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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贝啊，想吃什么，奶奶给你做……”
“孙女，来来来，坐过来，爷爷给你拍照！”
“满满，生日快乐！谢谢你成为妈妈的女儿……”
“姐，你能不能不要总是欺负我，哼！”
“乖女儿，宝贝，孙女，满满……姐姐，你拉的小提琴真好听。”
“姐姐，你拉的小提琴真好听，姐姐，姐姐……”
在床上的许秋满紧闭着双眼，浑身绷直，眉头紧锁，像是被人压着喘不过气，她苦苦挣扎着，冷汗渗衣而出。
“姐姐，姐姐……”
那个男孩的声音从远到近，许秋满想逃，可她浑身上下都动不了，像是被人捆绑着，身上的那股被压着的力气越来越大，呼吸急促，想要发出声音却半字都发不出来。
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梦，清楚地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但这一切又是那么的真实，让她感到恐惧。
那个男孩朝她微笑着走来，朝窝在狭窄衣柜里鲜血淋漓的她伸出小手：“姐姐，来，跟我来。”
惊恐，绝望。
顾淮安，救我，顾淮安，淮安……
许秋满在心中恳求，挣扎得身心碎裂成灰，眼泪从紧闭的眼睛里渗出，惨白的唇在颤抖，浑身绷直的身体仿佛掉入了冰窟。
“姐姐，过来啊。”梦里的那个声音仍旧在回响。
“满满？”顾淮安的声音闯了进来，许秋满感到一股力量将她拉起，随即进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是顾淮安在抱着她。
他在搓她的手，给她放松肢体，待她慢慢地呼吸平静，终于睁开了双眼。
泪眼模糊，她只看到那一个轮廓。像是菩萨的庇佑，那种强大的力量让她安心。
许秋满投入顾淮安的怀中，颤抖着身体哭得声嘶力竭。
顾淮安耐心地拍着她的后背，安抚道：“没事的，对不起，我来晚了。”
“我好怕。”许秋满搂着他的脖子，眼泪蹭在他后颈上，声音小如蚊蚁：“抱紧我，你要抱紧我。”
她渴望一个坚定到这世界上所有东西都无法将他们分开的拥抱。
顾淮安双手圈住她的腰身，把她往自己身上压的同时把自己往她身上送，两人依偎得极近，心跳仿佛都挨在了一起。
这一刻，他们像是密不可分的一人。
两人一言不发地拥抱彼此，不知过了多久，黑夜褪去一层色彩变成了烟灰色，红日从天际一线升起，红光普照大地，新的一天来临。
许秋满去洗了个澡让自己清醒一下，再次出来时顾淮安正在厨房忙碌着，穿着居家休闲服，黑色的长裤下遮住脚上的伤。
他脚上有伤，手臂上的也没有完全痊愈。这段时间他根本就没有时间好好休息，脸色不太好看，原本艳泽的唇褪去了血色，唇周围还冒出了一圈青色胡渣。
许秋满看着，心疼他的疲惫，走了过去从背后抱住他，靠在他的宽厚的后背上嗅着他身上惯有的消毒水气味，心情都跟着平静了下来。
顾淮安没说什么，依旧在忙碌着，只是时不时抬起她在腰间的手亲了亲，胡渣轻轻地穿过手套有些扎手，那触感让她灵魂出逃的肉体有了清晰的感觉。
“冬延的事情怎么样了？”正在吃早餐的许秋满问道。
顾淮安看了她一眼，没说话，直接把平板电脑交到她的手里，上面有一切资料。
许冬延在离开去“支教”的那天买了前往溯和的船票，至此再也没有了踪迹，直到这一次成为了杀人凶手被全城通缉。
这一切正如她所料，许冬延骗了她。
只是，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许秋满脑袋涨疼，现在唯一可以解释这一切的只有江起，知道他下落的也只有江起。
许冬延成为了杀人嫌疑人被全城通缉，证据确凿的情况下，他如今还要消失不见更是让人怀疑。
许秋满是不可能会相信许冬延杀人的，他是她的弟弟，她比任何人都要了解他。
——
早上七点左右，许秋满跟顾淮安抵达晏城公安局缉毒队。
里面的气氛一片压抑，一夜没睡连夜审问的众人疲惫不堪。
肥明跟姜飞两人正在外面跟其余人在抽烟提神，看到两人的身影急忙迎了过来：“许小姐，你没事吧？”
“有事。”许秋满毫不掩饰，更没心情打哈哈。
姜飞皱着眉抱怨道：“老顾，这人嘴也太硬了，何队跟楚局都要被逼疯了他还是一个字都没说，如果再问不出什么，今晚就要放人了。”
这时，楚局跟何俊生从审讯室出来，离远就朝顾淮安招手示意他过去。
顾淮安跟许秋满打了一声招呼后朝楚局走了过去，楚局跟何俊生直接带着他进了办公室。
他们走后，审讯室里的人就只有一个缉毒警在现场。
许秋满看了一眼里面的状况，问他们：“我能进去吗？”
“这……”姜飞为难地看了看：“恐怕不行吧。”
“要不我去问问？”
最终，肥明抱着万分之一的可能性去问了。
办公室里的楚局跟何俊生疲惫不堪，进门第一时间就点了烟，顾淮安给他们泡了茶。
楚局低声骂了好几句脏话，把压抑的心情发泄出来了一点大脑才正常运转了起来：“真他妈太嚣张了！看他那张脸，我真是恨不得往上踹上几脚，装个屁啊装！”
何俊生刚才已经发过一次脾气了，现在反而冷静了很多：“现在，他人虽然坐在我们对面，但我们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就像是他说的那样，现在我们知道的都只是猜测，所以我们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楚局揉了揉眉心，疲惫道：“淮安，江起身上的那起绑架案查得怎么样了？”
顾淮安平静地喝了一口茶：“当年知道这件事可能给我们提供证据的人都死了，我们从江起的身上去查，发现他早就已经把证据清理了。江起这人城府深，想要除了谁，从来都不自己沾手，做事情极其谨慎。”
前几天，顾淮安一心都在调查这件事，渴望从中找到半分线索，但江起真的太谨慎了，在那段时间里拥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据，因此，没人证实他是否真的被绑架。
江起能隐姓埋名一步一步走到现在，人肯定是不简单的，他们也做好了纠缠的准备，但现在的情况远远比他们想象中的要复杂。清楚地知道一切发生的事情，但却没有证据。
这无疑是纸上谈兵。
“现在江起这样的情况对我们来说是千载难逢”何俊生目光在他们的身上看了一圈，声音低了几分：“我们可以顺水推舟。”
顾淮安听懂了何俊生话里的意思：“您的意思是，借着江起其余仇家的手毁了江起？”
“对，没错。”何俊生道：“现在外界的人都不知道江起就是骰子，我们可以对外透露消息，这样，江起就暴露在大家的视线范围内，当然，这对我们而言有一定风险，但也好过现在对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局势这么动荡的情况下让这群毒贩子内斗，他们坐收渔翁之利肯定是最好的。如果江起死了，幻镜的团队没了主人，在局势这么动荡的情况下就如同一盆散沙，他们要想摧毁肯定就比现在容易多了。退一万步说，就算是江起没死，他们也是有好处的。
不管怎么样，这个选择都是好处大于坏处。在这么多好处中，能让顾淮安反对的只有一个顾虑。
“许冬延还在江起的手中，现在他被当成是杀害罗晓曼的凶手，江起手里肯定有证据，如果他死了，许冬延可就真的坐实了杀人犯这条罪名，就算没死，如果他们真的斗了起来，许冬延的生命安全没办法得到保障。”
何俊生闻言一愣，语调冷了下来：“顾淮安，你不要告诉我，你的意思是打算保江起。”
顾淮安捏紧手里的茶杯，点头：“是。”
楚局拍桌而起：“顾淮安你他妈是脑袋被门缝夹了还是被水冲了？这种煞笔屁话你也能说出来？”
何俊生靠在沙发背上，夹着烟往嘴里送，缓缓吐出一口烟的同时跟着叹了一声。
楚局气得叉腰在原地徘徊了几圈，勉强压下火：“万事难得两全法。你知不知道，如果我们错过了这一次机会，将要面临的是什么？是晏城，乃至全国上下因为毒品市场而产生的动荡，到时候我们会牺牲多少人你有想过吗？这么多同事死在这条路上你不是没看见，你是怎么可以这么轻易说出这番话的？”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我们没说会放弃许冬延，也没说要牺牲他，我们可以借机把他救出来，这不是没可能的事情，只是需要承担风险而已。”何俊生起身，把烟屁股戳进烟灰缸里，双手搭在膝盖上：“顾淮安，什么事情都要承担风险，这一点你不可能会不知道吧。”
顾淮安情绪仍旧冷静：“我知道，所以我不可能会让他冒这么大的风险。”
“许冬延现在人在溯和，溯和是江起的地盘，如果这么容易找到被他藏起来还栽赃陷害的许冬延的话，这件事根本就不成问题，但我们需要面对现实这可能性根本就不大。还有，你是怎么知道许冬延一定是被冤枉的？”何俊生话语犀利，也是客观。
毕竟，现在所有证据都在指向许冬延就是杀人凶手，谁又能保证许冬延就是无辜的？
“所以，希望二位能给我一个机会，一个证明他不是凶手的机会。我会找到许冬延的，在此之前，希望您二位能给我一点时间。”顾淮安恳求道：“一个星期的时间，如果我没有做到，我会给各位一个交代。”
楚局跟何俊生沉默了起来。
沉默中，唯独只有那指尖的烟火未曾熄灭过。
“你是不是因为许冬延是许秋满的弟弟所以才这样？”楚局看他。
顾淮安面对这样的问题，不答反问：“楚局，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您说过这样的一句话？”
楚局楞在原地，似乎在思考自己说的那一句话跟这件事扯上关系。
“您说，人民要我们是拯救他们在危难之中，而不是在危难关头把他抛弃。”顾淮安起身看着两位，声音平稳坚定：“所以，即便今天只是一个普通人，我也绝不会看着他无故牺牲，因为我是一个警察，一个人民的警察。”
这么多年来，顾淮安铭记着这一点，时刻叮嘱自己要对得起身上的警服，对得起头顶的警徽，对得起人民，对得起那再风中飘扬的鲜红旗帜。
那风中鲜艳的红是他的信仰，也是他身体里这么多年来一直沸腾的血液。
经久不衰，生生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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