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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子，我是姚海。赵宥祺明天有录制，已经睡了。”姚海已经睡下，留了份心在手机上，手机一响他立刻接了起来，声音冷静条理清晰地不似从睡梦中惊醒说，“事情可以跟我说。”
叶成白微信加的都是现实中加过的人，发来的内容多是担心他的伤势，当然会有那么一两句涉及到他的工作环境。他的导师五十多岁的老人家平日里精神矍铄，对网上的各种信息流传和扩散恨不得写出来几篇论文分析的人，这会儿也被惊到给他微信发了几百字的问询，最后一句写到：“没有委屈自己到如此地步的理由，万望学生保重身体。”叶成白闭上眼睛，调整了一下情绪说：“赵宥祺跟你说到哪里了。”
“他什么都没说。”姚海说。
“好。”叶成白说了这一个字，又说不下去了。这让他怎么说？他真的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他看着那些截图，框出来的评论，上热搜的声讨，对他嘘寒问暖的留言，只觉得自己掉进了一个异次元里。那个经受了苦难被众人欺负，万般忍耐的人是谁？怎么和他一个名字？而他只是善意的，不在意的，没有通告所有人他受了一个在他看来完全没事的伤？
“如果你不说，那我来说。”姚海冷静的声音传过来，“收了你所有的说辞，去和晴茉联系。”
叶成白不应声。
姚海接着说：“现在，立刻。”
叶成白梗着脖子，咬着腮边的肉闷声道出一个：“好。”
“这世间多的是你不能控制的事情。叶子，别太自负。”姚海越界的劝了一句，“挂了。”
“我不是……”
“我知道，”姚海听他声音实在年轻的让人心疼，没有挂断电话，“可问题是，只有我和我们知道啊……你是明星啊……你明白我在说什么吗？”
原来明白以为与自己无关，现在他深陷其中的明白了。
明星两个字，真是贴切。他现在就像是天空中的星星，所有人看着他，闪亮发光，美轮美奂……却不知道他的光是经历了多久才传达到众人的眼睛里，不知道他真实的经历了什么才发出这样的光。但他们能看到，他们就有了自己的讲解。这一颗和那一颗离得近，那就是情侣星；这一颗亮的灼人，那就是贪狼；这一颗位置好看，那就是紫微帝星……星星不说话，星星只有动作，忽闪忽闪升起降落……
明星，是所有人的美梦承载，是大型的娱乐现场。
“挂了。”叶成白要是不明白就好了，可是他明白了，他就不能不去承认自己的错误了，“谢谢。”他的个性只允许他说到这里，他利落的结束通话，调出于晴茉的电话拨号过去。
“嘟……嘟……嘟……”
“叶子。”于晴茉没有睡，她正拿着笔电机械性地刷着微博。
热搜榜一分钟一更新，榜单有五十个位置。多少人为了能有一个位置耗尽心思跑断双腿，钱砸进去见到自己要的话题上了几分钟就消失掉，最后投靠平台一手交钱一手交位置……而他们今天已经上过八个热搜词了。凌晨四点，热搜变化不大，跟他们有关的话题还剩下两个，一个挂在第五，一个挂在二十。
厉害啊，粉丝真厉害。
“我……”叶成白想要说话，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于晴茉支着头，手机开了免提说：“我问你答吧。”
“好。”
“什么时候受伤的。”
“前天。”
“剧组里？”
“不是，泡面的时候……水溅到的。”
“……”跟受伤有关的问题她问完了，再往下就是叶成白当时的主观选择了，问这种问题真的是太难开口。她再次刷新了微博首页却没有刷出来新的内容，夜已深，辛劳一天的人都在睡梦中，只有她没有睡眠的资格，“你，当时疼吗。”她问。
这个问题问出去，叶成白诧异了。他以为接下来于晴茉会问他为什么不跟她说……却没想到是这样的问题。“就一下，后来有些火烧火燎的胀痛。我拿冷水冲了会儿就好多了。”叶成白老老实实地回答。
“赵宥祺知道吗。”于晴茉接着问一些叶成白意料外的问题。
现在的他等着于晴茉去收拾网上的烂摊子，他只能说下去：“他看到了。”
“小白知道吗。”
“他刚知道……”
“你有当我是你的经纪人吗。”于晴茉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和前面的几句没有任何区别，她像是问店员这瓶水多少钱，像是问夜宵吃什么，像是问生活中任何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只是这个问题却是在问他们两人关系的基础，“叶子，你当我是你的经纪人吗。”于晴茉又问了一遍。
叶成白不知道为什么说不出话来，他的手握紧了手机沉默着。
于晴茉和他隔着一个走廊，却通过无处不在又无处可寻的通讯信号聊着两人都没有正视过的问题。
“叶子，选秀后台，我们第一次见面。你说你不想要有个特别幼稚名字的经纪人，我那会儿被你吓到，还以为你要换掉我，结果只是换掉了我的工作名字。后来跟着比赛期间我们俩在办公室吵过一架，我以为咱俩要散伙，没想到你送了食材跟我示好道歉。再后来，咱俩一路合作一路扶持，终于把你送进组……”于晴茉轻笑一声，颇为自嘲，“呵。叶子，我们中间有过信任吗？你有当我是你的经纪人吗？”
言尽于此，仿佛一切倒退到了那天办公室里的对峙。
当一个只为了挣钱的经纪人就好，她怎么不知道，她聪明的懂了这个道理对自己就这么说的啊。可是她，做不到啊。
于晴茉内心苦的发疼。
她没有微博账号此时却有一个属于自己的话题词，点进去，屏幕上满铺着：“于晴茉今天死了吗”，“于晴茉滚”，“于晴茉出来受死”，“于晴茉去死”，“贱人于晴茉不负责天打雷劈”……
她做错了什么，竟把自己置于这样的境地。
qq聊天页面早被她缩放在任务栏，已经许久没有闪烁。她木然地点开聊天对话框，那么多话那么多的疑问和指责堆在那里：
“你怎么被人骂上了网？”
“工作没做好，不会没工作了吧？”
“你和领导说说的。”
“你刘叔叔问你要不要回来上班，商场柜台那里正在招人，他能给你安排进去。”
“记得给妈妈回话啊。”
“你爸最近有联系你吗？”
怎么，就到了这样的境地。
于晴茉笑着，有水痕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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