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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无眠已经记不清是这个月第几次来送药了。隔一日，来一次，送上一大包清香的草药。
其实他很明白，杜霜霜的病没有这么严重，哪需要喝这么久的药？可他还是坚持来，甚至于每次见到小檬的时候都会战战兢兢，担心会被人下逐客令，说是杜霜霜已经好了，以后不必再送药来。
万幸的是，小檬从来没拒绝过，于是他便有了继续过来的借口。
只不过，杜霜霜再没露过面，更没和他说过任何话。
柳无眠有些纳闷，似乎每次来的时候，杜霜霜住的地方都很安静，并无外人搅扰。事实上他不知道的是，杜苍庚早就把他们二人之间的事告诉了杜若，而杜若似乎对他又很是满意，便特意嘱咐了下去，盯着柳无眠过来的日子，不要耽误二人见面，不要搅和了这桩好亲事。
如此又过了小半月，柳无眠再度准时出现在小院的门外，只是他没料到，等着他的人不是小檬，而是杜霜霜。
喜欢的人就站在眼前，柳无眠忽而局促，一张脸又红了起来。
“那、那个……小檬呢？我把药交给她。”
“傻子。”杜霜霜嗔怪地瞪了他一眼，伸出一只手来，“你给她，她最后还不是要熬给我喝？直接给我不行？”
柳无眠被她说得无话反驳，只得将药包交给她，看着她轻轻掂了几下。
“下回就不用送了。”
“啊？不送了？你好了？”
瞧着柳无眠一脸傻乎乎的模样，杜霜霜微微撅起嘴：“怎么，你不盼着我好吗？”
“不是不是，我没那个意思。”柳无眠摇了摇头，连番否认之后，忽然不知该说什么，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别拉着一张脸嘛。我不会占你便宜，回头我会让小檬把药钱给你送过去。”
“不是，我不是在意药钱……我是……”
“你是什么？难不成还想让我继续喝药？”杜霜霜撇撇嘴，“你是不是真的傻啊？我那点小毛病早就好利索了，你第二回来送药的时候我就好了。”
“啊？”柳无眠又是一愣，“好了为何不告诉我呢？那……之后那些药呢？你不会继续都喝了吧？是药三分毒……”
见他认真了起来，杜霜霜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把药包一扔，直接扔回了他怀里。
“你傻我可不傻，没病吃什么药啊？你送来的那些，我都让小檬送到大哥的药庐去了。”
“哦？”听她如此解释，柳无眠终于放下心来，不好意思地垂下头笑了笑，“那就好，那就好。”
“嗯。”杜霜霜认真而用力地点了一下头，朝外指了一下，“好了，没事了，你可以走了。”
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要赶自己走，柳无眠只觉心口空落落的，似乎能听见这秋风呼啸而过的声音。
“好，那……你多保重。”
尽管他还有许多话想说，可全被杜霜霜的“送客”堵在了嗓子眼，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的失落完全写在了脸上，怅惘着转过了身，就在挪步的一瞬间，又听杜霜霜低低说了一声。
“真是傻子。”
“啊？你说什么？”
柳无眠顿了步子，回过头来瞧着她，恍惚间在她脸上察觉出一丝笑意。
“我说，谢谢。”
杜霜霜重又夺回药包，好气又好笑地看着他：“我让你走你就走吗？”
柳无眠一时没能反应过来，愣怔的眼神落在她脸上，无意中带了些直勾勾的意味，看得对方忽而心中小鹿乱撞，倏地撇过头去。
“我……”柳无眠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明明自己的嘴不算太笨，可这个时候却生生语竭，脑子里也一片空白。
突如其来的僵持，令杜霜霜没来由一阵羞恼，便轻轻跺了一脚：“没话说的话就走吧，别在这堵着门。”
饶是柳无眠再傻，这个时候也听出了话音。这哪里是赶人，这明明就是欲擒故纵。
“我有话说，有。”
“那你倒是说啊。”
“对不起。”
“啊？”
这一回轮到杜霜霜愣怔。
“对不起，上次我不该说那样唐突的话，让你不舒服了。”柳无眠轻声说着，声音里夹杂了些温情，恰到好处地柔软，一点一点拨动着杜霜霜的心弦，“我其实早就看出你心悦那位洛公子，我没有趁虚而入的意思，也不想让你觉得我是在逼你如何如何。我喜欢你，可没有权力让你也同样喜欢我，所以……”
“所以你准备放弃了？”杜霜霜挑眉，“那你为何还要继续给我送药？”
“这是两回事，送药是因为怕你还没痊愈……”
他解释地越清楚，杜霜霜心里的火就越大：“傻子。”
望着杜霜霜那被怒气染得通红的脸，和那眼底藏也藏不住的委屈，柳无眠觉得自己的后脑勺仿佛像是猛地挨了一锤，整个人都通透了起来。
“你……你是特意在等我吗？”
“我在等傻子！傻子才等你！”
杜霜霜气鼓鼓地冲他吼了一声，准备再不理他，刚想要走，眼前一闪，却是那看似木讷的人一步堵到了自己面前。
“你明明已经痊愈了，却不告诉我……”
“对啊，我就是想戏耍你，不行吗？”
杜霜霜以为他要质问自己，一伸手想要把他推开，却没想到被他稳稳抓在了手心里。
内外有别，柳无眠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大胆，肌肤相触的瞬间，他的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了开。
“对……对不起。”柳无眠匆匆放开手，却又忍不住去偷开对方的反应。
这么一闹，杜霜霜反倒没再着急离开，而是揉着手腕垂着头，胸口起伏得厉害。
“你别总是道歉，我不需要。”
她说话的时候，两颊微微顾着，看上去软乎乎的，像是天边缀着的云朵。因为离得近，柳无眠甚至能听到她的呼吸。
呼气如兰。
这个词毫无预兆地蹦到了柳无眠的脑子里。
喜欢的人，生气的模样都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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