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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说来，凶手果然就是当年抛尸的另一个！”阿夏心头终于松懈下来，这件案子再没有点实际有用的线索，他都快要自我怀疑了。
董九五点头，“我想就是他。”
十得脑中对“虎背熊腰”这个词也有了对应的人选，但她有一点想不明白。
“既然你知道凶手可能是谁，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们，反而让我们去找赵甲木辨认字迹？”
写这张字条的人，既然是赵甲木和董九五都认识的人，董九五又何必藏着掖着，坦白告诉他们不比再经一个赵甲木来得方便吗？何况，现下赵甲木并不在阆中，不知他何时才能回来。
“这个嘛……”董九五瞧一眼十得，又露出他那人畜无害的笑意，道：“你会相信我吗？相比起我，你更相信赵甲木那家伙的话吧？”
十得一愣，狠狠睨了董九五一眼：“你最好别把凶手的名字带进棺材里。”
有了董九五的助力，案件进展飞速。头一件事就是将苗大头当做嫌疑犯捉拿在案。
虎背熊腰，正正符合苗大头的形象。唯一一点令人疑惑的是，苗大头只是一介屠夫，不曾读书，不认得字，自然不可能写出字迹精炼有力的字条。
枯井白骨被发现后，方天戟已经着人将何源氏家中发现的字条字迹与何源氏的字迹进行比对，结果很不明朗，字条并不是何源氏所写。
显然写出字条的另有其人，还有一人躲在抛尸的苗大头和何源氏后面。
董九五不肯说出这人的名字，苗大头也不肯承认自己杀了于沧海和何源氏几人。
谜团一团乱麻，始终叫人捉摸不透。
从警局出来，天色已晚。
往东城坡那端望去，黑压压一片，没有灯火。
十得叹了口气，走得极慢。
方天戟走在她旁边，心里虽然还因早晨的玉佩一事耿耿于怀，现下却又见不得她这副失意的样子。
他踌躇半晌，终于开口：“来宁还没回来的话，要不你今晚……住在大帅府吧。”
“不妥。”十得不假思索的回绝了他，“被赵甲木知道了铁定被劈头盖脸数落一顿。”
又是赵甲木。
方天戟皱眉，想起今天白日间董九五那席话，心里堵得厉害。
他问：“你就这么相信赵甲木？”
“嗯，不然呢？”十得反问：“我和他从小一起长大，连他都不相信的话，我还能相信谁？”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他骗了你呢？”方天戟不知道自己执着什么，但他就是忍不住发问，想从她口中听到一点不一样的回答。
十得撅起嘴，十分认真的思考了一会儿，扭头望着他，道：“他不敢，如果他敢，就缝住他的嘴，叫他再也不能胡说。”
方天戟哑然失笑。
“其实……你也可以相信我。”
话说出口方天戟便后悔了，他想收回这句话，发现已经晚了。这句话顺顺当当的遛进了十得的耳朵，引起了十得的注意。
十得歪着头一脸费解的望着他，直盯得方天戟心里发慌，才听见十得的声音慢悠悠的说：“我做了什么让你误解的事，才让你觉得我不相信你？”
方天戟一怔，提到嗓子眼的心脏又往上提了几分，似乎到不了顶似的，一直悬在空中了。
是啊，十得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说。是他加以猜测，形成了千千万万种十得对他的看法。
他为何要这样做？从什么时候起，脑子里想了这么多关于十得的事？
方天戟猛然清醒过来，清醒之后反而越发感到心里发慌。因为他清醒的认识到，自己对十得有了一种不一样的情愫。这种情愫与阿夏看待十得时不同，或许与赵甲木是同一种。
“方天戟。”十得忽然叫他。
方天戟一下又惊悸了，连忙应声答到。
“你家……应该有那个吧？”她指着街边一家新开的点心铺，望着柜台上琳琅满目的西洋糕点涎水直流。
方天戟扶额，“有。”
“我突然觉得土地坡一个人住实在是有些?得慌，既然你盛情邀请，我觉得我有必要去一趟！”
“你不怕别人说闲话吗？”方天戟反笑道。
“闲话？”十得笑得爽朗，“那要看是与谁的闲话，大帅府公子嗳！由得他们说去吧！反正我也嫁不出去。”
十得的笑声萦绕耳际，方天戟却忽然说不出话来。
帅时常不在家，大帅府只有方天戟和一群女眷。十得被一群女眷簇拥在中间，一个个嘘寒问暖的向她表达自己的感谢之意。
感谢是真的感谢，感谢十得为她们剔除吕幼出了一份力，让那女人如今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你没法说她们有错，她们一没杀人，二没放火，只是幸灾乐祸，同时庆幸自己的丈夫终于开始“雨露均沾”。
逢了喜事，人人精神气都足，头一个就是熊夫人。
熊夫人金氏虽不似姨娘们那般对十得殷勤，面上却也喜得很，十分关怀十得与方天戟的关系。
她举起酒杯，以水茶代酒，敬了十得许多回。等到十得微醺，她便笑盈盈的开始问她可否有了心上人，可曾许配了人家。
熊夫人问这些话的时候，眼神总是忍不住飘到方天戟的身上去。在座的都明白她的意思，只有十得尚且迷糊了。不过即便她没有吃醉了酒迷迷糊糊，她约摸也不懂得熊夫人的话外之意。
于是她答：“没有没有，十得以前没有，现在没有，将来也……嗝，也没有。”
方天戟挑眉，目光在十得身上打转。
十得是真傻，却傻得可爱，叫熊夫人吃了一瘪而不自知。他好笑的看着熊夫人，第一次觉得和大帅的女人们一起用餐也能让人感到愉快。
“那……你难道将来不嫁人吗？”三姨太问她。
在公馆时十得已与三姨太有过一面之缘，十得瞧了她一眼，心里并不防备，嘴一瘪，答道：“嫁！嫁给……”
三姨太嘴快，问了一句：“我们家天戟少爷如何？”
一句话叫方天戟口中的茶吐也不是咽也不是。他恼火的看一眼三姨太，又望向十得。然而他没有出声喝止，私心里也想听听十得的答案。
十得从未对方天戟有过非分之想，如今被人这样一问，脑子里先是懵了一回，而后扭头很仔细的打量着方天戟。她托腮，脸颊坨红，酒精上头让她瞪大了眼睛也没能看清楚方天戟究竟长什么样。她脑中回想起第一次遭到乌林珠的反噬时，那个逆光而来的男人。她看不清他的长相，清冽的竹香却已先一步沁入鼻腔，然后……
然后她便醉了，软了，仿佛那股奇特的味道能够缓解脖子上的灼烧感。
“他……”十得迷迷糊糊：“他是我的……良药。”
还不待众人反应，方天戟噌一下站起来，冷着脸道一声“她喝醉了”，将人打横抱起，逃也似的离开了餐厅。
身后尽是笑意，笑人痴笑人傻，笑自己得偿所愿。
熊夫人实在高兴，高兴得多吃了几口饭菜，多喝了几杯茶水。
……
方天戟失仪了。
他带着十得仓皇而逃对那些虎视眈眈盯着他的人而言无疑是一个信号。在公馆没来得及发生的事，果然还是发生了。
只不过……他望着趴在床上的十得，心里浮现出一种奇怪的感觉。让所有人误会十得和他的关系，本就是他的计划，可是现在计划实现，他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十得说，他是她的良药。
方天戟好气又好笑的看着醉意熏熏的十得，一只白皙的大手轻轻的拨弄她的头发。
他嘴角上扬，略有些紧张的端坐在床边，十得孩童似的睡颜将他心里填得满满的。他不去想熊夫人的野心勃勃，不去想楼下那些看热闹的嘴脸，不去想大帅的命令。此刻，方天戟只想就这样静静坐着。
十得喝不得猛酒，今日这般放肆去饮，左右不过心里有事，憋着难受。
她辛苦收集了十几年的灵媒，她信任了十几年的师父，一夜之间凭空消失，十几年来的一切仿若梦一场。
将自己灌醉了，才能不去想来宁，想赵甲木，才能安稳睡上一觉。
这一觉，睡到天明。
醒来已是正午时分，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在暗色地毯上，屋里有一股很熟悉的味道，叫人在朦朦胧胧中感到暖烘烘的。
十得这一觉睡得算不上香甜，但也十分安稳，只是醒来头微痛，脑子不大清醒。她楞手楞脚的下了床，迷糊中拉开窗帘，惊觉现在已经日上三竿。
十得即刻回头，入目除了陌生的家居摆设，桌上还有一块香甜的西式蛋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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