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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阅读 > 听案札 > 第二十章 徐四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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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鲛人案历时六天,凶手被缉拿归案。

    张隶把赵甲木和十得找来,只是想像以往一样,请他们二人代替来宁为惨死之人写往生符。往生符,顾名思义,是乞求亡灵开路往生的符纸。张隶迷信,遇着奇案,结案之后总会请张往生符,去去警局里的邪气。

    只是......这个案子结案了?

    十得一脸诧异,不等张隶解释便往关押犯人的临时牢房冲,边走边问:“凶手在哪儿?”

    “十得!”张隶叫住她:“你别急呀,凶手不在牢房,在义庄。”

    匆忙的脚步停下来,十得脑中更加懵了。她心里一阵后怕,回头问他:“周含杀的?”

    张隶点头。

    “妈了个巴子。”十得暗骂一声,拔腿便往义庄跑。

    “十得!你等等!”赵甲木追上她,同样是那句话:“你别急啊!”

    “怎么不急?要我拿命开玩笑吗?”十得气得破口大骂:“昨天我还给你说周含不请求警局抓住凶手奇怪,今天他就闹出了人命!我就知道他没憋着好屁!”

    “十得!”赵甲木拉住她,迫使她停住脚步,气喘吁吁道:“我已经听张科长全说了,这件事有蹊跷。”

    十得冷笑:“可不是有蹊跷吗?这么急着写往生符,不就是结案了吗?”

    “往生符是写给凶手的。”赵甲木拽住她不松手:“不是那个女鲛人。”

    “什么意思?”十得脑中一时有些懵。

    “他的意思是,周含因为涉嫌杀害凶手,被缉拿归案了。”

    方天戟出现在视野中,他的身后还跟着阿夏。

    “张科长让我们来拉住你,”阿夏怯怯的挠头:“怕你冲动。”

    可不是冲动嘛,这才过了一夜,从天而降一个凶手,才刚听说出现凶手,下一秒他就叫周含杀死了!周含一个渔夫咋这么能干呢?

    “难道你不觉得奇怪吗?”方天戟问她:“我们查了这么多天都没有线索,为什么周含刚得知妻子离世的消息,立即找出了凶手?”

    而且是一个永远闭嘴的凶手。

    十得冷哼,“你们以为我是傻子吗?”

    阿夏将头摇成了拨浪鼓。

    “我是去义庄,不是去牢房!”十得忿然作色,甩开赵甲木的手,转身就走。

    听了她这话,三人才松了口气。她那架势,要是手中有把刀,说她要去手刃了周含也没人会怀疑。

    “这位是?”回过神来,赵甲木这才注意到阿夏身边的生面孔。

    “哦我介绍一下,”阿夏忙道:“这位是警局新来的警员方天戟,跟我一组,以后还得仰仗赵哥多说好话。这位是赵哥,赵甲木,是......”

    “一个小狱卒,”赵甲木毫不避讳自己不上台面的工作,朝方天戟伸出手:“那丫头的师弟。”

    “幸会。”

    手轻轻碰了碰对方的,赵甲木立即抽回手,笑道:“我不放心那丫头,先行一步。”

    他说完便走,方天戟的手还在半空。

    “怪人。”方天戟如此评价。

    “他们两个都挺怪的。”阿夏解释:“不过都是好人,可能学这些的,都这样吧。”

    望着逐渐变小的两个身影,方天戟渐渐蹙眉。“她为什么那么急?”

    “谁?十得娘子吗?”

    “嗯。”

    “这个说来话长......”阿夏挠头:“简单来说,十得娘子收了死人的东西,如果凶手不是她找到的,她会遭到死者的报复。”

    方天戟斜眼睨着阿夏,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整个警局的人都不正常。

    然而他的心里却反复解读“死者的报复”五个字。若十得真的会遭到报复,那么那枚玉佩......他的脸上露出一抹担忧。

    义庄里停放着的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周身有一股极重的鱼腥味。十得等人赶到时,奚老头正准备给他换衣服。

    叫停奚老头,十得细细端详了这具堪称魁梧的尸体。

    男人长约七尺,宽却接近四尺,衣服是定制的宝蓝色劣质绸布长衫,腰上及袖口有浅蓝色云纹绣片,长衫下摆是红色浪花。虽是劣质绸布,但这套衣服确实挺贵,能穿上的多半是荷包里有几块碎银的人。

    可惜了这套衣服,胸口处被一把细柄刀插出一个破洞,少量的血染湿了周围宝蓝的布料,绽出一朵墨黑的花。

    “一刀插在胸口上,当即毙命!造孽啊......”奚老头向她解释:“那个叫周含的,也是下得去手!”

    语气里竟然暗暗含着对眼前这个“杀人凶手”的惋惜。

    十得并不搭话,在大多人眼里,死者为大。即便是凶手,死得惨一点也能激起他们的同情心,为他鸣不平。搭话了,很容易被他们的情绪牵着鼻子走。

    棺材还没准备好,尸体暂时停放在义庄的小院里,就在屋檐下。

    死者很胖,用猪头猪脑来形容他猪也要鸣冤。十得暂且称他为膀大腰圆,听起来好听一些。

    膀大腰圆的男人虽闭着眼,面目却有些狰狞,紧闭的口腔里有水。

    十得蹲在尸体旁边,手指轻轻掀开长衫一角。

    “什么时候的事?”她问。

    “今天早晨,巳时三刻。”阿夏回答她。

    十得的目光落在那把刀上,她再次发出奇怪的问句:“他的衣服怎么是湿的?”

    “正要说呢。”阿夏也蹲下身来,与她并排,指着那把刀正欲解释,十得却打断他。

    “你不用解释,我只是好奇。”

    “你好奇什么?”方天戟被她奇怪的问话吸引,也蹲下身来,两个男人一左一右,正好将十得包围在中间。

    两个警员一个神婆,没自己什么事,赵甲木在院里寻了张椅子,干脆坐在天井中间晒太阳。整个义庄最能让人安心的地方就是太阳底下。尽管从小陪着十得出入义庄不下百次,可每一次来他都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暗处偷偷觑着他,等着他忽然松懈之际狠狠擒住他。

    所以赵甲木身处义庄时总是揪着心的,一刻也不敢放松下来,去正视那些无着无落的尸体。

    但他不是怕,只是不敢放任自己如此坦然的站在尸体面前。

    十得盯着那把刀看了很久,终于认出那是陆氏宰鱼时用的刀。这把刀刀身细长光滑,没有凹槽,几乎一半没入死者的左胸膛。

    她的手在刀把上摸了几回,猛然用力将刀拔出,身旁的阿夏忽地向后躲了一下,轻撞了十得一回,十得毫无防备,又撞在了方天戟身上。

    “喂喂你们两个,”赵甲木的声音从后方传来,他嘴里咬着一根不知从哪里摸出来的豆干条,警告十得身边的两个男人:“靠那么近干什么?”

    阿夏朝他点点头,回过头奇怪的望着死者胸口上的洞。

    “我好奇......他既然是溺死的,周含在他胸口插把刀做什么?”

    “什么?!”

    在场的人,包括奚老头,全都惊掉了下巴。

    “耶?”奚老头凑上前来:“他不是叫打渔的那小子拿刀捅死的吗?”

    “你听见了尸体的声音了?”方天戟将信将疑的问。

    “嗯”十得转而问阿夏:“周含怎么说?”

    “说来话长......”阿夏为难的挠头。

    “那你不会捡短的说?”十得用关爱的眼神望着阿夏,替他说完了周含的话:“他承认自己用这把刀插死了这个......额,死的是谁?”

    阿夏:“......”

    方天戟:“......”

    赵甲木:“干得漂亮!”

    十得的榆木脑袋十分难得开窍,她做事一向风风火火,查了半天不知晓死者是谁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然而她又十分无辜,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眨巴着,满脸写着“一来就被尸音困扰忘记问死者身份不是我的错”。

    阿夏无奈的向她解释,为了确保十得不再打断他,他刚说了两句立即停下,见十得没有插嘴这才继续往下说。

    “死者是阆中鱼市的一个鱼铺老板,名叫徐四,大家都叫他徐四胖子。他今天下渔村去收鱼,周含估计心情不好,和他起了口角,然后就......”

    然后事情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徐四胖子就是周含口中压低鱼价的无良鱼贩,今日起了个大早随着鱼铺伙计一起到各个渔村收购活鱼。到甘山村时正好是巳时,有卖鱼意向的渔夫拿了清早打的江鱼排队等着被徐四胖子杀价,然后千恩万谢的将鱼卖给他。

    周含痛失爱妻,心情本就不大好,卖鱼时又受了徐四胖子的气,两人起了冲突。徐四胖子骂骂咧咧,先是骂了周含和他的寡母,话茬不知什么时候忽地一转,脏水脏话全泼到了他的亡妻身上。

    周含虽穷,却是个烈性子,叫人指着鼻子骂亡妻是破鞋,别人被窝里的专烧男人的黑炭,如何能沉得住气。只见周含抽出宰鱼的尖刀,作势要往徐四胖子身上砍,看热闹的观众才发现这事儿苗头不对。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跟谁过不去也别跟钱过不去,得罪谁也别得罪金主。徐四胖子骂得这样难听,大不了和他干一架便作罢。多数人会选择先卖鱼,再在背后操=他娘的祖宗十八代。

    劝架的人还没作出反应,徐四胖子却忽地语出惊人:“好你个周含!你今天敢这样拿刀追我,信不信我明天让你和你媳妇儿一样的死法!我割开你的皮,拿鱼鳞塞进去,就像塞进你媳妇那双嫩藕一样的腿......”

    看热闹的乡亲全都愣了,合着周家媳妇儿......是徐四胖子杀的?说起来,徐四胖子从前也的确对周家媳妇儿说过极轻薄的话。

    “等等,”十得打断阿夏:“是我理解有问题还是你表达有问题,就凭这句话,徐四就成了杀死乌林珠的凶手了?”

    阿夏怔怔的,“他自己都承认了,难道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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