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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阅读 > 听案札 > 第八十七章 十得娘子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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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的一切,或许都是有心人的安排。

    一起普通的杀人案,被套上了一个盗金案的华丽外衣,便能掩饰凶手真正的目的。又或许,凶手本就引导着他们一步步寻找真相之外的真相。

    方天戟忽然不寒而栗,一种带有强烈压迫感的奇怪认知劈头压下,不留余地的侵蚀着他的内心。强烈的冲击感带给他的不仅是对案件新的认识,还有对赵甲木的恐惧。

    他与十得不同,他到底没有十得单纯,也到底比他们聪明,这样短的时间里,他一下抓住了困扰着他们的最怪异的点。

    方天戟觉得案件蹊跷怪异,无非是案件一环接一环,谜团一个接一个。这些突然出现的谜团里由他们自己发现的少之又少,更多的线索像破土而出的野草,挡也挡不住。

    就好像……有人强行扔给他们关键的信息,却剪断了这些信息间的联系。

    方天戟陡然欣赏起赵甲木来。

    他笑了笑,拍了赵甲木的肩头。

    “说得很有道理,”他说:“谢谢。”

    “谢什么,我又不是在帮你。”赵甲木推开他的手:“我只是在帮十得收拾烂摊子而已。”

    说完,赵甲木完成任务似的转身离去,末了冲方天戟摆摆手,重重打了个哈欠:“我也得谢谢你这些天对十得的照顾。”

    “我……”方天戟想说你不必谢我,照料十得只是私心。话到嘴边却被赵甲木又塞了回去。

    赵甲木走得大摇大摆,流氓痞气,声音不似刚才那般热情,冰似的冻人。

    他说:“有些话你最好别说,否则……当心祸从口出。”

    方天戟不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可话已至此,再问多余,他不至于再眼巴巴的贴上去。

    赵甲木走了没多久,方天戟悄然离开,天边已然肚白。

    醒来时已经是太阳晒了猴屁股,热得人满脸通红了。十得翻身,手里紧拽着赵甲木的被子,心里欢喜。连日来,她许久没有睡过这样一顿心安饱觉,此刻觉得精气神十足,一扫昨日的烦躁。肚子更加精神,打起了鼓。

    十得急忙起床,想找些果腹的东西祭五脏庙。

    她翻身,瞧见枕边放着一个精致的木雕盒子,看起来像是女人的玩意。

    十得心道是送给席如雪的礼物,私自拆开不道德。一边又十分心痒,想看看寻常女儿家喜欢的都是什么样的小玩意儿。

    好奇最终战胜理智,十得小心捧起盒子,珍宝似的抹了抹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打开了盒子。

    出乎意料的,盒子里躺着的,却是一只桃花银簪。

    十得先是一愣,第一反应是——赵甲木闯祸了?

    她那根从不懂得转弯的脑筋又轴了起来,心思略一活络,当真觉得赵甲木此番出省应了师父的话,祸事了。

    于是顾不得那许多,抓起簪子就往外跑,也不管床上被褥被蹬下了床,床边烛灯未熄,房里是否留有其他人的气息。

    赵甲木走出义庄后先回了一趟土地坡,来宁忽然的失踪必然有旁人不知的隐情。这个隐情,赵甲木未必不知道。

    在城中租了房后,他其实不常回到这里。尽管他在这里住了七八年,此处却不是他的故乡,不是他的心灵归处。他回来,无非因为十得还住在这里。

    无名牌还在,香案上少了十得多年来辛苦收集的心血。灵媒消失,对十得的打击非同一般。谁也不知道灵媒是否真的有效用,能够治好她那双能听尸音的耳朵。就像落水的人抓住一根浮草,灵媒是十得最后的希望。

    正因此,灵媒的消失,必然与十得的耳朵有关。

    或许有人不希望她的耳朵失去灵通?赵甲木想了想,深觉这种可能性不大。

    治好十得的耳朵并不会损害任何人的利益,真要掰着手指论个一二三的话,无非是无法再通过耳朵来作为断案的辅助工具。这些年来他不断学习,教给十得不少验尸和破案的方法,即便少了能听尸音的耳朵,赵甲木自信十得也能担任得起这份断案的工作。

    失去听见尸音的能力,或许就能解开她脖子上那条刺眼而令人恐惧的红绳,她会变作一个普通人,和街头巷尾待嫁的姑娘们没有什么区别。

    那么,难道是灵媒的事有了线索?

    赵甲木思忖许久,觉得唯有这个可能性最大,也更能解释为什么来宁也一道失踪了。

    他或许找到了某些线索,来不及与他们说明。

    情况似乎已经明了,来宁的失踪,必然要有合理的理由。而当下最合理的,只有后者。

    想明白这个道理,赵甲木反倒松了口气,来宁待他虽然毫无真情实意,却是真正将十得当做亲人对待的,不会做出伤害十得的事。

    他扫一眼小院,深觉萧条。回过头来,觉得无名牌空洞得令人害怕。

    “这么一块白板子……”赵甲木自言自语:“写上谁的名字都可以……”

    说完,他又被自己吓了一跳,慌忙后退,想离这块平白受了多年香火的木板远一点。企料脚下一绊,反将无名牌晃倒,露出压在木牌下的字条。

    赵甲木不敢不敬,忙将无名牌扶正,点了线香拜了拜,这才拿起字条。

    是来宁的字迹,写:不必忧心,自会来。

    不知来宁这老头是什么时候送来字条的,他也不将消息直接带给十得,让十得无故添忧。好在来宁无事,十得可放心了。至于来宁身在何处,危险与否,赵甲木并不关心。

    他将字条翻过来,背面还有几个字:好自为之。

    赵甲木默念这句话,恨不得嚼碎了咽进去,终于品出一些异样的味道。

    来宁在警告他。

    ……

    方天戟揉揉鸡窝似的头发,把警帽扣在头上,伸了个懒腰,眼角挤出了泪花。他走出停尸房,天已大白。一阵风过,吹得他两眼模糊,头脑发胀。

    这样的经历他再也不想体验第二遍。

    赵甲木走后,他独自留在停尸房内,与尸体待了一夜。

    倒也没白待,从验尸到案件分析,他写了满满几页纸,终于想清楚一个道理:回归案件本身。

    最初的案件是什么样的?于沧海,李???卧词希?旎?

    窒息而死,剥皮而死,死亡时间渐短,死者均为短发。

    死者之间什么关系?目前所知,仅仅为何源氏与于沧海因盗金案而有所关联。

    那么,凶手的杀人动机究竟是什么?倘若真是盗金团伙黑吃黑,为何连于沧海也死于非命?难道……于沧海的死和后三名死者的死不是出自一人之手,所以四名死者的死因才会不同?

    更为重要的是,他在验尸过程中有了重大发现。

    董九五是真的。躺在义庄里的尸体,就是董九五本人。

    覆在死者脸部的皮肤与死者面部伤痕完全吻合,说明凶手本就是剥下来董九五的脸,又重新覆在上面的,他和十得的猜想的确是正确的。奇怪的是,他与十得早前就已经验过尸,查验不出尸体上的异样,空有怀疑而无证据。

    赵甲木验过尸过,却奇迹般的让他发现了死者脸部的痕迹。不得不承认,赵甲木的确很厉害,厉害到能在他的眼皮底下对尸体做手脚而全身而退。

    他在极短的时间内对死者面部皮肤进行了处理,去掉皮肤边缘溢出的油脂,使得剥落下来的皮肤露出最原本的状态,这才让方天戟瞧出了死者脸部的端倪。

    赵甲木为何知道死者就是董九五不得而知,但显然,他的确知道一些什么。

    两张字条,董九五给他们的是于沧海所写,何源氏家中发现的却为董九五所写,究竟说明了什么?

    怀揣着满腔疑惑,方天戟走出义庄。

    警局今日气氛有些阴郁,大伙儿隐约猜到了事态的严重性,即便没有负责案件的警员也不再吵吵闹闹个没完,一个个耷拉着脑袋。方天戟走进警局大门,见到的就是这副丧气的样子。

    他心里隐约猜到点什么,只能苦笑。这起案子拖得太久,在一个又一个层出不穷的新状况面前,他们难以扭转事态的发展。

    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无用叹气,叹气最甚者,莫过于阿夏。

    阿夏手臂好了许多,已能活动,伤口也结了痂。他撅着屁股蹲在警局小院的石坎上,正同路人甲说着什么,一直晃着他那颗不大的脑袋,一副很是叹息的样子。

    方天戟轻拍了他的肩头,问他:“做什么露出这副样子,凶手虽然还未浮出水面,但情况还不到最糟糕的时候。”

    “方哥?”阿夏扭头见了他,先是往他身后望了望,确认方天戟身后没有跟着十得,这才放着胆子同他讲:“我不是遗憾这起案子。”

    他摇摇头,说:“我是担心我们今后。”

    “今天还没过明白,你担心什么今后?”方天戟好笑的问他。

    路人甲也露出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努力在眉间挤出两道褶子,说:“不是这么回事儿,方哥。你没觉得十得娘子有什么不对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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