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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生在褚家，从小身份地位显赫，锦衣玉食，下水道是什么？在褚家的大院里，都是藏在他看不见的地方。
对，就是这么个尊贵得好像让他看到下水道都是一种冒犯的人，最近还真是对下水道很满意。
褚远寿以前就曾经琢磨过一个问题——人从生理构造上变成虫子后，个人喜好和性格会产生变化吗？
结果是必然的，褚远寿最近就发现他更喜欢潮湿阴暗的地方，全身的毛孔呼吸起来好像都顺畅多了，而这种外部环境变化，也必然会对性格产生影响，或许是阳光照得比较少，褚远寿觉得自己身上阳气严重不足，戾气多了几分，他在刻意调整这一点，以免影响到自己的决策力。
不过看着手下的那些人，褚远寿意识到理性的人还是在少数，更多的，已经因身体变化而产生了几分昆虫的性格和习性，捕猎的欲望和贪婪多了几分。
这在将来会成为一个让褚远寿受其困扰的问题，毕竟，他的计划又不是把所有人变成野兽。
只是在现阶段来讲，这种变化，这些拥趸，还是利大于弊。
就像每个皇帝起义造反时靠的都是些草根兄弟，虽然上不了台面，但至少打仗的时候管用，等到自己换了个阶级时，该甩掉的人自然也会被甩掉，历史上这样做的皇帝数不胜数，褚远寿听得多了，不觉得不光彩，这是做枭雄必备的素质，甚至是正面优点。
反正褚远寿已经在他们身体里留了一把小钥匙，一旦他们给自己带来的弊大于利时，大不了拧动钥匙启动自爆程序就好了。
褚远寿大手一挥，他这支壮大不少的队伍已经涌入下水道中，好像成功袭击免疫系统的病毒，潜入这座城市的血液中。
可能有人正在盯着他的动向，褚远寿想到了，应该肯定会有的，就他所知的，褚家的一些人就能做到这一点。
不过褚远寿并不担心，反而觉得，要是没人注意到，那这些对手未免太没意思了。
而事实也正如褚远寿料想的一样，只是他不知道那个人叫褚悍，在庞大褚家中，能人辈出，褚悍的出身只被缩略成了一个“守山人”的符号，是那个符号中微不足道的一点油墨，实在挤不进褚远寿的眼睛。
被忽视也代表着不被提防，不知道对褚悍来说算是幸运还是不幸。
此时，褚悍正坐在一间宠物店里。
店里早就没有人了，剩下笼子里的宠物嗷嗷待哺，褚悍挑选这里，看中的是几只蜥蜴。
虫子终归还是比人敏感的，尤其是对于那些陌生的东西，有些虫子已经习惯了人身上的气息，但是半人虫还是让它们相当敏感，这些蜥蜴对于褚悍来说就像是警报器，随时帮他盯着是否有危险靠近。
与此同时，褚悍的人也在不停送来信息。
“敬央区东n18！大概有几只，应该是掉队的。”
“东w3数量庞大！可能有据点！不对，不是据点，只是路过，他们的移动速度很快。但是至少可以说明东w3是他们的选定路线。”
“南s7……”
“南e11……”
随着这些声音通过电话、通话器和虫子不时传来时，有人在地图上标注下他们汇报出的路线。
为了记录城市里半人虫在下水道中活动的情况，褚悍给下水道标了号，用的是他们在忠良山里用的标记方式——忠良山的地上是一部分，地下又是一部分，除了封门官、忠良山这些特别重要的点外，还有一些不太重要但也需要被标记的地方，比如褚悍父亲带他看到那些褚家尸体的地下溶洞，为了将地上和地下的部分作出区分，这支常年活动在忠良山、必须同时熟悉洞悉地上地下两个世界的队伍，创造了一套他们专属的标注方式，用来记录地下的所有地形和通路。
没想到，这点儿技巧在这儿派上了用场。
起初，只是一个人在地图上进行标注，随着信息送回来的越来越多，必须很多人同时操作，按照区域和经纬度来划分各自的任务，后来发展到一个人只能负责几条街道，因为地下的行动太过频繁了。
也好在这套标注语言是他们之前习惯了的，虽然刚开始套用在城市上有些地方不太一样，不过最基础的部分都相同，不费太大力气，所有人就都上手了。
当所有人都一心专注于自己负责的目标区域时，褚悍看着那张地图，作为这次任务中统领大局的人，褚悍纵观全局，心中的担忧越来越多，但把握也越来越多。
他们的行动越密集，其实越便于褚悍动手。
而在所有的通路中，褚悍的目光始终盯着一只小小的甲虫。
真要往上算起来的话，这虫子还是来自于李双子他们家，不知道是威逼利诱还是什么下三滥手段，反正最后褚家也有了，有点儿像个替身，只要在褚远寿身上放一只同样的虫子，这边的虫子就能复制出他的行动，后来不知道是哪一代人憋出了变种，客户体验感更好，只需要一些目标人物身上的气味，虫子就能一比一地追踪定位出对方的行动路线。
那只虫子当然就是褚远寿，褚悍盯着它，一想到这只虫子代表的是褚远寿，褚悍心中就有些相当复杂的感觉。
相比较褚远山，褚悍其实并不讨厌褚远寿，他是这个家族的首领，高高在上，对他只需要仰望，同时，他又切实地给山里的褚悍家人谋求过不少福利，比如保证他们的物资，特地盖了疗养院负责退下来的守山人的养老工作，当然，褚悍也知道，这只是褚远寿的人设，那些脏手的事儿都让褚远山去干，他只需要高尚伟岸以服众就好。
只是，想到褚远寿把整个家族、乃至整个城市搞成这样，褚悍还是觉得难以置信。
就像韩禅刚知道韩朗曾经对潭水中的虫子做过那些事情之后，也会觉得压抑，毕竟是同一只血脉，发生好事儿的时候会有集体荣誉感，发生坏事儿的时候……也会觉得脸上无光。
如果可以的话……褚悍只能说，假如可以，他希望自己能够阻拦褚远寿，让他悬崖勒马，而非干掉他。
褚悍现在盯着这只虫子的时候，脑袋里第一个想法就是这样的，他在想，自己在什么位置安置炸药，才能足够震慑褚远寿，让他知道他的计划没有那么简单，好歹，收敛一点，给大家一个能体面收场的机会。
但是，地图上越来越多标注出各种颜色的线条都在告诉褚悍，事情越发难以制止，褚远寿也越发难以收手，在之前的几个小时里，褚悍发现地图上的线路呈几何状增长，而且，被变成虫子的人越来越多，呈现出瘟疫式的增长。
现在已经不是在哪儿下家伙的问题，褚悍知道，随便他在什么地方安置炸药或者能爆炸的虫子，都必然会有收获。
褚悍希望他能在弹药到来之前想出最好的解决方案，他知道姜美丽他们的想法跟他不一样，这种“同宗同族”带来的余念仅存在他一人身上，如果太阳他们带着虫子来了，褚悍没有不动手的理由。
“姜姨来信儿了，”有人喊了褚悍一声，“问我们，地图研究得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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