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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扫除积雪的老管家听见敲门声,他浑浊的双目动了动，缓慢地放下扫帚，推开门后面上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司小姐，原来是您啊。”
听见老管家的话,司明月面上露出了笑容,颔首后问道：“程兄可在府中？”
“在的在的。”老管家连连点头,“今日大人还曾说起您。”
司明月对于自己被提及有些疑惑,不过随着她见到程一青后便得知了答案。
“你是说，李济想要用刑部纲要换取《光氏谱》名额？”
见程一青点头，她的眉头紧蹙，暗道自己来晚一步。
李济这个人她最了解不过，为了保证自己永远处于优势,他向来都是有所行动后才会告知众人。
也就是说,现在的他很可能已经将刑部纲要送了出去。
可他选择的人又是谁？是两位阁相,还是有复起迹象的皇帝？
程一青自然也是知道李济的性子,但还是觉得他的做法并非君子所为。
君子以重诺,他们既然答应了司明月不将此事说与他人，又怎能为了一己之私背弃诺言。
更何况纲要涉及六部法案，若是轻易交出,说不定会成为别有用心之人的棋子。
“少卿大人心思千回百转，自然不需要我等担忧。”司明月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心思,于是说道，“不过他说的也没错，这天下的格局即将改变,此时正是需要新法的好时机。状元郎你与婉儿婚事在即,若是能在这之前挣得一二功勋也能为婚事添添喜庆。”
“此事行山会酌情考虑。”程一青犹豫片刻后终于是问出了他在意许久的问题,“只是江心,你能否告知这纲要的作用？”
听他问及纲要的用处，司明月挑眉，坐直了身子说道：“法案纲要自然是为了新法变革。天下大势并非一成不变。百年来除了俞朝外，周边小国都在寻求新政变法。而在朝野之中....”
说到这里她停了下来。
朝中与陈淼勾结之人尚在，而当年能放他进去的，也就只有两位阁相了。而百年蛰伏期过后，此时两位阁相的权力地位已经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可以说他们离登基只差了一个借口。
然而这样的机会并非没有出现，三年前的南捞，九年前的叛乱，甚至连十五年前的三月花现在想来都是他们尝试的结果。
“如今朝纲固化，朝臣不思干政，天听不及凡尘，一如即将枯死的老树。若想老树新芽，这病症还得从内着手。”
听完她的一番说辞，程一青赞同似的点了点头，他从书房的暗格内拿出了依然快要完成的纲要递给司明月。
后者接过翻开看了几眼后便露出的惊喜的神色，口中更是连连称赞他为学子之中的翘楚。
程一青被她一连串的夸赞弄的有些报赫。
司明月翻看了一遍后从里面挑出了几章抄录了下来，准备带回去有模有样地学上一遍。
只是她刚离开程府没有多久，就在途径从意坊一间酒肆前被人叫住了。
叫住她的声音听上去有几分怪异，倒有几分北方游族的口音，她回头，发现果然是蒙族使者的随从。
蒙族使者并不在此，而叫住她的人则是扮作使者仆役的蒙族九王子。他古铜色的面容上带着笑意，黑曜石般的眼睛多情地望着司明月。
看上去有点傻。这是司明月第一个想法。
他们几人此时穿着由兽皮和狐毛缝制而成的外衣，正坐在酒肆的凭栏后喝酒。
这副打扮在临安城尤其常见，因此周围的百姓皆是见怪不怪。
司明月手中抱着卷轴，视线在他身上的翎羽滑过后笑了笑走近问道：“远客可是有事？”
“我见过你。”那位九王子眨着墨绿色的眸子说道，“在梅林的时候，你与那位齐泽殿下关系不错？”
司明月面色不变，口中却道：“远客也喜欢听传闻逸事？”
语气之生疏，若是常人听见定然会不再纠缠，然而这位九王子却毫不在意，反而将酒樽放下后单手一撑，从凭栏处翻越而下，落在了司明月的身边。
“王...”
随从惊呼的话语被他一个眼神制止了，随后他转头对司明月笑道：“我是阿努拉部落的蒙拉，你呢？”
蒙族现任首领就是出身阿努拉部落，司明月点头也报上了自己的名字：“司明月。”
蒙拉模仿了一遍她的语调，而后带着兴奋地语气说道：“明月就是天上的月亮对吧？”
司明月点头，说了一声“失陪”就继续朝着司府方向走去。
只是她刚走两步，脚边影子旁也多了一道高高瘦瘦的影子。
“月亮在我们部落也叫鲁娜，是月之女神，她掌管着星辰，在黑夜之中为我们指引方向。”蒙拉与她并肩而走，“你名字不错。”
司明月沉默了一会后这才回了一声“多谢”。
不过蒙拉显然是不打算放过她，见人不搭理自己便将目光放在她手中的卷轴上，右手一动就将其夺了过来。
司明月忽然觉得怀中一空，她低下头，随后又看向身边的蒙拉，伸手就想将卷轴夺回来。
此时虽然已经临近夜幕，从意坊的街上也并未有过多的行人，但两人的争夺举动还是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
感受到周围视线的司明月停下手蹙眉道：“烦请王子殿下将东西归还。”
听见她的称呼，蒙拉拿着卷轴的手在空中一顿，司明月看准机会便直接伸手想拿回卷轴。
不过对方反应很快，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你认识我？”
此时的蒙拉虽然面上依旧带着笑容，但是眼中却多出了几分危险地意味。
古铜色的手臂暗自收力，手背上隐约可见青筋乍现。
司明月看着他警惕地样子，指着他腰间的翎羽有些不耐地说道：“普通的随从有怎么可能带着阿努拉部落的信物，王子殿下莫不是觉得临安城的人都是傻子？”
蒙拉低头去看腰间的翎羽，同一时间，司明月再次出手，抢下了卷轴后头也不回地跑了。
“王子殿下。”
此时那几位随从也跟了上来，其中一人问道：“那位姑娘是您要找的人么？”
蒙拉望着司明月逃走的背影，低头伸出手轻碰腰间的翎羽，看着上面红白相间的精致条纹笑道：“是一个有意思的人。”
随从不解其意，于是又问道：“那王子殿下，我们还回去么？”
蒙拉松手摇头：“盯了一整日也就两人上门，或许那位阁相的消息一开始就是错的。走吧。”
听他发话，随从们也不敢多言，跟着他一路朝着皇城走去。
而好不容易回到司府的司明月也被守着的杨氏捉了个正着，最后在一众家仆或同情或看好戏的目光中认命进了祠堂罚跪。
同一时间，李济也带着自己手中的刑部纲要敲响了季府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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