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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妤以为是矛毅，推推聂凌，让他去开门。
门打开，聂凌身体僵了僵：“老爸？”
聂蔚南刚下班就赶过来，一身西装还没来得及换，看见聂凌，他拿出打包好的肉夹馍递给聂凌，有些讨好地说：“儿子，别生气了，老爸专门给你买的，你最喜欢的李记招牌肉夹馍。你妈在家吗，我跟她说句话。”
上次医院的事聂凌尚心有芥蒂，这会见了聂蔚南，也不知该说什么，给他让开道，让他进去找晋妤。
他不想听聂蔚南跟晋妤聊天，咬着肉夹馍去楼下找矛毅。
晋妤不在，两个男的相处简单多了。
矛毅拿木条组装鸟窝，聂凌坐在地上，吃着肉夹馍看。
整层楼只有锤子敲击钉子的声音，有节奏地咚咚咚，听得聂凌越来越焦躁。
矛毅感应到聂凌不安，丢下锤子：“你要跟我聊天么？”
聂凌正等他问呢，刚才看他在忙，都没敢问。
矛毅一问，肉夹馍都不吃了，盘起腿说：“我爸来了，说找我妈有事儿。哥，你说他会跟我妈说什么啊，我好担心。”
矛毅脑袋嗡嗡响，一时转不过弯：“啥？”
“你怎么一脸见了鬼的表情啊？哦，我懂了。”聂凌鬼精鬼精的指着他，说，“你怕我爸会撬你墙角，对不对？”
被他说中，矛毅撇撇嘴，拿下耳朵上挂的铅笔，继续叮叮哐哐砸钉子。
捶了几下，感觉不对。
“你爸真会那么做？”
“当然不会啦！”见他一脸担忧，聂凌捂着肚子哈哈大笑，“哥哥，你傻吗？我爸是前任，你才是现任啊，就算撬墙角也是你撬了他的呀！你怎么会担心他反过来撬你墙角呢？”
聂凌好心安慰，矛毅却更郁闷了。
聂凌他爸要真来找晋妤复合，那这就不叫撬墙角了。
这叫死灰复燃，比撬墙角更糟。
聂凌坐过去，戳戳他：“放心啦，我爸不会对我妈下手的，他现在有老婆了，而且孩子都快出生了。”
矛毅怀疑地看着他：“真的？”
“当然了，要不然我干嘛来我妈这儿住啊。”
“为什么？”
“不是吧，我妈没跟你说啊？”
“说什么？”
“好吧，”聂凌摊开手，坦白，“原因就是我跟后妈起了争执，我推了她一下，她不知道怎么就肚子疼，然后我爸给我妈打电话，让她把我接走。可能是怕后妈的家里人拿我问罪吧，或者别的什么，反正前妻的儿子，跟自己又没血缘关系，谁会心疼？”
矛毅捡起一根木条，在地板上磕了磕，“我会。”
聂凌没听清，“啊？”
“我说我会。”
矛毅不擅长情感表达，哪怕就这两个字，说出来还是别扭了一下。
聂凌则是张着嘴，整个人处于一种死机状态。
两个男人大眼瞪着小眼，看着彼此，尴尬无处遁形。
矛毅不懂如何缓和气氛，干脆低下头，扶正木条，继续手上的工作。
聂凌倒是叹了口气，“你要不是我妈的对象就好了。”
“为什么？”
“你这个年纪，比我妈小，但又比我大不了几岁，你说万一以后你跟我妈结婚了，我是喊你哥哥还是喊你爸爸？喊哥哥吧，毕竟是我妈的老公，喊爸爸吧，我又叫不出口，感觉怪怪的。”
“那就不喊。”多简单的事。
“那怎么行呢？”聂凌还不乐意了，从后边扒住矛毅肩膀，趴他身上乱晃，“要给改口钱的。我后妈那会好像给了我八百八十八，你要是跟我妈结婚，只能比这个数多，不能比这个少。”
矛毅咧了下嘴，“嗯。”
高兴的语气。
聂凌挂在矛毅身上，树袋熊似的，两条腿蹬着他的腰往上攀，不下来。
“你都快骑我头上了，两个男的，这是什么样子？下去。”矛毅拍小孩脑袋。
聂凌真心喜欢这个大哥哥，腿夹的更紧了：“我不。我小时候特喜欢骑我爸脖子，但我妈走了之后他再也没这么陪我玩过。我估计小弟弟一出生，他就更不可能这么跟我玩了，所以我只能跟你玩。”
这是个可怜小孩。矛毅胡乱想着，没再阻止，任由他折腾。
矛毅个子高，背部肌肉结实，肩膀又宽，聂凌像攀岩似的在他身上爬来爬去，没过一会，不动了。
手里的鸟窝差不多完工，矛毅托在手心里掂了掂，确定不会散，往里头抓了一大团棉花塞进去。
天冷了，小区里的鸟越来越少，仅有的几只还是小小的，看起来傻咕隆咚的，容易被寒风冻着。
他盘算着明天找个地方把鸟窝放过去，考虑好地点，聂凌仍然没动静。
两条精瘦的小胳膊就垂在他肩膀前头，矛毅捅了捅，问：“没电了？”
聂凌拿鼻尖蹭蹭矛毅后脖颈：“我不是自私的人，我以前不希望我妈有别的小孩，但孩子爸爸要是你，我可以接受一个妹妹。弟弟也行，不过弟弟容易跟我抢东西，他比我小，万一抢不过我，他又要哭，到时候你们肯定会向着小弟弟，我不想失宠的悲剧重演一次。”
“聂凌，你想听实话么？”
“想。”
矛毅顿了顿，将心里想的一五一十告诉聂凌：“我对人生没什么追求，同样的苦也不想你妈妈受第二遍。她说过她只会有你一个孩子，我没意见，也没想过要做一个怎么样的父亲。你还小，不懂对过惯刀尖日子的人来说，平安活着有多幸福。”
他沉思了下，用几个字概括自己的夙愿：“我这辈子，不求子孙满堂，也不求大富大贵，我只求能和你妈妈走下去，无忧无虑，远离纷争。”
聂凌眼眶发热，吸吸鼻子，好不容易控制住情绪，眼泪却不受控地沿着尖尖的下颚滑落。天呐，世上为什么有这么好的男人？他妈妈上辈子一定是拯救了银河系。
矛毅失神地握着工具，嘴唇抿着，脸部线条在夜色中变得越发冷硬。
这幢楼隔音效果太好，他的目光几乎望穿天花板，一颗心悬了又悬，却一丁点都听不到楼上的声音。
正担心着要不要上去看看，外头按响了门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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