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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大头叫苗大嫂踹了一脚，一咕噜爬了起来，随即被苗大嫂揪着耳朵，大骂他“杀千刀的”、“赔钱货”。
隔得稍远，两人并不能完整听清苗家夫妇的每一句话，只隐约听了个大概，晓得他们的确在讨论那把杀猪刀的事。
“看来这件事的确和苗大头有关联。”十得一边说，一边抬头看太阳轨迹，说：“都这个时辰了。”
太阳正好行至头顶，正是最毒烈的时候，也是该吃午饭的时候了。
“走吧，”方天戟说：“回去之后让人盯着他。”
十得不反对，她点点头，又扯着方天戟往回走。
两人并肩走了许久，方天戟忍不住问她：“你怎么知道苗大头是装醉的？”
明明他身上酒气熏人，脸上大片的坨红也和醉酒一般无二，根本看不出别的东西。
“因为他很紧张，”十得道：“我靠近他的时候，他呼吸紊乱，离得远了，他又比较放松，说明他是清醒的。”
“原来是这样。”方天戟笑笑，也变得紧张起来。
十得似是没有发现，或许是此刻满心想着的都是午饭的事，注意力全然不在方天戟身上，否则她轻易就能发现，方天戟紧张得像一只受惊的兔子。
害怕她发现自己对她的情感发生的变化。
正午时分，二人回到警局。
十得刚踏进警局大门，立即被一个小小的身影抱住了大腿。
小猫抱着她的腿，甜糯糯的叫她十得姐姐。
阿狗双手怀抱，一脸不屑的望着她，独自站在三米远的地方，只在见到方天戟的时候喜笑颜开，喊了他一声“方大哥”。
“你全都好了？”十得惊喜的捧着小猫的小脸，见她活蹦乱跳的，心里说不出的畅快。
她与小猫算是病友，她将自己抓伤之后，曾经在同一个病房共患难过。那时候小猫已经清醒，每天的用那双怯生生的小眼睛偷偷觑着十得，直到某一天十得忍不住问她：“你很怕我吗？”
小猫将头摇得像拨浪鼓，用银铃般脆生生的声音回答她：“我只是觉得姐姐很好看。”
从此，两人便交了心，十得单方面宣布：从今以后，小猫，我罩的！
阿狗对她十分鄙夷，因为他从来没见过这么不正经的大人。他喜欢方天戟，因为他很有大人的味道。
两个小乞丐此时出现在警局，一是因为小猫终于痊愈，吵着要来看望十得，二是来告别。
尽管住了小半月的医院，用了高档的药材，他们还是小乞丐，病好了，要回到冰凉的街头，以乞讨为生。
得知两人的来意，方天戟神色中闪过一丝担忧。
“要走？”他问：“你们打算去哪儿？”
阿狗小大人似的回答他：“去哪儿不重要，不是东街就是西街，看哪个地方容得下我们。”
他说话有时实在很老道，与他的年纪十分不符，也正是因此，方天戟的担忧越发重了。
“那你们好好保重，有空我会去看望你们的！”十得摸着小猫的头，又捏了捏她的脸，十分不舍的松开了他。
“要不，你们跟我回去。”方天戟忽然开口，语气十分霸道。
阿狗露出欣喜的神情，但他很快摇头，谢绝了方天戟的好意。
他们已经得到太多，不敢奢求不属于他们的东西。在医院的这段时间，阿狗早已经打听清楚了，方天戟不是常人，他是大帅的儿子。
大帅的儿子，本应该是他们一辈子也触碰不到的人物，因为他们只是乞丐，随时可能死在街头的那种。
“方大哥，我们不会离开阆中城，你随时可以来看我们。”阿狗努力扯出一个大大的笑，懂事得让人十分心疼，他说：“我们和方大哥待在一起，会降低你的身份。我们在街上才自在，而且。”
他贼兮兮一笑，压低声音对两人道：“我们在街头，才好为你们收集情报！”
自从知道自己的提供的消息成为破解鲛人案的关键，阿狗早已将鼻子翘到了天上去，走到哪儿都是一副得意样子。
“收集情报？”十得好笑：“你个小屁孩收集什么情报？”
阿狗对十得的轻视十分不满，他和十得相互瞪着对方许久，他才用极低的声音说：“我以后，想和方大哥一样……”
当个警察。
十得忽然不说话了，方天戟也愣了几秒。回过神来，他发现阿狗正眼巴巴盯着自己。
他揉了揉阿狗的头，笑了。
“那你可要好好努力。”
尽管阿狗小猫并不远行，十得还是借着两个小孩即将离别为由，狠敲了方天戟一笔竹杠。
十得像个孩童，怂恿着阿狗和小猫让方天戟请客。十得笑得太过烂漫，阿狗小猫十分拘谨，时不时用打量的眼光偷偷觑着方天戟，这副场景像蜜一样的润入心田，实打实的在方天戟心头撒了一把糖，方天戟也笑得甜滋滋的。
“方大哥，十得……”
误入这副场景的阿夏挠着头，一脸不解的望着他们，心道这是发生什么好事了？
方天戟好不容易忍住笑意，望着急匆匆的阿夏，语气也轻快了许多。
“怎么了？”他问。
阿夏老实回答：“我们找到了一些线索。”
此话一出，十得的注意力立即被吸引过来。
没想到她与方天戟回老义庄调查取证的时候，阿夏那边竟然有了新的进展。
她收起不正经的神情，示意阿狗和小猫先到一旁玩耍，回头对阿夏说：“正好，我们也发现了一些东西。”
……
几人围坐在警局审讯室的办公桌前，有的手中拿着笔记本，十得仰靠在椅子上，似乎正在闭目养神。
办公桌的另一端，阿夏正用几块石子代替死者，讲解案件情况。
他拿起三枚石子，一字排开：“死者死亡时间分别是——李???颂烨埃缓卧词希??涨埃?旎??疤欤?诓缀＃?粗?！
十得听着，插了一句嘴：“于沧海，十天前。”
在场的人小小的惊异了一番，方天戟好奇的问她：“你肯定？”
十得眼也不睁，碎碎念道：“我猜的。”
没有人敢反驳她，尽管心头满是疑惑。
“哦？”方天戟不怕死的开口，“说说看。”
阿夏不由得对方天戟竖起拇指。自从有了方天戟，从此有人敢想他们不敢想，做他们不敢做，问他们不敢问。
审讯室内沉默几秒，静得只能听见呼吸声，十得忽然睁开眼，道：“阿夏你继续说。”
完全无视了方天戟的问话。
又静了几秒，十得似乎才反应过来，扭头对方天戟道：“一会儿我再解释。”
阿夏这才放下心来解释。
今天一早，他和路人甲带着两名警员一同去往死者家中调查，在何源氏的遗物中发现了一封奇怪的信件。
信上写：今日亥时，城门枯井，十三死者，继往开来。
这段莫名其妙的文字像咒语一样萦绕在阿夏心头，并且何源氏的妻儿都声称不知这封信件的来历，也不知道这封信上写的都是些什么意思。
何源氏年近六十，已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是什么样的仇怨能叫人将他残忍杀死，不得善终？
阿夏常年跟着十得混迹，听了话本无数，尤其对枯井二字十分敏感。他直觉，枯井里有故事。
偌大的阆中城，枯井难以计数，他带着路人甲几乎跑遍了阆中城内所有的枯井，也没找到任何线索。
十得似是想到了什么，说：“东城门外还有一个枯井。”
“是，没错。”阿夏道：“我们找了好些枯井，都没能找到线索，我便想起来，城东土地坡下也有一处枯井，就带着人去了。”
方天戟发现阿夏的脸色忽然变了，急问：“你们发现了什么？”
阿夏煞白着脸，说：“白骨。”
东城门外约有一里路远的废弃枯井里，有一具森森白骨。
“不可能！”十得当即跳起来。
她就住在东城门外土地坡，熊大帅打进阆中那几日，那里遍地都是守卫军的尸体，怨念震天，吵得她几日不得安眠。
若是不远处的枯井里有一具白骨，她为什么这么多年来什么也没听见过？
“是真的。”路人甲插嘴道：“十得娘子，那里真的有一具尸骨。”
那具白骨以极其怪异的姿势被塞进枯井里，一时间难以打捞上来。几人正回来准备报告时，恰巧遇到了十得与方天戟。
听完阿夏和路人甲的叙述，十得脑中晕乎了一阵，然后陷入一种自我的怀疑中。
既然尸体已经变成了白骨，说明死者死亡时间至少在一年以上。她和赵甲木自小在东城门打转，竟然没有发现那口枯井里有一具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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