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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济喘息着从梦中惊醒,发现天已大亮,他急忙看向床角,发现道福真就抱着膝盖缩在那里,呆滞地注视着前方,昨夜的零碎片段在眼前胡乱闪现,桓济揉了揉昏涨的额角,信口说了句:“别哭了。”
道福闻言一怔,抿了抿嘴唇,漠然道:“我没哭。”
桓济这才转过神来,见她目光暗淡、眼窝深陷、似是一夜未眠的样子,但却真的没哭。卧室的油灯已经燃尽,唯有晨间白炽的阳光斜斜地透过窗纱照射进来,将室内分割成明暗分离的两重天地,道福将身子缩成一团,就好像生怕被阳光触到一般,桓济细看之下,其人更是愈发地冷寂与生疏,他觉得她该是冷了,喃喃唤了声:“道福……”随即伸手想要替她捂热清冷如雪的面庞,却被道福一抬手,冷漠地打掉:“叫我余姚。”
桓济滞了一下,缓缓收回手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好,余姚。”
李嬷嬷用温水浸湿了帕子,敷住道福背上干涸的血块,裴嬷嬷坐在一旁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泣道:“这原本都长好了的,怎么又裂开了呢?这样下去可是要留疤的呀!”
道福委顿地伏在鱼藻双莲纹样的织锦隐囊上,分明已是困极,可听到裴嬷嬷的话仍旧觉得有些好笑,这屋里年纪最长的人,竟然担心的仍旧是她背上的疤:“妈妈也忒操心了,刺客就是再往我背上捅十个窟窿,难不成还怕被人看了去不成?”
原本最是持重的李嬷嬷看着道福只穿了一件抱腰的身上大大小小的淤青,也不由地蹙眉道:“下手怎么就这么重呢……”
李嬷嬷刚要问话,就见白果打着?子进了来,兴奋地说道:“公主、裴嬷嬷、李嬷嬷,樱草姐姐和榆钱妹妹回来啦!”
“什么?!”道福一听忙要起身,带动背上的伤口一阵疼痛,忙被李嬷嬷按下,樱草和榆钱显然是换了一身衣服才来的,见着道福自是喜不自禁,几个女孩聚在一起又是哭,又是笑,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李嬷嬷看不下去忙要赶她们走,道福却陪着笑脸对着李嬷嬷道:“妈妈辛苦了,让樱草替我换药吧。”
李嬷嬷心里老大不乐意,但还是板着脸交代了几句,带着其他人下去了,樱草揭开道福背上的温帕子,看着那歪歪扭扭的伤口也是一惊,她进来之前白果就曾嘱咐过几句,但当她真的见着后心中还是一紧,她将帕子在水中搓洗一番,再仔细地将被温帕子化开来的血块擦洗干净,道福别扭地回头看着她,迟疑着要不要开口,樱草嗔怪地看了她一眼,道:“想问就问,这样看人不累得慌吗?”
道福讪讪地笑了笑,道:“你这才刚回来我就追着你问这问你那,岂不是显得我是个狼心狗肺之徒?”
樱草指尖轻点她的额头,道:“我自幼受嬷嬷们教导,从不敢行差踏错一步,如今竟然让我去做那等鸡鸣狗盗之事,不是狼心狗肺是什么?”
樱草替她理了理被角,随即坐到道福床边,道:“我把当日如何在你浣洗衣物当中发现那张字条,又是如何陪你去了祠堂,见到那老翁的事情,都一五一十地说了。”
道福:“他们可曾怀疑?”
樱草仔细回忆了一下,摇头道:“我是捱到他们用刑之后才说的,应该没有吧……”
道福一听急急叫嚷道:“什么?他们居然对你用了刑?!”
樱草见她又是一副要跳起来的模样,忙将她按了回去,道:“我们做奴子的,难道还真没受过点皮肉苦吗?只是我听白果妹妹说这次死了两个侍卫?那老翁不是说只伤人,到时候双方各执一词吗?怎么最后却取了人性命呢?”
道福神色黯然道:“我刚进这府城就被人利用了一次,原是再不肯轻信别人的了,如今他们贸贸然来找我,谁知道跟那晚的黑衣人打的是不是一个主意?可我势单力孤,又有什么办法?与其任人揉搓,不如将此事抖落给桓济,让他们狗咬狗也好,可不想那老翁着实可恶,竟然当着我的面杀人,料定了我与他们暗室之谋在先,不敢伸张出去吗?”
樱草叹道:“以您的性子,自是不怕的,可既如此,为何还要帮着他们指认死者为刺客呢?”
道福摇摇头:“人都死了,我再反口说此事有诈又能如何?最多牵出个传话的祠堂老翁罢了,与其这样,不如继续把这戏给演下去,反正有你在那头告密,此次我遇袭之事桓济是必不肯全信的,由他们去暗中去查,反倒可以查得彻底些,我只怕……”
樱草道:“只怕什么?”
道福无可奈何地笑笑,道:“我只怕桓济不会将此事告诉桓温知道,到时候怕就要冒险想想别的法子了。”
起初有人来报道福遇袭之事时桓济并未放在心上,直到昨夜瞧见那道触目的伤疤才觉得确有其事,可随之而来的问题是,为什么?
桓济召来那日当值的府兵统领,当头便问:“那日刺客袭击公主一事,可有人看见了?”
那日事情发生之后,这府兵统领就已经做好了接受质询的准备,可没想到最先召他前去问话的却是刚回府城的大司马桓温,桓济这个正经的驸马都尉反倒像是事不关己似的,况且他不问因果,只问是否有人看见了,此举着实令人生疑,当即敛了神情正色道:“事发之时正值月升日落,又是连廊之下,为瓦檐所掩,角楼上虽有护卫值守,但光线太暗,又隔得太远,并未看得真切。”
桓济:“你们是如何规划防守的,为何事发之后那么长时间,只有两名府兵到场?”
府兵统领道:“少帅恕罪,东府城内的府兵与江陵的府邸不尽相同,大司马给我们的首要任务是防备胡人,戍卫建康,是以大多兵力全都压在府城外围,事发之地距离内宅颇近,况且内宅侍卫全都是由大司马心腹亲自统领,不归属下管辖,是以只安排了四个府兵,分成两批交替巡逻之用,属下听到警示哨音,已经带着人尽力赶去了。”
桓济又问:“那你第一眼见到的是何情形?”
府兵统领:“我们折进连廊时,远远看见一人倒地,剩下那刺客和府兵缠斗正酣,不久力竭被杀。”
桓济蹙眉,道:“你如何知道那被杀之人就是刺客?”
府兵统领被他问得一愣,道:“这……少帅这是何意?”
桓济道:“我的意思是,如果是府兵杀了人之后,嫁祸给那侍卫的呢?”
府兵统领闻言脸色大惊:“如果那府兵是刺客,杀了人之后为何不跑?那时我们的援兵分明距他还有一段距离,他是有机会逃脱的,况且事后还有当事人的指认。”
桓济瞥见他神情,故作轻松地笑笑,道:“我只是想着,宁失于冗,勿失于疏罢了,这么说来,公主是当着你们的面亲自指认的咯?”
府兵统领清咳两声道:“当时我们并不知那是公主,只是看她装束,以为是内宅里头的哪位女眷,所以不敢贸然造次,后来多亏三爷来了,才代我们问了几句。”
桓济不想这事竟还牵扯到了桓韵,道:“他怎么会在那?”
“自从那件事情发生之后……”那人觑了眼桓济的脸色,接着道:“大司马就对东府城中的戍卫存疑,便命三爷暂代监督之职,所以事发之时,最先得到消息的也是他。”
桓济觉得多问无益,又不想让他生疑,便点点头,道:“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待府兵统领退了出去,桓济副将林英这才从屏风后头折出,对着桓济拱手行了个半礼,道:“少帅。”
桓济点点头,示意他坐下:“方才那人说的,你可都听见了?”
林英颔首:“听见了。”
桓济问:“你怎么看?”
林英道:“照那统领所言,此事应该没有错漏之处。”他觑了眼桓济,道:“少帅如此放心不下,可是为着那祠堂老奴之事?”
桓济点点头:“毕竟此事刚好发生在公主去过祠堂之后,未免也太巧合了些。”
林英道:“听闻此事之后,大司马有意从荆州另调一批人手进京,少帅既然有疑,为何不跟大司马明言?”
桓济闻言面露阴鸷,林英自觉失言,只听桓济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道:“我累了,你先下去吧,容我再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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