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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进出出的人很杂，骆平怕别人顺手牵羊，收起卡，问：“这凭条怎么回事儿？谁存了五千块钱啊，还是今天存的？”
“我。”矛毅道。
“你干嘛往这卡上存钱？”
“上次她给我买衣服，花了这么多。我不喜欢女人给我花钱，就存进去了。”
骆平把凭条压在牙签盒底下，“她为什么给你买衣服？”
矛毅没回答，埋头吃饭。
不用他说，骆平也猜出一二了。
他提醒矛毅：“你别跟她走那么近，大佬怎么死的你忘了？”
矛毅手一僵，米线从筷子间滑回砂锅里。
汤汁溅进眼里，又辣又痛，他伸手揉了揉眼，声音闷沉：“我没忘。我知道分寸。”
骆平舒口气，把他手拿下来：“去洗把脸吧，别揉，越揉越难受。”
矛毅就去洗脸了。
在外头混迹这么多年，骆平不喜欢人多的地方，总觉得会突然出现几个人找他火拼。
他绷紧身子，提防地挨桌瞅了一遍，余光瞄到右后方有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一把将人揪过来，胳膊反剪，脑袋按在桌子上，大声质问：“干什么的？！”
服务员疼的哎呀哎呀直叫唤：“哥，大哥！我就是问问你们吃好了没有，能不能跟别人拼个桌；这个点客人太多，我们店小，实在腾不出空桌子……”
矛毅洗完脸，挂着一脸水珠出来，看见骆平按着服务员，还以为出什么事儿了，沉下眉问：“怎么回事？”
骆平松开人，喘口气儿，说：“没什么，我多虑了。”
他拍拍服务员肩膀，掏出几张票子塞他兜里：“对不住兄弟，职业病。”
服务员看他眼眉粗犷，又是这种健硕体型，以为他是警察，活动活动肩膀，摆摆手说没事儿，我去找钱。
等他拿着零钱出来，店里哪还有人的影子，人早走了。
服务员摇摇头，把钱塞进围裙，将一次性筷子丢进垃圾桶，剩下的小半碗汤汁也倒进去。
浓白色的汤浇在撕碎的凭条上，如雪山融化，很快将白色碎片弄散，流到桶底。
出了米线店，走了一小段，骆平借口买烟，一溜烟拐进超市。
矛毅知道他是发现敌人了，默不作声地继续往前走。
没走多久，手机响。
他掏出接通，骆平说：“路口右边，两点钟方向停着一辆黑色道奇，车牌京n55666。那是梁锦益的车，不能让他们发现我在内陆，我想办法离开，你直接回去。”
矛毅照他说的方向看，果然有辆黑色道奇停着。
车窗贴着反光镀膜，黑漆漆一片，看不清里头。
他嘱咐句小心行事，挂了电话，删除通话记录。
穿过马路，矛毅拐弯，想换条路。
没来得及转步，道奇车门打开，下来一个人：“你是矛毅吧？我叫大林，我们老板想跟你聊聊。”
后车窗降下，露出一张脸。
矛毅认出那是梁锦益，警惕地说：“我不喜欢上陌生人的车，梁先生想聊什么，就这么说吧。”
大林冷声威胁：“知道梁总是什么人么？哪里轮到你说话？”
他抓住矛毅肩膀，要把人强按进车里，不料矛毅拽住他手腕，往后一推，再往前一拽，差点给他摔地上。
大林没料到矛毅有两下子，甩甩手腕，正要挥拳过去，梁锦益叫声“大林”，不紧不慢地打开车门，走下来。
“梁总——”
“不要紧。大林，你上车，我就在这儿跟他谈。”
大林怕矛毅对梁锦益动手，不想进车里。
梁锦益一记眼神过来，大林无奈，瞪矛毅一眼，钻进前排。
梁锦益今天穿了一套挺休闲的套装，高领薄毛衣，配一双小牛皮鞋，衬得人神采奕奕，很有精神。
他倚着车门，掏出烟盒，同矛毅散烟：“特供，味道不错，要不要尝尝？”
“谢谢，我不抽烟。”街上路人来往，两个年纪不同，却皮相上乘的男人站在一块，相当惹人注目。
“梁先生想跟我聊什么？”
“想跟你聊聊你妈妈。”
“我妈妈？我妈妈有什么可聊的？”矛毅皱眉，“梁先生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梁锦益拿出火机，举到矛毅面前：“能帮我点上吗？”
“……不。”
“那就算了。”梁锦益被拒绝，也没有不高兴，咬着烟，自己拢火点上。“我一直有个梦想，抽烟的时候，能有儿子给我点上火；喝酒的时候，有儿子跟我碰杯；回家的时候，能听见看电视的儿子管我叫一声爸爸。但我没这个命，这么多年，不但没有儿子，连女人都离家出逃了。”
听起来怪可怜的。
但是，跟他有什么关系啊？
矛毅不想浪费时间，道：“梁老板，你有什么事儿就直接说吧。”
又是点烟又是倒酒，梁锦益这是聊天，还是找儿子来了？
梁锦益看着他，他的眉毛，眼睛，还有笔挺的鼻梁。
他的一切一切，都跟她很像。
想起季浚珠，梁锦益狠狠抽口烟，忧郁地吐出白雾：“你能说说你妈妈吗？”
“说我妈干什么？”矛毅觉得梁锦益这人有病，“您又不认识我妈，干嘛总问？”
“没什么，就是想知道，也想听你说说话。”
这是彻底没治了。
几个女孩拿着冰淇淋路过，一个女孩光顾着看矛毅，没注意下水道。走到人身旁，鞋跟一崴，冰淇淋直接向矛毅怼去。
矛毅反应迅捷，往旁边一挪，躲了过去。
梁锦益就没那么好运了，来不及躲，咻地飞过来一个草莓味冰淇淋，粉嫩嫩一坨奶油，烟都给他怼灭了。
女孩见状，赶紧过来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抽出几张湿巾，抓起梁锦益的手一顿猛擦。
擦着擦着，瞄见矛毅，惊讶地叫：“毅哥？！”
“……”矛毅也愣了。
竟然是孙飞惠。
梁锦益看俩人认识，从湿巾里抽出手：“女朋友？”
孙飞惠脸红，刚想说话，被矛毅打断：“不是。同事的女朋友。”
小姑娘那点心思，梁锦益看的透透的。
他笑笑，擦掉衬衫上的冰淇淋渍，深长地看看孙飞惠，又看看矛毅。
矛毅被他看的发毛，道声还有事，改日再聊，拦下出租车，报了目的地华清苑。
车门还没关上，又一个人坐进来。
孙飞惠羞涩地冲矛毅笑：“你是回华清苑吧？我也是，我住十九栋，这两天刚搬的家。介意一块吗？”
人都上来了，还有什么介不介意。
见矛毅摇头，孙飞惠冲外头几个姐妹摆摆手，高兴地关上车门。
很快，车子向华清苑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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