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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欢不知道，程佬听她说完这话，认认真真重新打量她，用力的看了她好几眼。
忽然有点后悔了，这收的怕不是个傻子徒儿？
“逗你的师傅，您刚才说，这次您研制的药物中新加的两味药是专解这毒的奇药，可掌握不好比例，所以我这毒才迟迟不得解？”
时欢莞尔一笑，蒙着眼睛对着程佬的方向，一字一句小心缓慢的说着。
“没错！老夫从医多年，这毒虽闻所未闻，但绝不难解，尤其是用了七年一开花，七年一结果的特效药，不会没有疗效啊。”
程佬捋着胡子，怎么也想不通。
时欢却突然一拍大腿，把程佬吓了一大跳。
“我知道了师傅！”
她激动地甚至站起身来，“若是把这两味药的比例过来呢？”
“调过来？”
程佬一怔，但很快摇头，“不可不可，那药乃剧毒，这小小的一点已经是冒险，若是……”
“以毒攻毒，师傅，徒儿不怕！”
可是他怕！
刚才在门外听了半天墙角，秦君九对这丫头有多在乎，这几日丫头被蒙着眼睛看不到，他可是看得真真切切。若是一个不小心真让这丫头彻底看不见，那秦指挥使还不得轰了他这民生堂？
“若一直言之不出解药，徒儿就会一直瞎着，与其苦苦等下去没有结果，不如一试，况且还能有最坏的结果么？”
时欢无所谓耸耸肩。
双手作揖立刻看向程佬，“徒儿恳求师傅一试！”
“……好！”
仿佛被逼到了绝境。
程佬摸着胡子鼓足了勇气，“若当真因为老夫操作不当，让你和秦大人断了这缘分，你放心，师傅就是赔上这条命，也定说服他收了你！”
仿佛下了好大的决心，程佬回到药房重新开始配制解药。
连续七日，他曾还信誓旦旦的说定会让这丫头复明，可是第一次，他竟食言了。
这几日来，时欢那丫头的确成了他的药罐子、试验品，不断用试新药，也不断去观察，可丫头没说半个不愿意，没有半点不高兴，反而每一次都高高兴兴的喝下去。听秦君九说，她最是不喜吃药。
可那丫头又说，若真瞎了，就看不到秦大人，做不成秦夫人。
这样乖巧的徒儿，他必定负责到底！
“再等等，就是灵丹妙药也没见效这么快的。”
程佬按照时欢的提议，将两味药调换了比例配方后，重新花费了三个时辰将三碗药煎成了一碗，亲眼看到她喝了个精光，又重新配置了新药敷在双眸上。
嘴上虽然说着不着急，可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她，仔细看她的反应。
“师傅放心吧，若真有什么意外，徒儿不会赖上你的。”
时欢故意开玩笑，清脆的声音笑嘻嘻的，乖巧的坐在椅子上的她，像个没事人一样。
程佬知道，她承受的心理压力比谁都大，可越是这样说，他心里却没底。
“阿欢啊，老夫……”
“师傅，眼睛有点痒。”她抬手习惯性的想要去柔眼睛，可双眼被布条遮盖，她伸出去的手又退回来。
这种症状不是第一次。
程佬没在意，“再忍忍，最多一个时辰必定出结果，很快的。”
一个时辰，要么，看得见，要么，没有任何反应。
“嗷。”
时欢应声继续乖巧的坐在椅子上。
此刻，安静的房间内，针落可闻。此时刘瑾匆匆上来。
“师傅，秦大人来了。”
怎么这么快就办完了公务？
“不是上午刚来过，怎么又来了，真当我这民生堂是他六扇门私人药铺不成！挡在外面，不许放他进来！”
此刻程佬正着急呢，哪里舍得被人打断，纵使心狠手辣的秦君九也不行。
“可他是秦大人啊。”
刘瑾不敢下去轰人。
秦君九手里光是那把绣春刀就足以让人退避三舍，更何况他总是摆着那副冷酷无情的面孔。
“老夫的地盘老夫说了算，让他等——！”
程佬是真的急了，尾音拖的及长，若刘瑾再走近一些一定会发现，他额头的汗珠比豆子都大。
他是真的非常紧张。
这药，若再无疗效，他就要推翻这七日来研究的所有结果，且不说是巨大的麻烦，单是心里那关他就过不去。
若连一个小小的眼毒都治不好，他还有什么颜面将民生开下去？
“师兄就说我还睡着，让大人明日再来。”
时欢不想刘瑾为难，给他出招。
刘瑾今年四十多岁，乃是程佬为数不多的徒儿中的收徒，这么多年没见师父收弟子，突然之间来了个十几岁的小丫头唤他师兄，怎么听怎么觉得别扭。
落下句好，只好硬着头皮离开。
但几乎是他前脚刚走，时欢便觉得双眼灼痛的厉害，起初她强忍着，但越来越觉得情况不对，
她坐在椅子上双手紧紧抓着衣摆，指甲抠进掌心里，终是忍不住。
“师傅，眼睛好痛，”
程佬几乎是在她刚开口便冲过来，生怕是以毒攻毒的效果起了反作用，忙颤抖的将她遮盖在眼睛上的白布取下。
“算了，是老夫学艺不精，再想办法就是。”
他一边说着，还一遍叹气。
但当他将布条取下的刹那，时欢几乎是本能的抬起手臂挡住刺眼的光，
“你一个瞎子还怕什么光？”程佬因她突然抬手，责怪她挡住他的动作。
但几乎是他话音刚落，二人都意识到了什么，见时欢身子也是一僵，他小心翼翼的极为缓慢的将她的手放下来。
“好徒儿，乖徒儿，快，让我瞧瞧，可是有情况了？”
时欢半晌没说话，甚至还憋着气，仿佛即将有一场大战爆发，她也在期待着，也十分的惊讶。
正当程佬所有的耐心用完时，她清冷的声音极其浅淡开口。
“师傅，我，我好像能看见了。”
是的，眼底有光传来，有身影照过来，她试探性的微微将眼睛睁开一条缝，虽然很模糊，但因为长时间处在黑暗之中，导致她第一时间急忙将双眼闭上。
她，复明了。
“哈哈哈，太好了，当真是太好了，老夫做到了，不，准确来说竟然是你这刚入门的小丫头片子做到了！”
程佬激动地好似能一蹦三尺高，他紧紧抓着时欢的肩，“小丫头，说，你是怎么知道调换比例的，这当真是极其大胆的做法！”
换做他，是断然不敢的。
“因为我聪明呗。”
时欢昂着头，嘴巴似乎要翘到天上去。
“药物之间本就是相辅相成、相互试验的，我……”
时欢接下来又说了什么，程佬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若时欢此刻看的更真切一些，一定会看到程佬听到她上一句后瞬间凝滞的脸。
程佬木讷原地，那句话……那句话他身边的一个人也曾那样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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