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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珍，你还记得我？”千羽臣本以为几十年不见，这次见面他还得解释一番才能勾起她的回忆。
孟珍依旧在咳嗽……
哪怕他们相识已久，千羽臣依然还是曾经的模样，而她已经病入膏肓、半截入土。
孟珍病得厉害，却还一副没事人似的，只是费力地睁开浑浊的双眼，仔细打量他，又看了看云苏龄。
“虽然病了，咳咳……但也没老年痴呆。”孟珍还能露出无所谓的笑，“你这次，终于不是一个人来了。”
一个人？
云苏龄瞥向千羽臣。
在孟珍的记忆里，这个充满神秘的男人，总是形单影只地来，又独自离开……
怎么说呢，人老了越爱回忆以前的事。千羽臣也算她的故人，让她感触颇多。
不由自主地，云苏龄缓缓将自己的手塞进他的掌心，倏地一下被紧紧握住。
抬头，却不见男人回头，侧脸露出的唇角，有浅浅向上的弧度。
“你还记不记得，我当初说要找一个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人？”后面的话，千羽臣笑而不语。
孟珍看了他们良久，露出欣慰的神情，说：“挺好，这样挺好。”
后来，千羽臣和云苏龄又陪她聊了一阵子天，知道她累了，才招呼护工进来照顾。
走出住院大楼，漫步在大楼前的林间，沐浴在斑驳的阳光里。
云苏龄回头看了看，忽然说：“人类的生老病死，到底是什么感觉？”
身边所有人，最后永远都是与他们告别。除了彼此，再找不到任何可以陪伴自己走向永远的人。
一只大手扣住她的后脑勺，毫不客气地揉搓一阵，把她头发弄乱，才看似不耐烦却认真温柔地整理好。
千羽臣：“瞎想那么多干啥？女孩子就应该多做梦，梦那么美好。而我，就负责帮你美梦成真吧。”
也是，想那么多干什么？
云苏龄笑了笑，继续被他牵着往前走。
享受了一段难得的休闲时光，等到中午，他们和赵婷思一起在医院外的一家餐馆里吃饭。
“没想到这么巧，原来我姨奶奶救过千羽臣先生。”
赵婷思自己以前就是特殊能力者，对青春永驻这种事情，很快就接受了。
千羽臣：“还真是，没想到你竟然是她的小辈。”
云苏龄吃了一口他给剥的小龙虾，适时地问：“她是生的什么病？医生怎么说？”
毕竟是她男朋友的救命恩人，多关心关心是应该的。
谈到这个，赵婷思不免有些忧愁，但也明白生老病死是人间常事。
“胃癌加上心脏病，医生说……除非奇迹发生，否则只有两个多月的时间了。”
想起什么，她连忙道：“云小姐不是特殊能力回收者嘛，可以麻烦你回收我姨奶奶的特殊能力吗？”
“她一点也不喜欢自己的特殊能力。”
云苏龄一愣，咽下一口鸡翅包饭，才说：“可以是可以，不过这是她自愿的？她为什么不喜欢？”
其实还想说孟珍如今的身体情况，回收特殊能力没什么必要——这话有些伤人，还不礼貌，她也就没说。
但更好奇的是，她遇到的大多数都以自己是“特殊”的，而感到虚荣、自豪。
这孟珍，怎么不一样？
“是这样的……”
孟珍年轻的时候，脾气不好，跟着社会渣渣学坏过。仗着自己有特殊能力，可以把任何物质石化，伤害过很多人。
那时她就很讨厌那样的自己，却不明白该如何改变。
等到结婚生子，懂得了人情世故，才慢慢开始收敛，也越发不喜欢自己的能力。
只是中年以后，曾经被她伤害过的人有几个曾找上门，告诉她，有人因为她的石化能力，造成了不可逆的伤害，即使活着也拖垮了身体，最后都死了。
人到中年多愁伤感，孟珍因为年轻气盛犯下的错愧疚无比，于是越来越痛恨“特殊的自己”。
“哪怕姨奶奶已经快八十岁，还是病人，我也经常听她念叨说‘让我以普通人的身份死掉吧’。”
说到后面，赵婷思喉头有些哽咽，看得出她和姨奶奶关系很好。
赵婷思和孟珍不太一样，前者对自己的特殊能力，是当做生命一部分来从喜欢逐步到讨厌，而后者却只是把能力当做工具，也许没有喜欢就直接痛恨了。
千羽臣若有所思：“难怪，我认识她的时候，她已经结婚生子，几乎没见她用过能力。”
赵婷思点点头，双手交握，摩挲指腹：“放在明面上说……如果没有奇迹发生的话，那我希望可以实现姨奶奶的心愿，让她……走得安详些。”
云苏龄表示理解，准备下午就再去看看孟珍，至于回收能力的酬金……
嗯，还是要的，可以打恩情价六六折。
这时，赵婷思的手机响了，她接听后，脸色很快就沉下来，像是有不好的大事发生。
电话刚挂断，她就心急如焚地起身结账：“抱歉失陪，刚刚医院来电话，说我姨奶奶不见了，我得去看看。”
云苏龄脑袋上缓缓打出一个问号——一位病重的老人？怎么做到的？
几人回到医院病房时，只看到凌乱的床铺和无措的护工、护士，不见孟珍的身影。
“怎么回事？我姨奶奶那么大岁数了，而且还生着病，怎么会突然不见？你怎么照顾的？监控呢，监控拍到了吗？”
赵婷思本就是警察出身，这会儿一着急，表情就凶了，吓坏一群柔柔弱弱的小姑娘。
护工慌慌张张地解释说，她去上个厕所的功夫，人就不见了。
这会儿又是医院人多特忙的时候，孟珍身材矮小，一堆医生护士，愣是没注意到她跑出来。
云苏龄安抚赵婷思，接着跟千羽臣去查监控，这才发现穿着病号服的孟珍，摇摇晃晃而无人阻拦地坐电梯出了大楼。
没多久，监控里的孟珍在医院小公园那里，被一位护士拦住，背对着监控，看不清表情。
本以为老人家是心情不好遇到什么事，这才想出去透透气之类的。
然而万万没想到，她手一抬——看上去像是站不稳扶了一把护士——护士立刻浑身僵硬地倒下去。
云苏龄有不好的预感，放大监控屏幕。
果然，那护士从头发到鞋子，通通变成石头，风吹一吹还能落下沙砾。
“什么鬼？”
监控室的负责人惊恐万分，有人拍了拍他肩膀，回头时都满脸惊慌，接着白眼一翻睡了过去。
云苏龄眨了下眼，隐去眼尾的墨蓝色，把这人扶着趴在桌上，像没发生这些事只是睡了一觉。
一旁，千羽臣按住监控显示器，暗红色的光一闪而过，显示器就黑屏报废。
赵婷思目睹一切，但无暇关心，紧张道：“姨奶奶她是怎么了？为什么要走？去哪里？她怎么……怎么会做这样的事？”
她先前就解释过，孟珍石化的生命，虽然可以探查到生命迹象，但最少要三个月才能慢慢解除石化，并且会给身体留下伤害。
但愿医生救那个护士的时候，不会真把她当死石头扔了。
孟珍离开了医院，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但肯定情况很不好。
最后，赵婷思决定先回家去找找，再去老人常去的地方看看，实在不行就报警。
云苏龄和千羽臣想帮忙，但赵婷思实在不好意思麻烦他们。好说歹说才让他们同意，如果真找不到人或者有解决不了的情况再拜托他们。
于是，云苏龄和千羽臣离开医院，准备回云家老宅。
两个刚在一起的小情侣，恨不能化身连体婴，正散步回家。
走路散步好啊！拉拉小手，在所有人羡慕和祝福的目光里，仿佛可以一直走到老。
盯着男人左臂上的纹身，云苏龄若有所思地被拉小手，步伐不自觉放慢。
也许是走神得太明显，又或许是男人的注意力总在她身上，没多久她就被人捏了捏耳垂。
她下意识往这边看，听到他说：“这种时候，媳妇得专心想我一个人，知道吗？”
越过男人宽厚的肩膀，她刚刚的若有所思，忽然坚定。
千羽臣奇怪地顺着她目光看过去，小巷子里有一家纹身店，正好对着他们。
那家店挺小，招牌、门面做得都很简单，如果不是“纹身”两个字，别人都要以为这是一家零食铺子。
想到什么，千羽臣低头看了眼自己手臂上的纹身，半晌忽然笑了。
云苏龄不知道他又在傻笑什么，指了指纹身店：“陪我去？”
“去！走走走。”男人轻轻推她的背，结果自己走得飞快，回头又抓起她的手。
两人一进纹身店，就被好几个纹身师围住。
“帅哥美女！来纹身吗？你们颜值这么高，纹起来肯定特别好看！”
“正好我们现在有折扣优惠，情侣纹俩，都打九折！长长久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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