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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第二日的路程便难行了许多。不仅道路狭窄,更是碎石堆积尘土飞扬,酉时不到,满天乌云密布,狂风大作,天色顿时暗了下来。
颠簸的车厢内,孟锦澜双手撑住厢侧,方才勉强能稳住身形。
孟柏崎与柳玉婉并肩而坐,时不时的向微动的车帘外张望,神情略有些紧张“妹妹,天色好暗,今晚可有住处……”
孟锦澜宽慰,“放心,赵护卫刚才不是说了吗,再有二十里便到了蛾儿山的地界。那里有一处驿站,咱们今晚便歇在那儿。”
柳玉婉也连忙从携带的包裹里拿出一块糕点,递到孟柏崎手中,“大少爷许是饿了,快用些糕点。”
“我不饿,只是担心天色暗下来,你们女人会害怕。”孟柏崎努力坐稳身子,强撑着言道。
孟锦澜笑的很是欣慰,大哥此言虽难免稚气,却仍旧不失男子汉当有的担当,若此行能让大哥恢复如常,再辛苦也值了。
车厢外赵护卫高声言道,“孟姑娘,看天色恐怕大雨将至,咱们需得加快行程才是。您们坐稳了。”
孟锦澜应声,扶紧了车厢边沿,马车飞快前行,一路上只闻得碎石辗压的杂乱声。
不多时,雨点啪啪的打在车篷上,时而有雨水从窗帘处飘入,浸湿了肩头的衣衫。
银盘担心孟锦澜受凉,忙取出软缎披肩,贴心的替她披在了肩头。
寒萧然派遣的四名护卫在前方开道,小七驾车急驰,约过了半个时辰,车速终于缓了下来。
“二小姐,前方有屋舍,像是驿站到了。”银盘挑窗望去,显然松了一口气。
马车骤停,孟锦澜兄妹刚走下马车,赵护卫便先一步上前敲门。
叫了好一阵子,陈旧的木门方才缓缓而开,一名年近六旬的老者探出头来,神情很是警惕,“你们是谁!”
赵护卫在寒萧然麾下任职,难免傲气,粗声粗气的言道,
“此处既是驿站,便是往来车驾换行歇息之地,你这老头只管开门恭迎便是,哪来如此多的废话!”
老者闻言却并没开门的意思,极戒备的堵在门前,闷声言道,“此处早已不是驿站,山高皇帝远的,官府早舍了此地,如今是小老儿的私宅,不便接客。”
说话间,老者缩回身子,掩上了房门。
赵护卫微恼,“你这老头……”
“赵护卫……”孟锦澜快步上前,示意赵护卫退下。
荒郊野外,仅一座舍院孤立,赵护卫生的孔武粗壮,且言词并无敬意,老者有防备之心再是正常不过了。
“老先生,我等前往固州杨村,路过此地,可否叨扰一宿?”孟锦澜轻敲房门,柔声询道。
房内传来细碎的步伐,一名年轻女子的声音隐约传来,“爷爷,叫门的可是那帮人?”
门后响起低微的轻嘘声,想是在示意其噤声。
孟锦澜顿时明白老者为何警戒非常,想来定是有人欲行不利,方才对路人如此防备。
听动静,那老者躲在门后,并未离开,孟锦澜继续言道,
“老先生稍安,我等来自京城,并非歹人,更无歹意,你如此警戒可是遇到了难事?”
房门内门闩轻响,老者却仍旧没有开门,孟锦澜故意回身对赵护卫言道,
“既然此处早已不是驿站,仅为私宅,不愿接待便不可强求。将马匹拴到院内,我们在马车上暂歇一夜,明日一早继续赶路。”
“可是,孟姑娘……”赵护卫不甘,却被孟锦澜抬手制止了接下来的话。
得眼神示意,想是明白了孟锦澜的意思,故意扬声应道,“行,那咱们在这屋檐下避避雨,不扰他便是。”
孟锦澜浅笑点头,别看赵护卫模样生的五大三粗,人倒还机灵,此言一出,房内之人想必也就心安了。
果然,不多时老者略有些迟疑的声音传出,“你们……果真是京城来的……只是路过?”
“那是自然,若我等心怀不轨,就你这小破门,岂有进不来的道理。”赵护卫一面将马匹拴在院房后方的马桩上,一面高声应道。
小七也将马车赶到了房屋后侧,跳下马辕来到房檐口避雨。
风雨越发的大了,孟柏崎响亮的打了个喷嚏,想是有些受凉,柳玉婉忧心的替她紧了紧衣襟。
“妹妹,咱们回去吧,这风大雨大的,那杨村咱们不去了……”孟柏崎带着浓重的鼻音,看样子当真受了些寒气。
孟锦澜正欲安慰兄长,房门缓缓打开,那老者面带愧色的走了出来,“是小老儿失礼了,贵人屋里请。”
一行人终于进入房内,虽屋内简陋,好歹能避风雨,较外面暖和了许多。
众人进入房内,与老者略略攀谈,方才大概知晓了老者因何惊恐的原委。
此处原本是官府设在蛾儿山脚下的驿站,因太过偏远,当地官府不得力,派了三任驿丞前来打理,也因条件艰苦留不住人。
当地官府索性将驿站交给邻村的里正代为管理。这位老者正是距离此地约五里的蛾村里正姓周,村里人均称其为周三爷。
自从周三爷接手驿站以后,官府便再也没有出资修整过驿站,年久失修,驿站越发破败,官府貌似放弃了此处。周三爷无奈之下,在村里筹集银两略略修整,苦心打理着驿站。
不料,上个月来了一帮人,看中了驿站顶梁的那根金丝楠梁木,便起了歪心,打起了梁木的主意。
也不知从何处打听到,驿站内并无驿丞官差,仅为邻村的里正代管,而当地官府更是对此驿站不闻不问,便频频上门骚扰欲购其梁木。
甚至嚣张到上房揭瓦,称若不卖梁,房屋指不定那日便会年久倒塌,届时只需直接从废墟中抬走梁木即可。
最令人心寒的是,周三爷几次托人去当地官府传话,却得不到任何回应,兴许是那帮人打通了官府的门道。
驿站虽然偏远破败,却终归是朝延建制,地方官府并不敢擅自作主拆除,便由着那帮人胡作非为。
说到此处,周三爷略微歉疚的言道,“适才这位大爷前来叫门,我以为又是那帮人派的人来,因此谎称此乃私宅……”
赵护卫闷声言道,“你这老头也是固执。官府都不管的事情,你并非此处正经的驿丞,何必如此伤神。他们要买,你卖了便是,索性官府也不管。卖些银子,分发给村民,全当贴补当初筹集的钱财好了。”
孟锦澜抬眸看了一眼,房梁正中,果不其然,整座房屋虽然很是陈旧,但正梁却是一根粗壮的金丝楠木搭建,并且那根房梁似乎还有描金,只是年代久远,金漆脱落,仅有斑驳的印记隐约可见。
想来早年间修建此处时,定是大兴了一番土木。
周三爷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这位官爷您有所不知。此处建自前朝,乃是本村世代相守的山神庙,这间房便是山神庙的正殿。本朝开国前,兵荒马乱之时,庙祝身亡,庙里的泥雕石像也一应俱毁。
开国以后,朝延便将此处改建为驿站。虽不再是山神庙,好歹地界儿还在。若当真拆除了,莫说我这老头子不答应,就是咱们全村上下也是不答应的。”
孟锦澜明白了,这地方于外人而言,仅为几间陈旧的屋舍,但是于蛾村村民而言,却是祖祖辈辈的信仰,是精神的寄托。
难怪没有驿丞,官府不管,本就清贫的村民束紧裤腰带,也要集资修整驿站,只为了心中神庙不倒。不管以何种方式存在,至少它还屹立在蛾儿山脚下,给村民留了一份念想。
“可此处的确人迹罕至,山道险行。若我说的没错,一个月恐怕也接不到几拨客人,如此入不敷出,长此下去终归也不是个法子。”
孟锦澜打量着残破的窗棂,窗格上用着泛黄的纸糊遮挡,以作避风之用,好些窗格上的贴纸均已破损。房外风起,房内穿堂而过。
此时初夏,倒也无甚寒意,若在严冬之季,恐怕这房里是呆不住人的。
更有窗格木梢松动,仅能半掩着,并不能关严,想是窗框年代太过久远,已然变了形。
“贵人说的没错。不瞒你们说,这个月你们算是第一拨客人。驿站人少,均是因为蛾儿山道路崎岖,很多路人宁愿绕道远行,也不愿意途经此地。
因此,从去年开始,村民便自发的修建蛾儿山的山道。若路修阔了,来往路人日渐增多,驿站也便派上了用场。当地官府也曾发话,若通了路,便出资整修驿站。否则,便由着它去了……只是如今遇巨石阻路……唉……”
提起修路,周三爷略有些兴奋,但一想到修路面临的难题,不由得重重叹息。
“这么说,修好了路,便等同于保住了驿站。”孟锦澜略有些忿忿不平,
“你们这地儿的官府还真真的好算计。修路,整修驿站不出资,有人打驿站的主意也不闻不问。只等着村民通了路,才肯接手。还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
周三爷连连叹息,想是也被官府的举动伤了心神。
正在此时,房门外一声巨响,似乎有重物撞击木门,动静过大,震的门房上的尘土纷扬下落。
后房处,一名年轻女子刚好托着数杯茶水出来,受了惊吓,茶水撒了一地,惊恐的急呼起来,“爷爷,定是那帮人又来了!”
与此同时,房外传来极为嚣张的高呼声,“今晚风大雨大的,这破房子想是经不住风雨的,周老头,你再不出来,房子塌了,砸死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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