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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氏这下又说话了:“怎么了,大娘子?别是二十年没看到自己家里人,激动成这样啦?”
老太太这时问:“自家人?你是说,这小丫头是芸芸的亲戚?”
“何止是亲戚呀,这可是大娘子的亲妹妹!我一问才知道,原来大娘子你家人丁兴旺,一共有十个姐妹呢!还有你爹不是清官隐退呀,是个屠夫?哈哈哈……”
她笑得跟铃铛乱响一样,不过她斗不过朱芸芸是有道理的,太急躁,人带来了还没对质,就一股脑儿的把话往外说,给足了朱芸芸反应的时间。
朱芸芸的神色从惊慌逐渐变成淡定。
方氏还在说着:“难怪你从不回娘家,其实你的好家世都是捏造的吧!”
老太太坐着,这时一拍桌子,发话了:“胡言乱语,像什么话!”
方氏慌了一下,忙做出讨好的姿态:“母亲,我没胡说,我是实话实说呀,要不是我刚才跟出去看了,这小姑娘就要被大娘子差人赶走了,母亲你看嘛,这姑娘长得是不是跟大娘子有几分相似,特别是她们的嘴,你看,一模一样的!”
老太太打量了一下朱莺莺,说:“是有些像。”
她转而去问朱芸芸:“怎么回事?”
朱芸芸看了朱莺莺一眼,那眼神,好像完全不认识朱莺莺似的,她对方氏说:“谁知道你上哪里去,找了个样貌跟我有几分相似的人?什么屠夫?十个姐妹?你这故事编的也太离谱了点。”
其实怎么会不认识?明明朱莺莺遗传了张翠兰年轻时的美貌,朱芸芸就算只见过在襁褓中的她,现在见到她真人,也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也因此,她在刚才稍稍乱了阵脚。
见朱芸芸这么淡定,方氏不知该作何应答,毕竟她也没有调查过,更没有得到什么确凿的证据,只好转头对朱莺莺说:“你不是来寻亲吗?肯定带了什么信物来吧?快!拿出来跟她对质看看!”
朱莺莺说:“我没有那种东西。”
怎么可能会有,他们家是村里的屠夫啊,又不真的是清官隐退,哪来的信物?
朱有得的那把屠夫刀嘛?
还是他用猪毛攒在一起,给张翠兰做的洗锅毛刷?
不过方才在一旁听了一阵,朱莺莺已经大致猜到,朱芸芸近二十年不与家里联系的缘由了,大概她是捏造了身份,才得以嫁到这个大户人家,如今做到了当家主母的位置,还得到了原女主人的认可。
但朱莺莺也看得出来,这个府上的原女主人,主位上那个老太太,实权仍在,所以朱芸芸在她面前小心恭敬,生怕被她发现自己在身份上造了假。
方氏急了:“没有?你怎么能没有这种东西呢?那你还来寻亲?对了!可以滴血认亲呀,验一验不就知道了!”
她终于想到一个好办法,脸上的表情又变得得意起来。
朱芸芸强定住心神,道:“你莫名其妙带来个人,又莫名其妙要与我滴血验亲,若是你每天都找一个,我岂不是天天都要给你放血?”
老太太这时说:“是啊,你从哪里找来的人?调查过没有?”
“我……”方氏想小声含混过去,“我这不是在门口听到了嘛,是她自己寻来的,又不是我去找来的……”
朱芸芸立即说:“你无理取闹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朱莺莺环视了一下这个厅堂,布置精美,下人也多,看来除了被老太太压一头,朱芸芸这个当家主母的日子,过得肯定不错,足够回去转告朱有得和张翠兰了,所以她说:“能容我说一句吗?我想请问这位夫人,你是哪里人?”
朱芸芸说出自己背诵无数遍的话:“我是武昌县人。”
“没听说过。”朱莺莺说,她又问:“请问夫人双亲是否安好?”
朱芸芸想也不想,脱口而出:“我双亲早逝,你这个问题会让我觉得冒犯。”
她的态度,朱莺莺已经明白了。
虽然她宁愿随时咒自己爹娘,也要嫁进这高宅大院,这种行为朱莺莺并不理解,也不欣赏,但人各有志,她表示尊重,因此也不拆穿她,反而说:“是嘛,那看来是我找错人了。”
“什么?!”方氏第一个不接受,“你怎么能找错人呢?”
朱莺莺说:“我爹我娘只说他们想女儿了,让我到京城来替他们寻一下,看看这个女儿过得好不好,他们只告诉我她叫朱芸芸,其他的,我也不确定呀。不过我爹娘都还健在,所以我要找的女儿,肯定不是你们家大娘子了。”
这里只有朱芸芸能听懂朱莺莺的意有所指,所以她表情微动,想到自己的父母亲,眼睛也微微湿润了。
朱莺莺说完看向朱芸芸,见她假借揉眼睛,偷偷用衣袖擦泪,想着她应该是有难言之隐,便也不在这里为难她了,说:“唉,我还是去别处找找吧。”
她走出去,到街上的时候,有个熊府的下人追上她,说:“姑娘,姑娘请等等,我是我们大娘子的人,她说方才在府上不便相认,让我给你些钱,让你带回家里去。”
朱莺莺看看他递过来的钱,一贯钱,一百文。
别说是在京城,就是在临江城里,这点钱都是打发叫花子的程度。
她做了个当家主母,就给一贯铜板施舍她拿回家去,拿给她的父亲母亲,朱莺莺笑了笑,说:“你告诉你们大娘子,既然大家都不认识,就不用给这两个钱膈应人了。”
朱莺莺本是说气话,却不想阴错阳差的,替朱芸芸经受住了熊府老太太的考验,下人回禀了老太太朱莺莺的回答后,老太太这才不再怀疑朱芸芸,也没有再派人去调查朱莺莺的底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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