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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阅读 > 听案札 > 第八十六章 他在帮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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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得浑身打了个寒颤,上前问他:“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不回去休息吗?席小姐呢?”

    “我一路都跟着你们。”赵甲木伸手替她理顺头发,语气里带着宠溺味道:“好久不见,你可想我?”

    十得此刻无心和他说俏皮话,一把打开了他的手,略有些烦躁道:“你不过才出去了一周,想你做什么!”

    “啧,”赵甲木咋舌,似乎已经很习惯十得的冷淡,道:“我可是每天都在想你啊,想你吃得好不好,案件破了没有,脖子疼不疼,是不是又被来宁老头灌了几碗心肺汤。”

    他说着说着,自己也觉得好笑,爽朗的笑出声来。

    十得脸色却越发难看。

    她声音低低地,似乎不希望赵甲木听见似的:“师父失踪了。”

    赵甲木还是听见了。

    他收起笑靥,眼神耷拉下来。

    “失踪?”他说:“他什么时候也玩起这种游戏了。”

    “不是游戏。”

    “我知道。”赵甲木一把搂住十得,令她挣脱不得。滚烫的气息喷薄在十得的颈窝里,有些湿湿的,连着十得的眼睛也润了起来。

    “我知道,”他的声音低低的,“那家伙就是这样,从不顾别人的感受。所以我们都该庆幸,至少还有你。”

    “他一声不吭就走了。”

    “嗯。”

    “他带走了所有灵媒。”

    “嗯。”

    “不知道他还回不回来。”

    “回来就罚他一个月不许煮心肺汤。”

    “两个月。”

    “好。”

    也许是真的累了,赵甲木三言两语哄得十得大哭一场,哭过之后是如洪水猛兽般袭来的倦意。很快,她睡着了。

    出租屋内,赵甲木给她盖好薄被,望着她的睡颜怔怔出神。他抹去她眼角的泪水,在她额头留下一个极浅的吻。

    他目光温柔,眼波似水,喃喃问她:“十得,若是将来我做了官,你真的许诺嫁给我吗?”

    ……

    是夜,月亮明晃晃的挂在半空,就快要落下去了。义庄在月光衬托下越发显得阴森,门口两盏白灯笼无风自动,像在与人招手。

    赵甲木站在义庄门口,叩响了义庄大门。

    很快,门口响起了苍老而熟悉的声音。

    “谁啊?”

    “奚伯,是我,赵甲木。”

    很快,门吱嘎一声开了,奚老头探出头来,确认来着是赵甲木,邀他进去。

    与赵甲木的想象不同,奚老头虽然睡眼朦胧,却衣冠整齐,不像刚刚睡醒的样子。

    他疑惑问他:“奚伯,这么晚了,还有人来义庄?”

    “是方警官。”老头也不瞒着,重重打了个哈欠,说:“他刚才来敲门,说要看看董九五的尸身,吓了我一条,以为他大晚上的犯了脏东西。”

    “嗳?你小子这么晚来总不会是来看我的吧?”

    赵甲木面无表情回答他:“我也来看董九五的尸体。”

    “啊?”奚老头还没反应过来,赵甲木已经先行一步朝着后院亮灯的房间走去。

    离停尸房近一些,臭味开始穿过门窗缝隙一步步侵蚀着小院的空气。赵甲木捂住鼻子推开门,里面坐着一个用绸布勒住鼻子的方天戟。

    “是你?”方天戟万分诧异,目光不由自主的往他身后望去。

    “十得睡了,就我一个。”他说着走上前去,在方天戟身边坐下,扭头望着他:“你大半夜不睡觉跑这儿来……有什么进展吗?”

    “你不也是半夜不睡觉到这儿来。”方天戟说着递给他一块锦帕,道:“进展就是,发现不带上这个会被臭死。”

    赵甲木把玩着这块质量上乘的帕子,好笑道:“两块?你知道我要来,特地等我?”

    “我以为十得会来。”方天戟十分乐意看到赵甲木这副吃瘪的样子,心里郁结的苦闷竟因为赵甲木难看的脸色消散不少。

    赵甲木话不多说,也不客气,将手帕勒在鼻子下方,做成个简易的防臭器,掀开了尸体上的白布。

    见到尸体的瞬间,赵甲木胃中翻涌着,不适感强烈涌上心头。他倏地将白布盖上,脸色一下子黑了下来。

    “很恐怖吧。”方天戟没有取笑的意味,严肃道:“那天十得将他的面皮撕下来的时候,我比你的反应还要激烈。”

    “你说什么?十得撕下他的……”赵甲木眼里满是惊异。

    他在方天戟默认的眼神里找到答案,脸上惊异有多了几分。几日不见,十得这丫头竟变得这般勇猛。

    “说起来,你来这里做什么?”方天戟问他。

    “我现在应该也算这起案件当事人了吧?”他说:“来看看尸体不行么?”

    准确来说应该是嫌疑人。这句话方天戟没有说出口,只在心里暗暗道。

    赵甲木缓了一会儿,再次掀开白布,戴上准备好的白手套,开始检查尸身。

    方天戟一急,忙拦住他。

    “你干什么?”

    “看不出来吗?验尸。”

    方天戟愕然,“验尸?”

    “十得没跟你说过,她验尸的手段是我教给她的吧?”赵甲木朝他笑笑:“十得自小有天赋,天赋在于她的耳朵,她过于依赖那种东西,必然有一天会反受其害。我看了些医书,查了许多卷宗,教了她一些仵作的手法。怎么?看你的表情,似乎不大相信啊。”

    并不是不相信,而是难以置信。

    他深知赵甲木不简单,却不知他竟有些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的意思。

    愣了好一会儿,方天戟才回神问他:“你想查验什么?”

    “有些事情我需要确认,首先要弄清楚他的身份。”

    方天戟口中“你要如何确认”还未说出,赵甲木已经拿起耷拉在死者脸部的脸皮。前几日未察觉,今日来看,死者脸上已经长了许多细小蠕动的白色蛆虫。

    方天戟强忍住恶心凑近了看,见赵甲木又将脸皮铺展开来,重新铺回尸体脸部,严丝合缝的,全部贴回去。

    赵甲木皱着眉头,蹲下身来前后左右细细观察了许久,又脱下死者的衣服,更加清晰的观察着死者脖颈上的勒上。

    他忽然问:“十得怎么说?”

    “什么?”方天戟一时有些懵。

    “我是说,十得有没有说他是怎么死的,有没有听见奇怪的声音。”

    “剥掉皮肤活生生痛死的。”方天戟说:“勒横是死后造成的。”

    他说这话时,赵甲木身形微颤,神情微妙,眉目中隐忍着,隐隐含有悲痛的情愫。

    方天戟并未注意到赵甲木的神情变化,自顾地仍在说:“我和十得验过尸,没法确定死者身份,他的身上没有特殊的印记或是胎记一类便于识别身份的标志,唯一有的……”

    方天戟顿了顿,目光扫一眼尸体,欲言又止。

    “你想说,唯一有的东西,只有他这张脸对吧?”赵甲木显然心里明白,困扰他们的就是这张以假乱真的皮肤。

    倘若这张脸皮是假的,凶手拥有的该是多么精湛的绘画技术。他能画皮,定能画骨。

    方天戟点头,听见赵甲木问他:“你们怎么想的?”

    “我和十得觉得……这张脸……真的是董九五……”方天戟心里发毛,背脊发凉,强忍住身体上的不适,接着说:“凶手将他的脸完整剥下来,又再贴回去。”

    “可是这么一来,还有谁会是凶手?”赵甲木反问。难道这件案子查到如今,躲藏在阴暗中的凶手没露出一点蛛丝马迹?

    这个问题同样困扰着方天戟。凶手既然接连杀害了这么多人,最近一起案件时间不过两日,那么凶手必然曾经游荡在阆中城中。或许与他们素不相识,或许曾经有过一面之缘。总之,他像隐藏在黑暗中的毒蛇,连眼睛也是两颗黑色的珠子,在你卸下防备时狠狠咬住你的命脉。

    为什么偏偏,没有关于他的一丝线索?

    赵甲木检查完毕,将尸体重新盖上。出门打了水洗手,回来才问他:“杀机查清楚了吗?”

    “黑吃黑。”方天戟语气肯定,斩钉截铁,“而于沧海……应该是报复。”

    “是吗?”赵甲木语气冷淡,反问他:“那他为什么早不杀,晚不杀,偏偏这个时候杀呢?七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他既然知道这些盗贼是谁,为什么要等七年?”

    方天戟噎住,没法反驳。

    的确,七年。七年间,他们大可以进行销赃,窝里斗或许应该发生得更早一些,为什么偏偏是七年,而不是六年,五年?

    “七……有什么特殊含义吗?”方天戟思忖,却找不到答案。

    七,与案件没有任何关系,至少以目前所知的线索来说,七年只是碰巧而已。碰巧他们在第七年进行分赃,碰巧第七年发生了杀人命案。

    方天戟很快反应过来,目光深邃的望着赵甲木。

    “没错,”赵甲木吊儿郎当的躺在藤椅上,枕着清冽月光,目不转睛的盯着头顶的星。他轻咳一声,问他:“你们难道就没有考虑过自己被别人牵着鼻子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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