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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不会是来寻刺激。”
方天戟领着十得往前走，两人脚跟碰脚尖，越往里走，挨得越近。
十得的呼吸喷薄在方天戟的后背上，透过薄薄的衣料扫在皮肤上，轻轻柔柔的，却十分挠人心弦。
走了不多久，方天戟已经全身紧绷，脸上烧得厉害。
男女授受不亲，他从未与女子离得如此近。
十得只管睁大眼睛，细细查看着周围的一草一木。除了长了青苔的青砖石瓦，以及从脚底不断升起的寒意，这条巷子也无甚奇怪。
只是这条巷子，让十得感到心慌。心慌，就会感到害怕。
“十得……”方天戟唤她。
“嗯？”十得缩在方天戟身后，声音有些软绵绵的，少了几分寻常的张扬劲，反而有了几分女儿家该有的姿态。
方天戟突然愣住了，想让十得站得远一些的话就这样被卡在了喉咙里，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脸上的红晕渐渐淡去，方天戟心里痒痒的。
她终归是个女孩子。
直到走出巷子，望见老义庄门前那两盏历经风雨的破烂的白色灯笼，十得才从方天戟身后钻出来。
“没什么东西啊。”十得颇感失望，没能见到什么吓人的东西。
自己的脸却是白上添白，活像个女鬼了。
究竟是什么东西将马金吓成这样？
“既然什么都没有，今天就先回去吧。”方天戟望着老义庄门口随风摆动的白灯笼，只想赶紧离开这里。
他说不清楚，总之这里让人很不舒服。
义庄破旧的门吱嘎吱嘎响着，风声混和着门框的响声，仿佛有人在你的耳边窃窃私语，一直念叨着关于这里的某个故事。
他不想了解老义庄的故事。
正要走，十得却拉住了他。
方天戟回头，趁着月光望见十得微动的耳朵，心里滕然升起一股不安感。果然，不过几秒的功夫，十得拉着他便要往义庄里走。
方天戟咽了口口水，声音有些发抖。
“你不会是……”
十得的声音是黑夜中唯一让人感到心安的声调，可她却用这种声调说：“进去看看，有奇怪的声音。”
奇怪的声音？
方天戟欲哭无泪。
他望着黑洞洞的义庄，心想完了。这月黑风高的，要是被人撞见，他就是有嘴也说不清了。
老义庄的格局与如今的义庄差不多，都是一间间不算大的屋子围成一个四合院的样子，只不过这院子较大，还分有前院和后院，与奚老头打理的义庄不同的是，这里没有一间专门砌出供十得使用的房子，房子亦没有贴满黄符。
毕竟这座老义庄还在使用时，十得还不知在哪户人家当祖宗。
老义庄二十年无人踏足，已经很破旧，有些房间的顶少了许多瓦，破出一个大洞，有月光照进来。走进房间里的时候，不至于黑灯瞎火的什么也看不清。
看不清，很恐怖。
看得清，也好不到哪儿去。
不知为何，义庄搬走的时候留下了许多黑漆棺材，一口口棺材停放在房间里，一排排的，很是吓人。
十得心里咯噔一跳，面上难看许多。
她没有料想到老义庄里竟然是这副场景，可比新义庄骇人得多。饶是常常进出义庄，与尸体打交道的她也不禁唏嘘，这么多的棺材，几乎塞满了整间房，难道二十年前死了很多人吗？
十得发怵，方天戟更甚。他没有表现在面上，心里却是凉了一大片。
“我觉得……”十得开口，“我们应该带只公鸡再来的。”
没有公鸡，带着旺财也行啊！
在这样阴气极重的地方待得久了，回去得烧多少艾叶才能去除邪气！
“我觉得，”方天戟补充：“我们应该回去，明天天亮了再来。”
“那不成！”十得说：“打铁还得趁早呢！这里要真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你没法保证明天来会不会变干净了。”
方天戟无奈：“我觉得这句话不是这么用的。”
可是十得说得有道理，方天戟不再反驳。
耳边奇怪的声音还在继续，进了义庄院子，声音越发大了起来，似乎近在咫尺，可又因太近了，十得分辨不出声音究竟是从哪间房间里传出的。总不能一间房一间房的去找，一个棺材一个棺材的去翻。
十得略略想了想，很认真的问方天戟：“你真的没有听见奇怪的声音吗？”
方天戟面上不大好看，他顿了顿，问她：“什么样的声音？”
“就是……”
刀割在肉上的声音。
十得话未出口，方天戟忽然眼神一凛，冲她身后喝道：“谁在哪里？”
十得立即回头，只来得及看见一个黑影窜进其中一间房，方天戟早已一个箭步冲了过去。
顾不得那许多，十得急忙从包里捏出几张黄符，撒开脚丫子追了过去。
这座义庄果然有古怪！
义庄地形并不复杂，两进两出的院子，东南西北凡是能用的屋子，都用作停尸房，院内门内直来直往，没有一点遮挡。只是房间里棺材太多，有些挡路。
方天戟从前院追到后院，又追到南边的屋子，推开门，却不见黑影的踪迹。
房间里黑黢黢一片，只能大致看清物件的轮廓，瞧不出具体的样子。
方天戟小心翼翼，一只手已然放到了枪套上，摸出了那把一直躺在腰间的配枪。
太久没有人踏足，房内满是霉味，潮湿的味道与一种不知名的臭气混合在一起，令人想呕。方天戟屏息凝神，仔细辨听着房里的声音，一步步往房内移动。
尽管小心翼翼，却还是不时磕了碰了，撞在一堆硬木上。方天戟咬牙，发出“嘶”的痛呼声。
“方天戟！”
十得姗姗来迟，手里捏着一团绿茵茵的鬼火，勉强能照亮脚下的路。
见着后院南边的屋子大门洞开，十得想也不想就冲了进去，与正巧听了她的呼声转身的方天戟撞了个满怀。
磷火灭了，一片黑暗间，方天戟十分灵活的伸手一捞，将十得整个捞入怀中，两人身心紧贴，薄唇轻扫过对方的脸。
隔着衣衫布料，方天戟仍然清楚的感受到十得心脏的跳动，听见她轻微的喘息。他脑中嗡的一声，整个人僵在原地。
十得润滑脸蛋的触感尚且留在嘴唇上，黑暗的环境中仍旧危机四伏。方天戟不自觉地将人搂得更紧一些，生怕她离开自己的防御范围，受到黑衣人的袭击。
十得顾不得那许多，嚷道：“你抱我干嘛？抓人啊！”
她一把推开方天戟，再次燃了一把鬼火，终于照亮了屋子一角。
悠悠的火光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感，鬼火中的十得更是如同鬼魅。
方天戟看得愣神，手上传来的柔软触感还十分清晰，他望着十得毫无血色的脸，望着望着，竟然感到心虚。
知道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方天戟的枪再次对准了屋内，枪扫了一圈，然后停在了半空。
房内没人，只有一堆一个叠一个的黑漆棺材。
“人呢？”十得问他。
“不知道，我看见他进了这间房，不过他好像不在这里。”
方天戟没有说假，他的确亲眼看见黑影进了这间屋子，他追进屋子，确定没有人从这里出去过。
除了被打开的大门，屋里所有的窗户都是锁死的，插销也早就锈死，打不开了。
人能到哪儿去？
磷粉燃尽，鬼火也灭了。十得点了一张黄符，屋内的陈设在真正的火光的照射下变得更加清晰，包括布满灰尘的地面上的脚印。
门口的脚印凌乱，是方天戟和十得留下的，往屋里走，有一串脚印，直达其中一口棺材。
十得往前走了一步，忽然踩到了某个细小物件，脚下一崴，脑中开始嗡嗡作响。她望着脚印，面色难看，似乎是猜到了什么。
“方天戟，”她说：“这里的声音，最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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