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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阅读 > 听案札 > 第九十二章 火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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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赵甲木嘴角微扬,露出可怖的笑意,另一只手慢慢爬上眼前之人的脖子。

    他的手在罪犯脖子上慢慢摸索,在对方越发恐惧的目光中找到了不易发觉的凸起。他用指甲轻轻刮起附着在对方脖子上的薄膜,缓慢撕开——

    “果然是你。”

    赵甲木眼神一凛,立即松开了对方。

    杂乱的头发下,一张熟悉的脸显现在人前。

    于沧海。

    于沧海撩起头发,讥讽的望着他,“你知道是我?”

    “我不知道。”赵甲木拿起桌上的枪,珍宝般轻轻摩擦着,“只是能做出这种事的,不会再有别人。”

    转身的瞬间,枪口已然抵在于沧海额头,赵甲木声音冰冷,质问他:“来宁在哪儿?”

    “呵,呵呵哈哈……”于沧海轻笑,笑赵甲木无用。

    他说:“我以为你会问我为什么杀了他们,又是用了什么法子逃脱他们的……”

    “你逃脱了吗?”赵甲木反问,好笑道:“你现在在我手里。”

    于沧海一愣,再次打量赵甲木,这才发现他有些不大一样了。

    “你的衣服……”他的话音颤抖。

    “不劳你费心,你只需要告诉我,来宁在哪儿。”

    于沧海壮着胆子笑了两声,问他:“你不是一直很讨厌端公来宁吗?怎么他不见了,你如此紧张……”

    额头上的枪口又往前几分,于沧海不敢再说,忙叫他:“停!停!我不知道他在哪里!”

    “你老实交代他的下落,对我还算有点用处……”

    “我真的不知道!”于沧海急道:“我一介书生,如何能治得了他?”

    “嗬。”赵甲木心中暗觉讽刺,他竟还把自己归作书生。

    嗜血的书生。

    赵甲木无意与他纠缠,有些事还轮不到他插手。只是……要将人交给十得,还需要一些说辞。

    另一边,十得与方天戟重返犯罪现场,心里各自有了想法。

    于家西牛角街的宅子闲置多年,街坊邻居只知宅子多年前属于于家,于家败落后被人买走,不知现在主人为谁。凶手选择在此地杀害于沧海,很让人怀疑他是否知道这座宅子与于家的关系。

    盗金案过去七年,于家败落已经十几年的光景,知晓于家事件个中复杂的人,也一定与于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董九五、于沧海、于成。

    偏偏这三人现在都已死于非命,使案子变作无头冤案。

    这其中,一定是某一环出现了问题。

    董九五已经确定死亡,于成化作白骨无法辨认其真实身份,只剩下于沧海一人……

    十得决定,再次验尸。

    董九五既然被剥去脸皮,又完美覆在脸上,几乎梦骗过他们所有人,以为这是凶手使的易容术,目的是逃脱警方的注意。那么有没有可能存在换脸之法,以假死唬人呢?

    尽管于成之死死无对证,但只要能证明于沧海是否真的已经死亡,就能锁定嫌疑人。

    前往于家大宅时天难得的变得乌蒙昏暗,像承载了一个月的雨量似的,云层越降越低,大雨将至。

    扣响于家大门,一行人站在门外等了许久,大门那端才慢将将的有了动静。于家四周都被监视着,于家娘子无处可去,这几日都未曾出门。此番见了,她憔悴消瘦不少,颇有些弱不禁风的样子了。

    十得并不隐瞒她,立即道明了来意。他们此番前来意在重新对于沧海的尸体进行验尸。

    案件拖得太久,是以早在验过尸后,警局就着人通知死者家属,将尸体都尽数敛了回去。将已经下葬的死者掘出来,实为大不敬,寻常人家的确不会同意,要闹上一闹的。

    于家娘子还没来得及闹一闹,骂他们一顿将人轰出去,自己先将自己唬了一跳。她的脸上擦着水粉胭脂,本来就白此刻更是白得似鬼。

    她脚下一软,差点没站住。

    第一反应却是告诉他们:“不、没有尸体……不是,我是说,我……我将先生的尸身火化了,只有……只有骨灰一坛。”

    “骨灰?”方天戟与十得对视,两人心里明镜似的,十得开口道:“骨灰也无碍,你只管带我们去瞧就是了。”

    方天戟也整顿衣裳,道声:“叨扰了。”

    全然没有要走的意思。

    于家娘子见二人铁了心要瞧于沧海的骨灰,心下没了法子,只好将两人邀进门,安排他们在堂屋小坐。她转身,要去祠堂里将骨灰罐子抱来。

    十得却要跟上去,声称警局这么许久未找到凶手,至少得去吊唁一番。说吊唁是真的,怕于家娘子私下做手脚也是真的。

    这个理由冠冕堂皇,拒绝显得自己不识大体。于家娘子踌躇几秒,又领着人往祠堂方向去。

    于家祠堂并不大,是在偏殿隔出一间小小的杂间,门头上挂了丧幡丧帷,点了几只白蜡烛,看起来有些滥竽充数。

    瞧出十得几人眼中的诧异,于家娘子慌忙解释:“我们本就不打算在阆中久住的,已经阖家搬到苏州去了。”

    方天戟表示理解,抬脚跨入了门槛。

    屋内陈设简单,一张香案,几把香蜡纸烛,香案正中单放着一个牌位,写着“夫于沧海”云云。十得并未细看牌位上写的什么,她的目光尽数落在牌位旁的瓷罐上。

    于娘子当真将“于沧海”的尸身火化了?

    十得一边想着,在香案上拿起三支线香,就着烛火点了,虔诚的拜了拜。

    礼毕,方天戟回头问于家娘子:“于娘子,我们可以看看你先生的……”

    喂等他说完,十得已经伸出手抱起骨灰罐子,打开了盖子。

    “你!”于家娘子大惊失色,慌忙上前去抢,“你们怎么可以这样!人都已经死了,你!”

    “我征得他的同意了。”十得往旁边虚闪,躲过于家娘子的发难,眉尾上挑,颇有些挑衅意味,道:“我方才刚同他说了。”

    在场的人面面相觑,不信邪神的心道她在鬼扯,心里有事的十分心虚。

    方天戟眼瞧着十得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却没出声阻止。他们此番前来本就是来验证于沧海尸体上的猜想,若于沧海真的被一把火烧成了灰,于他们十分不利。

    于家娘子还呆怔着,十得见她不再发难,立即打开了骨灰罐。

    骨灰罐里约有半罐白扑扑的粉末,有一股令人熟悉的奇特味道。

    十得皱着眉头嗅了嗅,深觉这味道在哪儿闻到过,唯一确定的是,这些粉末必然不是尸骨烧成的。

    尸骨是很难烧化成灰的,人的骨头坚硬,会留下大大小小的骨头残渣,必然不会形成光滑细腻的粉末。其次,烧化的骨灰是灰白色的,带有淡淡尸臭味。

    很显然,骨灰罐里的东西不是骨灰。

    十得将罐子递给方天戟,方天戟瞧一眼骨灰,皱起了眉头。他轻嗅骨灰的气味,做出了一个大胆的举动。

    他用手指沾了些许骨灰粉末,放进了嘴里。

    “方哥!”路人甲惊呼一声,愣在当场。

    却见方天戟紧皱的眉峰渐渐舒展,缓缓抬起头,用询问的语气问于家娘子:“面粉?”

    闻得此言,十得也凑过来,再次闻了闻骨灰坛里的味道。

    果然。

    再看去,于家娘子脸上一阵青白,魂不知所踪。

    方天戟等着她的回话,其余人也都在等着于家娘子的解释。可她没法解释,哆哆嗦嗦一阵,只憋出几个字来。

    “你、你胡说!”于家娘子气急败坏,一把夺过自家先生的骨灰,死死抱住怀里,全然没了大家闺秀的样子。

    她指着十得等人,只差破口大骂。

    “你们就是如此欺负我一个妇人!先是把我囚禁在这里,不许我返回苏州,现在又冤枉我,扰我先生泉下安宁!”她眼里蓄泪,红着双眼扫视周围整装配枪的人,害怕得浑身发抖。

    她楚楚可怜的姿态惹得路人甲脸色绯红,别开了头。

    十得却不懂得同情为何物似的,对她的自控充耳不闻,质问她道:“你为什么要用面粉假充骨灰?”

    既然尸体已经叫她带走,为何不将其埋葬反将人火化,为何火化后要将真的骨灰藏起来?

    难道……

    “你……”十得愕然。

    “我没有!”于家娘子情绪越发不对劲。她死死抱住骨灰罐,像抱着自己的至亲至爱。

    半晌,她稍稍冷静,冷冷出声:“你们请回吧。这里没有你们想要的东西。”

    “你怎么知道没有?”十得弯起嘴角,“我们已经找到了。”

    于家娘子抬起头,满眼惊恐。

    空气忽然焦灼起来,有一种无名的东西在他们之间穿梭,谁先低头,谁将输得彻底。

    方天戟无意与她僵持,这对双方都没有好处。他挥挥手,让人将于家娘子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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