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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壳子冻的薄脆，脚踩上去咔嚓作响。
顾剑跟在她身后半步远：“王妃也瞧见了，这儿的孩子大的也就八九岁，小的两三岁三四岁，什么都还做不了呢。”
苏云锦站定，看着绵延的远山：“顾剑，你家世如何？”
“说实话，不太好。”顾剑道：“属下十二岁便跟着殿下了，在殿下身边的时间，比在家人身边的时间要多得多。”
苏云锦又问：“那你小时候打过猪草么？”
顾剑当真没想到，苏云锦竟还知道猪草这东西。
一般贫苦人家喂猪都是用不起米糠的，便只能打一些猪草来喂。大人常日里要收拾家务，锄备农田，打猪草的活计就只能交给孩子和未出阁的女孩儿来做。
苏云锦站在后山：“此处山慌，不适宜种植农田，但少种一些蔬菜还是可以的。再在那儿圈一个院子。”
她随手指了一处说道：“随便养些鸡鸭，养些雏兔，常日里还能添一点儿肉食，吃不完的还能拿到山下去卖钱。慈幼院虽没有多余的劳动力和银钱，但是少养十几只还是照顾的过来的。”
苏云锦又指了指庑房的西厢。
“西厢一直都是空着的，到时候我再买两架织布机过来，年纪大些的女孩儿也可以纺一些布料作衣裳。”
她道：“若如此自给自足，就算是有朝一日皇上当真断了慈幼院的钱粮，慈幼院也不至于受穷不是？”
不得不说，这确实是个好法子。
慈幼院后的荒山就算是不耕种也荒废了，就算是不能种植粟米，种一些小菜也能果腹不是？
这些无父无母的孤儿自幼贫苦，也从不是养尊处优的性子。
这么多孩子，大的带着小的，一人管理一小块地，也总能照顾好的。
顾剑掰着手指头算了算：“王妃要请先生，要修缮庑房，要给孩子们添置书本治病，这些都是要用钱的。朝廷给的银子就那么一点儿，怎么算都是不够用的。”
“不过咱们王府倒也算是有钱。”顾剑道：“千八百两银子不过是咱们王爷身上的一件儿衣裳罢了。王妃回去同殿下好好说说……”
“我不用他的钱。”苏云锦道。
天色已晚，外面的风也冷了。
苏云锦提着裙子往回走去：“做人不能叫人看扁了不是？我就算是变卖嫁妆，也不至于非要和沈言?讨钱过日子。”
顾剑也实在是不明白，一家人何必分的这么细致。
苏云锦和嬷嬷说了自己的想法，嬷嬷也觉得十分可行。
世人即便是贫苦，也是有尊严的。若能自给自足，谁也不愿去吃嗟来之食。
……
傍晚，苏云锦和嬷嬷打过招呼，抱了婴儿一并回了王府。
想要彻底治愈孩子的病情，还需时时监听这孩子的各项身体指标。医疗系统并不能远程监听，所以将孩子带在身边是最好的。
一到了辉月阁，苏云锦便放下一切事情，开始倒腾自己的首饰匣子。
东袖请了两个奶娘回来，便见她将自己的金饰全都收拾到一处，正在小心的刮着上面怀王府的徽记。
见状，东袖吓坏了，连忙上前问道：“王妃，您这是做什么啊，这些可都是撑门面的首饰，怎么能损毁呢。”
“在我眼里首饰都是能换成银子的金子。”苏云锦给东袖也递了一张砂纸：“过来帮忙。”
东袖束着手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一回头，却见是怀王回来了。
她连忙迎上去福了一礼：“殿下今儿回来的早，您快瞧瞧王妃吧。”
沈言?今日确实回来的早，往日里不到午夜时分基本都不会回府，若不是因为军机处的官员们因为南伐和兵器之事吵的他头疼，他也不至于这么早回府。
却不想这一回到家，就看到苏云锦疯魔了一般，竟坐在院子里磨金子。
他也没多问，径自走过去，拿了一张砂纸和她一起磨：“你这是做什么？”
“我想拿去换点儿钱。”苏云锦放下手上的活儿一本正经：“我打算给慈幼院的孩子们请先生教书，再添两架织布机，再规制出一个菜园子来。算一算的话，朝廷拨下来的钱可能不太够。”
这么说都算是温柔的了。
五百多两银子算起来不算多，但慈幼院的两排庑房修缮下来也要不少的钱。
苏云锦第一次接掌别人家的钱袋子，就花了个入不敷出。
沈言?默了默：“你可以先修房子请先生，将冬天对付过去，朝廷拨过去的钱不差太多。至于种菜养殖鸡鸭，都需天暖和一些，你可以等到明年初春前再置办。”
“至于织布机？冬天的话手脚不灵，房间里又要燃炭炉，又冷又不安全，便更不用急了。”沈言?从她的首饰之中挑了几件旧些的：“这几件儿换了，添置的银子便差不多够了。”
怀王心里有笔账，算的比谁都清楚。有他给自己把关，倒是能省下不少力气。
苏云锦听话的将多余的手势放回到一旁的首饰匣中，匣子一开一合，一只蝶贝钗安静的躺在匣子里，霎时光彩。
沈言?瞧见了，唇角微弯了一瞬：“你倒是没想把那蝶贝钗换了。”
“你说这个啊。”苏云锦看着上面的紫蝶贝道：“我倒是想，只是这蝶贝又不是真金白银，想来换不了几个钱吧。”
听他这句话，沈言?险些一口老血喷出去。
西湖捕捞出来的紫蚌，一共就只做了两支蝶贝钗。一支送到了宫中，一支递到了她的手上。
别看就是一支小小的簪子，这可是价值千金的好东西！更是有价无市的富贵之物。
他送出去的东西向来不是凡俗之物，苏云锦就这么瞧不上眼儿？
沈言?几番想要解释，看着苏某人一副懵懂的跟金子过不去的样子，最终还是愤愤的闭了嘴。
他一挑眉梢：“在你心里，该不会觉得黄金是最值钱的吧。”
“盛世珠宝乱世黄金，不管什么时候，黄金永远都是最值钱且最保值的。”苏云锦心疼的吹了吹磨掉的今屑：“可惜了，这点金粉也值不少钱呢。”
这婆娘怕是穷疯了，眼睛里就只剩下金子了。
怀王殿下忍俊不禁，倒是没再多说她。
东袖站在旁边欲言又止：“王爷，您总该劝劝王妃吧，这都是撑门面的首饰。若王妃全都拿去变卖了，到时候入宫赴宴都没有些能拿得出手的首饰。”
沈言?微抬眼睫，看了一眼苏云锦认真的侧脸，抬眉笑了一瞬。
“几件儿首饰罢了，反正都旧了，不算什么。等这批变卖了，过段时日再添置一批新的。”
沈言?笑的眉眼微弯：“钱财首饰，哪比得上小娘子嫣然一笑？”
苏云锦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磨金子，过了一阵，这才后知后觉的红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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