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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阅读 > 他来不觉去偏知 > 第六十四章 畏此简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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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福与慕容令又在亭中密谈了片刻,方起身准备告别,慕容令指了指火边的栗子道:“烤都烤了,扔了可惜,不妨带些回去吧。”

    道福摸了摸鼻子看了眼地上的一堆开了口的板栗,显是有些嫌弃,慕容令不以为忤,又道:“他有跟你一起来吗?”

    道福微微一愣,而后即刻反应过来他口中的他是指谁,她犹豫再三不知如何应对,慕容令了然道:“那便是是了,无妨,我也全权是因你提点了我几句,那我便投桃报李,不妨也提点你一句——今日落在我身上的选择,或早或晚,日后必定也会落到他的身上,今日你劝我为保家族繁荣置家国利益于不顾,可到时候若同样的事情落在他的身上,你希望他怎么选?又或者说……你觉得他会怎么选?”

    道福闻言,嘴唇开合了几次,终究是没能说出话来,慕容令见状似乎很是满意自己方才所问,道:“公主既是一个通透的人,多余的话想必我也无需赘言,那么……请吧。”

    道福再次走出亭中时,天色已然大亮,昨夜结出的霜露在阳光的照射下渐渐消融,令整个回程的小路都显得湿漉漉地,道福回去时桓济仍旧等在原地,他见着道福,立马迎上前去,但见她眼睫低垂,眉目之间似有一抹无法消融的淡淡忧愁,忙问道:“怎么,他跟你说什么了?”

    桓济拉起道福的手,见她用两手捧着一块粗布,乍触之下,竟还有些温热,讶异道:“这是什么?”

    道福这才回过神来,苦笑着道:“慕容令送我的栗子,说要送我带在路上吃。”

    桓济不置可否地看了眼道福手上沾染的黑灰:“那人还说了些什么?”

    道福斟酌了下用词:“我听他的意思,应是听进去我的话了,只是他也说了,南伐之事到底还是由他父亲做主,他会将我的话悉数带到,但最后结果到底如何,他却也不敢十分保证。”

    桓济沉吟着点了点头,又笑着扶住道福的肩膀:“那就是说,最近几日他们是不会有大的动作了?能有这样的结果,已经很好了。”

    道福摇摇头道:“不,慕容令说,不能做得这么明显,如今他带着数倍于我们的大军前来,如果无一斩获,他们吴王府与段氏诸部在燕国朝堂上无法交代。”

    桓济听出道福的言外之意,蹙眉道:“那他想要如何?”

    道福抬头望向桓济道:“他的意思是……希望我们围魏救赵。”

    咸安元年十一月十日,桓温与郗超亲率五万大军自建康出发,取道淮南北上而去,经谯郡直奔林渚,如此举动,竟是打算不顾兖州之困,目标直指燕国首都:邺城。消息传回北燕,举国震动,急命慕容厉出城迎击,慕容厉败而退守枋头,北燕遂又命慕容臧为大将军出拒桓温,与此同时,分据湖陆与沛县的慕容令与桓济二人也打了几场不大不小的战事,是日清晨,桓济刚欲出门巡视布防情况,便被大司马桓温派来的信使拦在了门口,桓济认得此人乃是父亲帐下长史,便立刻邀他进入书房,亲自关上门后才又问道:“怎么样?前方战况如何?”

    那信使拱手答道:“北燕虽在慕容厉败后又派了慕容臧出城迎击,但大司马已于前日复败慕容臧,我军乘胜追击,现大军已经进驻枋头。”

    桓济再次听到捷报,却并不如先前几次那般高兴,反而有些吃惊道:“枋头?!我在信中一再强调要以石门为界,大军怎会忽然进驻枋头?”

    信使道:“是郗超所领的先遣部队贪功冒进,大司马原本也是极为震惊,但听闻晋军入城之后,耆老感泣,苦胡虏久矣的城中汉人大举响应,这才决定顺应民心,进驻枋头。”

    桓济听完十分震怒,但碍于父亲只能强自按捺住不忿,道:“余姚公主本与慕容令约定以石门为界,迫使北燕朝堂顺理成章下旨调回盘踞湖陆的慕容令部,可如今还未等到调令下达你们就急忙进驻枋头,枋头乃邺城门户,此时再调慕容令回援已然太晚,而枋头失守,邺城便也岌岌可危,父亲这样做,不是逼着北燕朝堂重压之下,将兵权交还给慕容垂吗?”

    那信使原本就是桓温亲信,又在其帐下出仕多年,所以未曾十分惧怕桓济,如今听他言语急切也只是淡淡答道:“北燕朝堂自有国情在此,可足浑太后一系刚刚趁着慕容恪新死之际夺回政权,是否肯在此时又将兵权交还给慕容垂尚未可知,况慕容垂如今自身难保,他若败了,可足浑太后必容不下他,他若胜了,那么可足浑太后怕更容不下他,此种两难情境之下,他未必肯答应出城应战。”

    “糊涂!”桓济盛怒之下竟顾不得其他,驳斥道:“慕容鲜卑三代的努力,方才能够收服大小诸部,入主中原建都邺城,如今他们所派两员大将皆铩羽而归,若不用慕容垂,则必将失城失国,用慕容垂,方有一线生机,而慕容垂十三岁行伍,北燕如今的江山多半是他帮着打下来的,他也不会舍得他戎马半生打下的江山就这样丢失,本来燕军出征之际遭遇朝堂动荡,我们大可坐山观虎斗,冷眼瞧着他们内耗下去,可如今你们却率着大军兵临城下,无异于逼迫双方立即和解,一致对外,这于我们晋军何益?于江山何益?!”

    那信使听他说完,面色颇为奇怪地看了桓济一眼,复又低下头道:“少帅能想到的,大司马自然也能想到,可大司马最终仍旧决心打这一仗,少帅难道真不清楚个中缘由吗?”

    桓济被他问得一噎,想说的话也哽在了喉头说不出来,信使见状又道:“大司马这次派遣末将来就是为了告诉少帅一声,大司马自然清楚慕容垂的份量,所以必要的时候,可能还需少帅带兵驰援。”

    “驰援?”桓济余怒未消,又被信使的一句话弄得满腹疑惑:“慕容令部如今仍旧驻扎湖陆,尚未有要撤离的迹象,我若率兵走了,又由谁来守城?”

    那信使道:“沛县地势平坦,又不当津要,本就不容易守得住,战事之事,应当放眼全局,而不在于一城之得失,与其固守在此与敌互做无谓的消耗,不如借助天鉴凭险据守。”

    自五胡乱华以来,无论是谁入主中原,其与南朝最大的天鉴屏障便是长江,桓温此言,竟是打算在形势危急之时弃守沛县,将防御的压力直接推给如今驻守徐兖的郗?值热耍?讣靡荒罴按耍?挥删?溃骸安豢桑≯???战邮中熨穑?┛诒?植庞肽娴尘??怀《裾剑?蛞谎嗑?绻?そ??敲唇】狄员北阍僖参尴湛墒兀?庋?募撇撸?凳翘??跋眨 

    “胡人虽善骑马,却不能造船,长江天险,哪里是那么容易便越得过去的?况郗家向以晋室忠臣自居,如今晋室有难,岂有他坐镇后方,独善其身的道理?”那信使不以为意地笑笑,又道:“况且此乃后话,战场之胜在于思虑周全,大司马只是让末将告诉少帅知道,若真是到了那时也好让您有个准备,但愿情势不要恶化到那种地步才好。”

    那信使如此说话,桓济也不好再多做反驳,他便接着又与桓济交代了一些闲散事情,这才起身退下,桓济独自坐在书房沉吟良久,直到林英找上门才又回过神来,林英进屋之后先是关上房门,才又转过身子对桓济道:“少帅,受伤的将士已经安置好了,巡防也已按照您的吩咐重新布置过了。”

    桓济疲倦地揉了揉眉心,点头示意自己知道,林英又道:“还有一事,前些日子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也有回复了,殷浩长女两年前的确曾与谢家议过亲事,只是不比殷浩膝下仅有二女一子,谢家子弟人数众多,又是聚族而居,当时他们还未来得及下文定,所以具体是谢家的哪位公子,外人却是说不清楚,如今殷家人斩的斩,卖的卖,自是无从问起,但若真的去问谢家人,又怕引起谢家注意,所以派去的人不敢擅自作主,特来问问少帅的意思。”

    桓济想了想,道:“如今禁军既已交给谢安,再深究下去也是无益,罢了,叫他们不必再查下去了,刚才父亲帐下一名长史来过,说大军已然进驻枋头,我担心不久后的局势将会有变,还是先将精力全都放在战事上吧……”林英听闻桓温已经进驻枋头,不由地一惊,但终究没有多问什么,只点头告退下去,可他刚一走到门口,忽然又被桓济叫住:“林英,这次出来,谢玄可有随军出征?”

    林英颔首答道:“是,谢公子听闻战事自请出战,现正与朱参军在一处。”

    桓济想了想,道“你去帮我把他找来,我有些话想对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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