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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夫姓王,约五十来岁。苏糖叫他王大叔。后来一问才知,人家不到四十,应该是因为日晒雨淋显老。
“王大叔,到京城需要多少银子?”
“几人?”
“三人。”
“物品多吗?”
“没什么物品。就身上这两个小包袱。”
“二十两。”
“啊?不可能吧?这么贵?”白少卿惊呼。虽然他是一介书生,可是,三人里只有他最懂行情。苏糖对于现代的钱和古代的银子之间的换算还没有完全弄清楚,莲儿更是没有概念。
“此地去京城,千余里,要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每个人四两银子不多吧?”
“每人四两银子不是只十二两吗?那你为什么说二十两?”苏糖这会算得挺快。
“公子,你只算去京城,我还要从京城返回啊。”
“你回来的时候再带几个客不就好了?”苏糖想到了回头车不放空。
“那得运气好。我现在不确定啊。”
“这样吧,王大叔,我们银子有限,能不能就十二两。到了京城之后,我负责为你找回头客。如果找不到回头客,我找京城的亲戚借钱付你剩余的路费。”苏糖心生一计,边走边看。她现在哪还拿得出银子?刚才出手豪爽,将大部份钱都买了珍珠和饰品。她相信到了京城她应该就有钱付了。
王大叔沉思着,一时没答应。
白少卿在一旁扯了扯苏糖的衣袖:“兄弟,要不咱们走水路吧?至少便宜一半。”
“水路时间长,你赶考来得及吗?”苏糖一方面为白少卿考虑,另一方面,她晕船,只是她不方便说。
“算了,答应你们。其实我不想出远门,孩他娘身体不好。看在银子的份上我就出一次吧。”老王觉得十二两也不少,难得揽到这么个大活,要是拉些零散活,一年也未必能挣到十两。
“那好。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我回家和孩他娘说一声,带上点换洗衣服就上路。一个时辰后在此地等候。”王大叔是个爽快人。找了个好活,虽然辛苦一点,但钱多。
“好。”
王大叔回家收拾东西去了。苏糖想到了现代的出差。王大叔这也算是到京城出差,自然先要向家人报告辞行吧。
苏糖坐在石凳上,画起了草图。她开始想怎样加工这批珍珠和贝壳,才能使这三十两银子的本,翻倍生钱。
她对莲儿说:“连生,你看我画的这些样式,你能照图做出珍珠首饰吗?”
莲儿看了一眼,“能!只是,这些样式都是我不曾见过的。”
“你这么肯定?”苏糖有些不相信。虽然她知道莲儿手巧,做女红没问题,但加工首饰,还是有些技术要求的。
“嗯。我小的时候家里就是做珍珠加工的,我学了几年。后来家道中落,才被卖来当......”她差点将丫鬟二字说了出来。苏糖冲她眨眼,她立马打住。
一旁的白少卿在路边扯了一根狗尾巴草咬着,觉得很无聊,于是从包袱里摸出一本书看了起来。这个时候,苏糖才敢相信他是个读书人。
苏糖扫了一眼,《诗经》。哎呀,这是她比较头疼的书。她立即扭头看向别处,不和他讨论那些高深的句子,脑子里却不免蹦出曾经背过的诗句: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在等王大叔的空档,莲儿居然根据苏糖的草图做好了一个手串,用贝壳和珍珠组合,非常别致。苏糖觉得还少了点什么,可是又不可能有现代的那些材质作衬托,只能将就这种朴素的款式了。
白少卿在一旁惊奇地嚷嚷道:“连生,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啊!怪不得长得娘里娘气的,会做女红,不错。这一路缝缝补补洗洗刷刷的事就交给你了。”
莲儿脸上微微发红,她看了一眼苏糖,垂下眼帘不作声。
“白大哥,要连生做这些没有问题,但是你可别忘了,连生把这些物件做出来了,你要负责把它卖掉,否则,还没到京城,半路咱们就付不出住宿费,更别说付出车钱了。刚才和王大叔虽然谈妥了价钱,但是,我现在手中根本没有十二两。加上一路上咱们还要吃住,开销不小,必须得卖了手中的珍珠换钱才能顺利到达。”苏糖开始对白少卿洗脑,困境中不能再清高。
“哎!可怜我一介书生,不得不为斗米折腰。”白少卿叹了一口气。
“大丈夫能屈能伸。”
“罢了。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白少卿深知大家都不容易。如果不是这个小五兄弟,他现在还饿着肚子被关在客栈里。他感激他,也看得出他机灵能干,他愿意一切听从这个小兄弟的指挥。
王大叔准时返回。三人上了马车,一路向东,朝京城进发。听王大叔讲他去过京城几次,沿途很熟悉。苏糖觉得运气不错,有熟路的车夫,有白少卿护驾,这一路,应该会顺风顺水。只是父母被害之事,让她真的高兴不起来。毕竟,自己现在也许还是某贪官案头通缉的对象,这一路只能算逃命。
马车一路颠簸,王大叔说到京城有一千余里。照这种摇摇晃晃的速度,时速估计也就十公里。王大叔说为了保护马,一天只能跑五六十里,难怪说要一个月才到京城。苏糖在心里暗自悲凉,若是在现代,不说飞机,坐上时速超三百公里的高铁,到千里之外的京城,上午出发,可以从容赶个午饭。
她想起曾经读过的诗句:从前车马很慢,书信很远,一生只够爱一个人。这次,她真的来到了从前,甚至是从前的从前,车马确实很慢,书信很远,能够遇到一个爱的人吗?
她不是和梅家梅易之订婚了吗?可是,已经遭人退婚,还没开始就结束了,她会遇到心仪的男人吗?不,这不是她期待的。她的终极任务是报仇,还有穿越回去。她才不想有什么儿女情长的牵绊。
她现在迫切需要把心静下来,反正是回不去了,虽然不知前路如何,只能就这样,坐着马车,摇晃着向前,走向不可预知的未来。她的新生,已经启程,这是她的使命,她无法拒绝。
接下来会有什么际遇?京城是什么样的?能够申冤报仇吗?一切,一无所知。白少卿说他是为斗米折腰,而她苏糖,因为命运,不得不在时光隧道的另一头,开启全新的人生。她要坚强挺过去,在任何时代,她都要做生活的强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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