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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糖吓得紧闭双眼,可是听到这人说话,又觉得这个声音无比熟悉,僵持了大约十几秒,忽地恍然大悟道:“你是周小雅?”

    “我是。”

    得到肯定的回答,温糖一瞬间全身脱力,瘫坐在地上,她简直要喜极而泣:还以为自己要死在这儿,没想到死里逃生,虚惊一场!

    这时,她才有机会细细打量一番这个放自己鸽子的委托人。

    面前的女孩穿连帽衫,工装裤,头发剪得短短的,眉清目秀,眼睛狭长,显得很英气,如果不是提前在卷宗看到过性别,她肯定不信这是一个女孩子。

    “抱歉,吓到你了。”周小雅扶她站起身,和她道歉说:“我不是故意爽约,我只是害怕你是家委会的人,所以迟迟不敢露面。”

    顿了顿,又道:“而且今天上午我一直在咖啡馆外,说实话,如果不是确定了你的身份,我是不会出现的。”

    “什么家委会?”温糖皱眉。

    周小雅打量一圈四周,道:“这里不方便说话,我们换个地方谈。”

    温糖的手机突然响起来,原来是童弥的电话,问她怎么还没来汇合。

    “你方便我带一个朋友吗?”温糖指了指手机,“本来我们约好一起走,你放心,她是烟荆师范的大学生,和你说的什么家委会没关系。”

    看她态度摇摆,温糖又说:“如果你不介意,我们可以找一个茶餐厅,边吃边谈,我请客。”

    周小雅沉吟许久,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最终点点头:“可以。”

    ——“我高考时最想填的志愿就是烟荆师范,以当时的成绩,如果没有去那个狗屁戒网中心,我应该已经上大二了。”

    几个人一落座,周小雅就开始讲述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能上烟荆师范,那你成绩应该不错啊?”童弥百思不得其解,“你爸妈为什么把你送去戒网中心。”

    “因为谈恋爱。”周小雅简明利落的答:“我喜欢我班的一个女孩子,所以我爸妈觉得我有病。”

    “起初他们对我言语教育,后来发展到动辄打骂,但是我一直没改变我的取向。”她笑,笑得很坦然,但是温糖却在她脸上看到一丝苦涩。

    她说:“在他们眼里,这是一种病,有病就要治。”

    “所以他们带我去医院,去看神经科。”

    “可是这根本就不是病啊。”温糖诧异道。

    周小雅点头:“大夫也是这么告诉他们的,但是他们不信。”

    “连续在好几家医院碰壁,最后他们找到了戒网中心,我有时候甚至怀疑,他们愿意把我送去戒网中心,仅仅是因为戒网中心认同他们错误的观点。”

    “我是被骗进戒网中心的,他们说带我出去旅游,然后亲自开车送我到那个地方。”

    童弥叹气,“你反抗过吗?”

    “当然。”

    “起初我总想着逃跑,和管理员处处作对,所以被评为‘激动分子’,这就意味着我要被‘感化’,被‘规诫’。”

    “什么是感化?还有规诫,是什么意思?”出于职业习惯,温糖已经拿出随身的笔记本做记录。

    周小雅冷哼一声:“感化,说白了就是通过宣讲来洗脑,推翻你之前的世界观,让你无条件服从管理;规诫就更好理解了,规诫就是殴打,一群人打一个。”

    “我们每天要上国学课,背弟子规和千字文,还有体能课,让我们去搬砖,把砖头从东边搬到西边,再从西边搬回东边。”

    “东边西边来回搬,做这种事这有什么意义呢?”童弥不解。

    周小雅把双手交叠放在胸前,冷笑说:“通过无意义的劳动消磨你的意志力,从而方便他们洗脑。”

    “每周还要开总结会,总结会上匿名选出激动分子,然后拉出去规诫。”

    “规诫的工具,他们叫戒尺,我们私下叫法棍。”

    “给刑具取一个食物的外号,也算是苦中作乐吧。”说着,周小雅竖起大拇指做比,道:“法棍就是这么粗的钢筋,管理员人手一根,打到学员皮开肉绽,如果喊疼,那就是不服从管理,就要被打的更狠。”

    童弥听的气不打一处来,“不喊疼,难道喊打得好?”

    “对啊。”周小雅点头:“就喊打得好,喊得越大声,他们越满意。”

    她撩起工装裤的裤腿,密密麻麻的伤痕像蜈蚣一样盘踞在腿上,“如果不听话,那他们就在法棍上加货,比如蘸盐水,或者辣椒水。”

    温糖看着她伤痕累累的腿,实在想象不出这个女孩以怎么一种心态,心平气和的给她们讲出这一切。

    “我经常被加货,被关禁闭。”周小雅道:“起初我还反抗,直到有一天晚上我试图自我了结,被发现之后,他们给我打了镇定剂。”

    “那天我看着禁闭室的铁窗,突然意识到这么久我一直在做无用功。”

    “我只能听他们话,让我爸妈相信我变了,我要离开,我必须得走。”

    温糖拿着笔的手不住颤抖,简直写不下去这些触目惊心的记忆。

    “你们就没想过反抗吗?”温糖撂下笔,问。

    “根本没办法反抗。”周小雅摇头:“这就涉及到最可怕的一点,戒网中心不仅摧残学员的身体,更可怕的是,他会通过举报机制瓦解学员之间的信任,摧毁人的心理防线。”

    “你根本就不知道是谁举报了你,可能只是你起床时和别人多说了一句话,甚至有可能只是笑了一下,只是背地里调侃管理员一句,都有可能招来一场无妄之灾。”

    温糖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好握住她的手,宽慰道:“没事的,都过去了,慢慢都会好起来的。”

    周小雅仍是笑,眼睛里却亮晶晶的,好像泛着泪花。

    “我也是这么以为的,可是最近我才发现,一切远远没有结束。”她说。

    “从戒网中心出来之后,我和部分学员私下联络过,希望通过我们的力量让这个黑暗的机构公之于众,可是一直收效甚微。”

    “您可能不信,但事实就是这样。”周小雅说:“我找遍了烟荆市大大小小的律师事务所,只有您接了这个案子。”

    “没有人愿意听我们发声,也没有人愿意为我们冒险。”她道:“连我本人,也时常接到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他们威胁我说话做事小心一些,否则还会把我带回那个地狱。”

    “是戒网中心打来的电话吗?”温糖问。

    周小雅摇头,“是家委会。”

    顿了顿,她又说:“有一部分忠于戒网中心的家长,他们经机构的授意,组成一个叫‘家委会’的组织。”

    温糖突然就理解了,为什么第一次打电话时周小雅的举动那么奇怪。

    “我不知道您看没看过那篇在网上非常火的帖子,就是,署名是异象之森的帖子。”

    闻言,温糖点头答道:“我看过。”

    “异象之森,他上个月去世了。”

    温糖倒吸一口冷气。

    “作为同一期的学员,我去参加了他的葬礼。”周小雅说到激动处,两眼含泪声音颤抖,双手攥拳重重的捶桌子,“可是你知道吗,在他的葬礼上,他爸妈居然遗憾没有让他在戒网中心多呆一段时间,他们丝毫没觉得自己有错!他们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才是那个推波助澜的刽子手!”

    “这几个月,我做梦都希望有律师能接下我的案子,我想要一个公道,我只是想要一个公道,为什么就这么难!”

    说到这儿,她终于承受不住巨大的情绪压力,趴在桌上放声大哭。

    ——“你放心。”

    温糖合上笔帽,把笔记本放回包里,然后看着周小雅羸弱的身躯,信誓旦旦的告诉她:“法网恢恢,疏而不漏。”

    “我一定会帮你讨回这个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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