌给朕找来！朕要他亲自去查！”
欢招难得见他如此大乱方阵，刚想劝他冷静一些，就见他蹭地起身，几乎飞身下了御阶：“不行！那女子眼下何处？朕要亲自去看！亲自去看！”
“陛下！陛下！”欢招紧随其后冲上去，跪在地上一把将人抱住，“陛下稍安勿躁！一切还是等安歌将军查清楚了再说，咱们从长计议，好不好？”
赵弘?思女心切乱了方寸，欢招却不糊涂。不管那女子到底是不是公主，如今都已变作一具冷冰冰的尸体，若是让赵弘?见到，谁敢保证会不会闹出什么乱子？赵弘?一人身系社稷安危，谁又敢让他去冒这个险？
“不好！”赵弘?犯起倔来，犹如一头横冲直撞的牛，“那女子很有可能是朕的女儿！朕怎么忍心让她一人孤零零躺在、躺在……”
后面的话，赵弘?不忍心说，也没有勇气说，一阵心酸猝然翻涌而上，竟惹得他老泪纵横：“朕已经对不住她的母亲了，不能再对不住她……”
忆起旧事，欢招也不由心酸，然而两位皇子尚在侧，他不敢陪着赵弘?恣意流泪，只胡乱抹了几下眼圈，而后又好生劝道：“奴婢知道陛下心里苦，但事情已经发生，陛下若一味纵情伤感，不仅起不到任何作用，还会伤了圣体。何况，依着越王殿下所说，此事尚无定论，还是该先查证清楚才好。既然陛下要将此案交给安歌将军，不如就先让他去查，您在这儿安心等着……”
欢招一边说着，一边悄悄给赵元澍使了个眼色。赵元澍心领神会，赶紧围过来将人搀住，缓缓拉着他往回走：“父皇，国不可一日无君，朝廷和百姓都指着您呢，您定要保重身子啊。罗璧儿的案子就让安歌将军去查吧，他为人正直，又心细如发，若其中真有隐情，必逃不过他的法眼。父皇别急，儿臣们都在这里陪着您，好不好？”
说到这句话的时候，赵元澍正好从赵元?身边经过，并适时地踢了自家弟弟一脚。赵元?立刻明白过来，连连点头附和：“是啊是啊，儿子们都在这陪您，陪您等消息！”
被三人连哄带劝，赵弘?的情绪终于稳定了些。他重新在御座上坐定，一手抚在心口处，一双视线紧紧盯在赵元?的身上。
赵元?依旧匍匐于地，被他如此一盯，不觉后背发毛，赶忙垂下头去。不过赵弘?视线的焦点并未锁在赵元?身上，而是微微发了散，仿佛沉浸在某种思虑中。
赵元澍和欢招不敢贸然打扰他，只得惴惴不安地守在一旁默默等候，过了半晌，赵弘?才重新回神，对欢招勾了勾手：“把安歌叫来。”
安歌素来与杜氏交情颇深，听闻杜苍庚的案子有急转直下的趋势，正愁眉不展想要冒险入宫去求求情，听得赵弘?召见，二话不说便随人进了中孚宫的大门。
大喜大悲之下，赵弘?显然力不从心，便让赵元?将听到的传言复述了一遍。
“这……这……”安歌除了震惊，更多得则是怀疑，“天下有这么巧的事？陛下您寻找公主多年而不得，如今公主竟然在您眼皮子底下主动冒了出来？”
“就是因为听起来过于离谱，所以才让你去查啊！”赵元?煞有介事，“无巧不成书，万一真是有人借机生事，或是背后藏着更多的阴谋，那可就麻烦了。”
尽管这话大有危言耸听之意，但此情此景下也并非全然无理取闹。安歌无计，想了想又抱拳说道：“陛下，臣是看着苍庚长大的，又与他共事多年，深知他的为人，他绝非拈花惹草的浪荡之徒。臣还是不相信他会做这种糊涂事。”
“安将军领兵多年，应该深知兵道诡诈。兵道何以诡诈？还不是因为驭兵的人心难测？人心隔肚皮，安将军此时还是应该以查证为准，而不应该过分自信替他人作保。”
赵元?笼着肥大的衣袖，站在一旁阴阳怪气地嘟囔了一番，安歌想要反驳，尚未开口就听赵弘?长长叹了口气。
“朕若偏听偏信了那传言，早就将苍庚就地正法了。就是因为朕和你一样，也不信苍庚会做对不起朕的事，所以才会将这个案子交给你，让你去查。元?所言也并非全无道理，苍庚到底有无恶意，那女子究竟是何身份，只有查清楚了才能辨明是非。空口无凭，谁也不好轻易做出结论。”
这话半是宽慰、半是警醒，安歌立刻便听出了其中的门道，没敢继续坚持替杜苍庚辩解，而是恭恭敬敬领了命：“是，臣明白。臣这就去查，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见他听懂了自己的意思，赵弘?稍显满意，随即又嘱咐道：“此事涉及宫闱，没查证属实前绝不能走漏风声。你只派人暗中去查，不要让朝中那帮老狐狸们嗅出什么异常。另外，杜府那边也不可大意，暂且派些人手将杜府给看管起来，没有朕的命令，除了你之外，谁也不准出入。”
“是，臣遵旨。”安歌抱拳领命，略一思忖又有些不安，“陛下，此案原本归燕安府审理，臣贸然干涉，若无正当理由，难免令人生疑。再者，万一杜若大人问起来，臣该如何回答？”
“这个好说。”赵弘?似乎并未觉得这是什么令人头疼的难事，只轻轻摆了摆手，“杜苍庚是你手下的将领，他出了事，作为虎贲营将军，你有权也有责任查清事实。至于杜若那边，什么都别说。他的性子你还不知道？我们不说，让他自己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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