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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的是席如雪为何会在赵甲木刚回城时立即上门，看两人的脸色，方才似乎谈得很愉快。
还在想着，赵甲木已经同他打招呼，他依旧身着狱卒警服，脸上带着不屑的神气，可方天戟总觉得他有什么地方不大相同了。
仿佛……很有一些底气。
来不及深究什么，赵甲木问他：“我不在这几日，十得没给你添麻烦吧？”
“没有。”方天戟抿着双唇，道明了来意：“倒是我们有件事需要麻烦你。”
“哦？”他扯着十得上下打量，发觉她不仅没瘦还胖了少许，满意的点头，说：“我猜猜，还是于沧海的案子吧？”
十得闻言，顾不得那许多，将席如雪晾在一边，忙问：“你知道？那你知道那张字条是谁写的了？”
“什么字条？”赵甲木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几回，好笑道：“我回来的时候听见城里到处都在议论这件案子，所以多少知道一些，正准备去找你们。”
他说，并且指了指自己脚上的鞋，表示自己正准备出去。
退出狭窄的寝屋，赵甲木说想去馆子里大吃一顿，已解连日来的疲劳。席如雪提议去江边一家新开的茶庄，举手无意义，四人很快到了茶庄。
茶庄修得古色古香，来往的客人均是学生样的人物，很有股才子风流的味道。
席如雪选了临江的客座，吩咐小二上了几碟特色小菜，又上了上好的茶水和小酒，安排得处处妥当。
十得瞧着席如雪为大家斟茶布菜，心里有了想法。前段时日不知，今日看起来，席如雪和赵甲木倒很合适，郎才女貌，才子佳人。要是得了嫂嫂如此，真是做梦都会笑醒。她痴痴笑着，丝毫未注意自己的傻笑入了别人的眼。
方天戟正坐在十得对面，眼见着十得望着赵甲木傻笑，心里不断泛着酸。眼前的鱼肉被他戳成了几节，开味凉菜酸藕茄与他交相辉映。
饭吃一半，赵甲木才开口。
“说吧，找我什么事？”
十得觉得他说话的语气有些陌生，却是破案心切，顾不得细究那许多。忙道：“你知道七年前于沧海家的盗金案吗？”
赵甲木微微皱眉，似在回忆什么，很快，他说：“有点印象，你想知道这起案子的细节？这个我可不清楚，我又不是案卷卷宗。”
“不，我们需要你确认的不是案件，而是案件的证物。”方天戟拿出那张字条递到赵甲木的面前，“董九五说，你知道写出这张字条的人是谁。”
赵甲木嘁了一声，接过字条看了两眼又递了回去，“我怎么知道是谁写的字条，事情过了这么多年，记得的人都不多了，我又怎么会记得这些字是谁写的。”
方天戟笑了笑，“这么说，你承认自己曾经见过这些字条？”
饭桌上的热闹一下停止。赵甲木舔了舔嘴边的菜渍，鼻子哼气。
“你他娘的套路我？”
“话是你自己说的，何来套路？”方天戟为自己满上茶水，语气不咸不淡，“你在隐瞒什么？难道你与七年前的案子有关联？”
赵甲木脸色难看，回头瞥见十得为方天戟竖起了大拇指，神情一下冷了下来。
“十得。”他低声警告她：“你相信他在这儿喝多了茶的胡言乱语？”
“他有没有喝酒。”十得嘟囔：“你就说说嘛，这起案件兴许和这张字条有很大关系。”
这下轮到赵甲木疑惑了，“我进城的时候不是听说，张科长已经在全程搜捕董九五了吗？怎么，凶手另有其人？”
“可以这么说，也可以不这么说。”十得卖起了关子：“总之，你只需要告诉我们这张字条上的字迹究竟属于谁。”
“说了有好处吗？”赵甲木贼兮兮的眨着眼睛。
“有！”十得神秘兮兮道：“告诉你一个惊天大秘密！”
尽管对十得的“惊天大秘密”表示怀疑，但玩笑开够了，赵甲木也正经起来。他重新拾起那张字条，很仔细的琢磨着，好半天才缓了一口气。
“这张字条上的字迹……”他顿了顿，抬眉扫一眼这三人的神情变化，心底多少有了数，道：“是于沧海写的。”
十得觉得自己脑中嗡的一声绷断了线，半晌回不过神来。
“什么？”方天戟也吃了一惊，乱了阵脚：“你说这张字条是于沧海写的？”
这张字条是于沧海写的，那么……是他自己盗了自己？
“为什么？”十得脱口而出：“你没看错吧？”
她细想了想，又觉得奇怪。“你为什么会知道于沧海的字迹？”
赵甲木摊手，表示这世上哪儿有那么多为什么。这些字的确是于沧海亲笔所写。
“会不会有人模仿他的笔迹？”一旁的席如雪插嘴道：“也不无这种可能。”
“能模仿他的笔迹的人……”赵甲木耸肩，“不就是董九五吗？”
话说到此，方天戟忽然想起什么，忙拿出另一张字条，问他：“这张字条呢？也是于沧海所写？”
赵甲木略略扫了一眼，目光暗淡下来，紧盯着那张写有“十三死者，继往开来”的字条，道：“不是，这张字条……是董九五写的。”
十得几乎咬了舌头，忙问方天戟：“哪一张是董九五给的？”
方天戟声音有些发抖，“后一张。”
他写了一张一模一样的字条迷惑警局？十得一时间又想不清了，难道董九五真的使了金蝉脱壳的手法，从他们眼皮底下溜走了？他真的是凶手？
拿过两张字条，十得细细对比字条上的字迹，满腹狐疑：“这两张，明明字迹一样，是同一个人写的啊……”
“傻子。”赵甲木敲一下她的头，指着她看：“字迹的确很相似，可是笔锋略有不同，运笔的力道也不一样。你看这里，是不是比这里多了一个轻微的弯钩？”
十得越听越晕乎，越发无力的瘫坐在椅子上。
她抬头，面色惨白的看着方天戟，咽了咽口水，道：“完了方天戟，我们可能……真的放走了凶手。”
该死！躺在义庄的尸体果然不是董九五！
该死！他们因为猜疑给董九五预留出了逃走的时间！
他们不该怀疑凶手与董九五无关！不该认为董九五不用使用这么低级的伪装技巧！
赵甲木话还没说完，十得和方天戟两人已经箭一般冲了出去，准确来说，是方天戟追着十得而去。
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赵甲木脸上堆砌的嬉笑表情才落了下来。
他猛灌一口酒，呛得自己耳根发红。
席如雪一边替他顺气，一边问他：“你原本不必一个人承受这些，为什么不告诉他们你和董九五的关系？”
换来赵甲木一句冷冰冰的“滚”。
已近深夜，街头巷尾人影鲜见。
十得几乎是用跑的，她必须尽快告诉张隶，他们的猜想错误。
凶手果然是董九五。
那么，躺在义庄里的，又是谁？
无力感席卷十得全身，她就快陷入自责中，倘若董九五因此逃脱，她要如何面对那些惨死的亡灵？
“十得！”方天戟拉住她，“你不要做傻事！”
“我做得最傻的事就是这件事。”十得眼圈泛红，一只手紧紧拽着方天戟的衣袖：“我为什么要胡思乱想那么多？”
“就算张科长没有按照你说的做，我们现在也一样没法把董九五缉拿归案，你明白吗？”方天戟沉下心来，说：“你没有多想。”
此刻躺在义庄里的究竟是谁？一个是被剥了整张面皮的人，一个是没有亲人朋友的董九五，他们要如何确认死者的身份？
如果不是董九五，最大的可能是董九五残忍杀害死者，将他伪装成自己，为自己争取逃脱的时间。
可如果躺在义庄里的，真的是董九五呢？
凶手杀害了董九五，又将董九五伪装成董九五，目的就是为了引导他们在错误的方向继续走下去，让他们以为凶手就是董九五，从而追捕所谓的“凶手”。
真正的凶手却可以逍遥法外，甚至就留在阆中。
一切都是十得的假想，因为凭空出现一具多余的尸体未免太过奇怪。没有报案，没有人失踪，顶着董九五名头的死者，究竟是谁？
也正因此，十得才会在张科长说出凶手是董九五时选择默认，在张科长命人挨家挨户搜查弄出极大动静时选择支持。她只怕动静不够大，不能让凶手知道他们已经走错了方向。
而现在，她的确是走错了方向。
方天戟低声安慰她：“你没有多想。”
半晌，等到十得情绪稳定一些，方天戟轻轻揉了揉她的头，说：“你现在先回去休息，养足精神，明天我们好去查探义庄里死者的身份，明白吗？”
哪儿有不明白的？明白是一回事，过不去这道坎又是另一回事。十得佯装同意，拒绝了方天戟送她回去的提议后，转身溜回义庄。
半道却撞上了微醺的赵甲木。他一手提着外套，靠在路边墙上，一双墨黑的眼睛像躲在暗处的虎豹，直愣愣的盯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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