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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孟锦澜面色不惊迈入庭院。
幼时恍惚记得曾随祖父来老宅祭祖，但时过久远，老宅曾经的模样，已经从记忆中淡去。
眼前的庭院一条青砖铺面的小道直通内里，小道两侧各有院门，左侧小院门内偶有人声传出，右侧却异常安静。
如此看来，当年孟老爷子将老宅划分为二，便是以小道为中线，左右截开。
“孟大叔，你这宅子里分明已经有人居住，怎方便出租？”孟锦澜故意指着左侧小院门询问。
“宅子大的很，我住在左院，至于右院，便一直闲着，平日里堆放些杂物。若你看着合适，清理一二即可。”
孟敬成不以为意，上前推开右侧门，大步走了进去。
右院内，倒并非孟锦澜姐妹想像中那般破败，地面扫洒妥当，院角的一小块空地上，还零星种植着少许当季青绿菜苗。
向内望去，正厅，厢房一字排开，最边上的耳房侧，还有一条小巷，想来还有后院。
处处可见扫洒过的痕迹，孟锦澜暗道，如此场景看来，二叔岂止是回乡暂住，分明是打算长住才是，真是奇了怪了，放着京城孟府的娇妾宠儿不聚，偏生跑来乡下，他脑子抽风了不成？
“怎么样？这地方可还合适？”孟敬成颇有些得意的问询道。
“地方倒是不错。且先不说租金多少，临出门时，家里事先有过交待，若遇合适的，需得照规矩过目房契。”
孟锦澜浅笑的言语，向孟敬成望了过去。
“看房契作甚？”孟敬成顿时不满，声调上扬了三分，“你去村里打听打听，谁不知道这儿是我孟家的老宅，何需还要用房契证明！”
“话虽如此，可我姐妹二人并非本地，那里知晓你们村里的过往，咱们还是照规矩来的好。”
孟锦澜神情坚定，同时从怀里掏出数张面额不小的银票，随意捋了捋，继续言道，“否则，这定钱我可是不敢轻易支付的……”
“这……”孟敬成顿时面呈难色，吱唔着言道，“这房契嘛……还需得等上几日才是……”
说话间，见孟锦澜脸色拉了下来，忙继续言道，“不过你尽管放心，三日前后必定拿出房契。”
正在此时，侧巷耳房处传来一声娇斥声，“租什么租，这院子可不兴外租……”
伴随着说话声，一名身着淡青色绢丝锦衫，眉眼皆媚的女子迎面走来，目光略略从孟锦澜姐妹二人脸上扫过，冲着孟敬成嚷嚷开了，
“你不是应下，事成之后，右侧院让妾身居住，怎得又打想了租赁的主意，若外租给旁人，妾身又该往哪里去？你那左侧院难不成还容得下妾身？”
此女言行举止一看便非寻常村妇，且不说旁的，单那身衣饰便非村里妇人的装扮，眉眼生的精致更是不提，最夺人眼珠的则是眉心的一点朱砂。
那朱砂红，明眼人一看便知并非天生，而是后天破皮再涂抹朱砂红而成，瓷白的肌肤上一点朱红，为本就姿容不错的脸颊增色了不少。
孟锦澜面色不惊，心里却暗暗敲起了小鼓，想不到如此偏僻之地，竟有这样的女子……
孟敬成见状，忙上前将那女子拉到一旁，好一阵窃语，显然在劝慰安抚。
“不成！你这般出尔反尔，你们孟家人没一个好的，我不会再上当了！”女子气呼呼的嚷了起来。
“小声些，放心我定不会如他一样，既许了你名份，定然是算数的……”孟敬成压低声音言语。
零碎的言语入耳，孟锦澜似乎明白了几分，眼前的女子定是刚才溪边妇人嘴里提及的新欢，至于她的来处，从其衣饰面相来看，心里隐约有了答案。
难怪二叔回京后，没有径直回府，而是跑到了乡下老宅。想来并非不愿回去，而是暂时不敢回去……
孟琴淑显然还没有闹明白眼前女子的身份，趁着他二人窃语的空档，低声对孟锦澜言道，“二姐，若他当真拿出房契，难不成咱们还真要支付定金不成？”
“放心，他暂时拿不出来的。”孟锦澜浅笑。
孟敬成这便宜叔父，手脚倒是利索，从二叔那里偷拿了房契，刚将人送进牢房，转头的功夫便将房契送到了衙门合契。
所谓合契，便是将两处房契合为整体。
当年孟老爷子将老宅的房契一分为二，分别留给了外室子嗣与老夫人，同样交由主管房屋契约的衙门进行了分契的流程。
如今孟敬成得了右侧院的房契，自然是急赶着将两边的房契递交到衙门合契。
如此，即使京城孟家找上门来，房契已合，他本就是孟家子孙，那时就是将官司打到皇上跟前，京城孟家也占不到理，他也就理所应当的，将整座老宅收入了囊中。
略略算来，合契的确需要两三日的功夫，三日后，衙门造册完毕，这座宅子也就真真的属于孟敬成所有。
既然房契眼下在衙门那方，孟锦澜自是不急，毕竟父亲在户部任职，略略走动也能想出法子。
若不实在不便惊动父亲，有寒萧然这位定国侯夫婿，想来也算不得大事。
不过，帮忙二叔之前，需得将整件事情弄个清楚明白，乃是其一。顺道让二叔吃些苦头，也全当长教训了。
因此，当务之急，与二叔见上一面，问清原由才是正经。
思至此，孟锦澜不再耽搁，扬声对孟敬成言道，“孟大叔，索性眼下你也拿不出房契，租房之事还是改日再议吧。”
“哎……别急着走，若你真心，略略交些定钱……”孟敬成见孟锦澜一行人欲离去，忙急声呼道。
却被那女子一把拉住，“收什么定钱，我还没应下呢！”
说话间，孟锦澜一行已出了老宅，快步向马车停靠处走去。
步出老宅，孟琴淑总算松了一口气，一面紧跟着孟锦澜的步子，一面碎念道，“得亏他的小妾打岔，否则咱们还不便脱身了……”
孟锦澜笑了，斜瞄一眼身旁的孟琴淑，“那女子究竟是谁的小妾还真难说……”
“二姐，你此言何意？”孟琴淑不解的言道。
“那女子的装扮并非本村妇人，显然来自外地。再者，你可注意她眉心处的朱砂红？”
“嗯，那红点甚是好看……”孟琴淑点头。
“好看倒是好看，却并非良家女子当有的印记。”孟锦澜步子不停，很快一行人便走到了马车旁，先后上车，缓缓向村外走去。
“二姐，你倒是说完啊……”孟琴淑有些糊涂了。
“据我所知，荣昌郡甚是繁华，花街柳巷不计其数，当地更是盛产瘦马。为取悦客商，大多瘦马均会被主家在眉心点上朱砂，以增姿色……”
说到此处，孟锦澜不再言语，目光迎上孟琴淑的眸子。
“荣昌郡……瘦马……”孟琴淑低喃，顿时讶然，说话也结巴起来，
“二姐……你……你的意思是……那女子是父亲从荣昌郡买的……瘦马……”
说完，难以置信的掩住了双唇，消息太过震惊，一时间，她都有些懵了……
马车行到村口，速度放缓，候在村口的全兴一阵小跑，跃上了车辕。
“全兴！”孟琴淑缓过神来，挑开车帘冲着全兴吼了起来，“你还不说实话吗？那瘦马是怎么回事！”
全兴显然并不意外孟琴淑的反应，挠了挠后脑勺，苦着脸言道，“三小姐……这可是您们自己打听到的，小的可什么也没说。日后二老爷怪责，您可得为小的作主才是……”
“呸！事到如今，你还顾着自己。再不如实道来，回府我就将你交给母亲，让她与你好好说道。”孟琴淑气的头晕。
父亲后院已有妾室，如今去了一趟荣昌郡，竟然还买回瘦马，妄图悄然安置在老宅，最糟糕的是，还惹出了这么大的乱事。
全兴吓坏了，李氏的可是出了名的醋坛子，若她知道自己替二老爷隐瞒瘦马之事，非生剥了他的皮不可！
“别，三小姐息怒，小的这就说。”全兴不敢隐瞒，索性竹筒倒豆一五一十的说道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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