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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和国际医院，肿瘤科大楼。
刚上班的时候，向来是各科室大交班最忙的时候，从早上就接到通知的实习医们，七点钟就奔赴各科室报道站岗。
林晓今天特意起了个大早，就是为了避开顾言，避免两人见面的尴尬。
早晨六点钟的地铁站里已经汇聚了不少上班族，车厢中星星点点的落座着赶早班的人群，有律所的实习生，趁着这点功夫来背法条看合同，也有外企年轻的主管，穿着lady女士的标准职业精英装，林晓格外注意到了她口红的色号，是新款的chanel可可小姐炫光92号，颜色偏近桃色，很适合她。
望向车门玻璃中倒映着的自己，林晓摸了摸有些干裂的嘴唇，无奈地放弃了给自己买一只同样色号的念头。
仁和的女实习医很少有时间花在打扮上，尤其是女博士扎堆的医院里，不化妆还好，化了妆的倒显得自己像个异类。
她看着到站下车的人群，找了个空位坐下，手里拎着的是早上现买的麻团，隔着牛皮纸摸上去，手心里还很滚烫。对面则坐着位扎着马尾辫的女学生。
看样子应该是高中生。孩子的母亲坐在一旁给她捧着书包，女孩自己手里则抱着保温饭盒，抓着仅有的时间吃早饭。
这就是大上海六点钟的地铁站，憧憬未来，又满是烟火。
每天看着这里，林晓却觉得很踏实。因为不管世界怎么变，努力生活的人，永远都满怀着梦想走在努力的路上。
仁和国际医院肿瘤科大楼，毗邻着癌症诊疗中心的右侧，两栋大楼中间横空的廊体将他们仅仅连接在一起，形成了从诊疗到手术以及住院一体化的癌症诊疗体系。
肿瘤科大楼不似急诊或者门诊大楼，这里没有盈满拥挤，等待挂号的患者，一楼大厅里只有寥寥数人，坐在等候区闲聊。
林晓出了地铁，呛着风解决了手里的麻团，等赶到电梯口的时候，几个同期轮转的住院医才挤进电梯，她急忙跟在其后迈了进去。
肿外的电梯颇大，可以同时放下两张救护推车，容纳二十多人。林晓站在靠近电梯门的边缘，安静的等待。
季磊站在实习医的后面，看着走进电梯的林晓有些意外，怔愣了片刻才笑着跟她打招呼：“恭喜你晓晓，以后再肿瘤科可要继续加油哦！”
听着从身后传来的熟悉声音，林晓一扭头，就看到了人群里笑的很灿烂的季磊，脸微微一红，颔首示意，“嗯，我会继续努力的！季师兄是来取报告的？”
季磊刚要回话，身旁的年轻女实习医们却围了过来，问了一堆关于实习常见的各种问题，季磊对着林晓露出个抱歉的笑意，耐下心，微笑着一一回答。
林晓站在一旁，看着被三四个人围在中心的季磊，心中也很纳闷。季磊跟顾言都是仁和国际医院的医生，可相比于高冷的顾言，季磊简直就是仁和医院暖阳下的春风，冬日里的骄阳，每个仁和女医生心里暖男的形象。
季医生不仅颜值高，与人为善，每次看见他的时候，他那翘起的唇角与泛着笑意的眼眸，都会让人感动很亲近。
实际上，看着季磊周围这些年轻的女实习医，也可想而知他在仁和的受欢迎程度了。
相比之下，某人就要差远了，凡是有他的在场的话，简直就是十里之内寸草不生。
“对了，昨天在网上看到一个段子，我感觉很有意思。”
季磊摆脱了肿外的女实习医们，凑到了林晓的身旁来，笑着说道：“那道问题是说，假如让你在700万跟高考700分之间做一个选择，你会选哪个？”
林晓想了想：“知识改变命运，我会选700分吧！”
季磊笑了笑：“但我不会，我会选700万。”
林晓一愣，问为什么。
季磊神秘凑了过来，小声说道：“因为我高考考了713分。”
林晓尴尬的笑了：“学霸是故意欺负我们的吧！好冷的笑话。”
季磊笑得很开心：“心情有没有好点？”
林晓舒了口气：“我比较心大嘛，早就忘记了那点事。”
忽然，电梯停在了z9，梯门突然打开，迎面走进来一位穿着白大褂女医生。
她有些意外的看着眼前的季磊，颔首示意：“怎么？胸外今天没有患者给季医生忙嘛，这么有空，跑到肿外来串门了？”
季磊的声音变得很温和，上前迈了半步，与那位女医生并肩站在了一起：“任主任说笑了，要说空闲，哪有你血液内科的任大主任清闲呀，听说这次省级的课题研究已经批过了，怕是等不到年底，任副主任就要转正了吧？”
林晓知道她就是仁和国际医院血液内科的任嘉，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毕竟女神可是不常见的。
尤其像任嘉这种，学历高，学术研究做得好，长相还十分惊艳的女医生，更是凤毛麟角。她格外注意到今天任嘉白大褂里面居然搭配了一件最新款的gabriellechanel女性休闲时装，即使穿上白大褂也完全掩饰不了她身材优美的曲线。
察觉到身后不断打量自己的目光，任嘉回过头向后看了一眼，只瞧几个女实习医里，站着一个有些娇羞的小姑娘。
看到任嘉的视线转过来，林晓急忙低下了自己头，不敢跟她对视。
电梯到了z13，任嘉跟季磊一起有说有笑的走出了电梯，林晓这才收回了恋恋不舍的目光。整个电梯里的实习医却都大松了口气。
“那个就是任嘉？气场好强大，我都不敢喘气。”
“29岁就拿了临床医学学士，跟协和医学院的硕士，医疗管理mba外加一个公共卫生ph.d，听说是特殊人才引进院里的，第二年就顶了血液内科副主任的空职。”
“关键人家课题研究做的溜啊，好像今年上半年才中了一个国家自然基金，直接开始省级以上的课题研究了，一个人顶了你们神经内科一个科的学术研究名额，能升的不快嘛！”
听着电梯里对于任嘉的议论纷纷，林晓站在这里，情绪很低落。她方才见季磊看任嘉眼神里，多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如果自己是季磊，大概也会选择任嘉。
人家学历高，能力强，长得好看，你林晓拿什么去跟人家争！？
“不过，你们可都想好了，这次咱们肿瘤科可是暗流汹涌啊，我可是做好了断头牺牲的准备来的！”
“怎么说？”
“因为肿瘤科新来的顾教授呀！”
“你说顾教授？”
听着身后人议论顾言，林晓急忙竖起了耳朵。
“我可是听说了，顾教授可是咱们仁和出名的脾气不好，院长都要绕着走！院里有句话，宁惹齐天大圣（齐鸣），也莫要去招惹魔教中人（顾言）。”
“顾教授好像还没有女朋友吧？这样子真的能找到喜欢的人嘛？”
林晓忍不住嘀咕起来：“那个人岂止是脾气坏，整个人简直就是一坨冰，油盐不进，打三棍子都闷不出一个屁来的，最最关键，那个人道德不行，是个拉皮……是个渣男。”
“林医生好像很了解哦？”
几个同期的女实习医凑了过来。
林晓来了兴致：“原先我怀疑，顾言很可能是长期没有女朋友，缺乏性交流，才导致的内分泌失调，所以才会整日里冷冰冰的，但是自从昨天晚上，我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这家伙是个从里到外的花心大萝卜！”
听着林晓的分析，电梯里一下子“哄”的笑开了锅。
“我是不是缺乏性交流，内分泌失调，林医生要亲自检查一下嘛？！”
林晓才要说顾言的这个臭脾气，就听到了从电梯最后面传来的这个颇有磁性的声音。
只不过这个声音听在她的耳中，却犹如夜半三更催命的小鬼叫魂。
她整个人打了个冷颤，只觉得头皮发麻，脊梁骨嗖嗖的冒凉风。
电梯里刚才笑开锅的声音，也突然戛然而止，瞬间静的鸦雀无声。
林晓硬着头转过身向后看去，只瞧顾言一米八八的身高突然拨开前面层层的人群，越众而出，站在了最前面。他金丝框眼镜后冷淡的眼眸，微微瞥了一眼林晓。
只是这一个眼神，就叫林晓犹坠冰窟。
四周的实习医们全都低下了头，没有人敢看向这里。
而最后面跟顾言站在一起的两个实习医生，等顾言离开角落后，却如释重负后，有点幸灾乐祸的看着前面放下八卦得厉害的众人。
忍不住偷偷瞧着顾言面无表情的脸，林晓心底突的一沉，僵硬的挤出个笑脸，轻柔喊道：“顾……顾教授，早……早呀！”
顾言没有说话，随着“叮咚”一声，电梯到了z24这一层，所有人都跟在顾言身后，走出了电梯。
林晓跟在实习医的人群里，目光落在了前面顾言高挺的后背上，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让你嘴欠。
本来今天就是肿瘤科实习医报道的时间，几乎十多个实习医都在方才的电梯里，前一刻她们笑的多开心，这一刻就哭的多么难看。
依照顾言的性子，完全可以判了她们死刑。
林晓暗暗叫苦，站岗第一天说带教老师坏话就被当场抓了小辫子可怎么办？！
她望着顾言走在前面的身影，无形中又给人多了几分压迫感。
准备带教实习医的几位主治医师，早早的就在肿外的办公室前等着了。肿瘤科的大护士长李敏昨天才见过林晓，冲着她友好的笑了笑。
林晓急忙冲着李护士长回以灿烂的微笑，结果巧合转过头的时候，被顾言垂眸看过来的冷漠眼神撞见了。
林晓脸色一僵，急忙收敛起脸上的笑意。
魏琛跟韩文君早早就等待了肿瘤科，结果看着无精打采的林晓，两人不约而同的问道：“林晓，你该不会是又闯什么祸了吧？！”
看着同一个战壕的两位战友，林晓苦笑一下：“也……也没什么，就是刚才在电梯里说了点顾教授的八卦，被他听见了。”
韩文君顿时翻了个白眼。魏琛头疼的拍了脑门，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李护士长开始按照名单，安排实习医跟着的带教老师，直到最后剩下了林晓一个人。她不是正常走轮转到这批肿瘤科实习的实习医生，而被顾言调过来的，是生是死都在这里走不了。
见实习生都到齐了，顾言抬起手，用手背掩着有些干涸的唇角，虚咳了两声，他今天有些感冒不舒服。
“昨天b区3床的患者怎么样了？”
听着顾言提出的询问，分管b区的主治医师之一李沂州忙站了出来。
林晓看向这位显得不过28岁上下的年轻主治，显然被副主任点名，有些稍显紧张。
“b区3床的患者前天才做完胃体三分之二的切割，刀口有些发炎，术后营养有些不良。”
顾言清了清嗓子，声音依旧有些嘶哑：“刀口什么时候能好？”
李沂州紧张的咽了口口水：“患者原来诊断是胃癌初期，给出的是药物保守治疗，结果无效，发展成了中期，进行远端三分之二的胃体切除，保留了小部分，术后有胃出血的情况发生，情况……情况比较复杂。”
顾言扶正了鼻梁上的金丝框眼镜，抬头望向了身体紧绷的李沂州：“患者刀口没有发红，也没有液体从刀口渗出，你是如何判断出患者刀口发炎的？”
“这个……”李沂州被顾言颇为犀利的质问，更加紧张起来，“我判断……是从……术后血常规的检查异常，还有负压引流球里流出的血量判断出……”
顾言打断他的话，看向了李护士长：“3床患者复查一遍血常规，检查单直接拿给我，另外负压引流球里的流血量如果超出正常值，马上通知我。”
李护士长急忙在手中的笔记本上记下，点头说道：“我一会立马吩咐下去。”
林晓站在人群里，大气都不敢喘，看着始终皱着眉的年轻主治医师李沂州，心里为他默哀，谁让他赶上第一天主任查房就落在了冷医生顾言的手上。
从a到c区一百多张病床，顾言居然背下来了每一个患者的情况，让始终安静的站在人群里听讲的林晓感到震惊，频繁的抬头望着顾言，手上写的速度已经快要跟不上他的语速了。
要知道这一百多张病床的患者，有一些可是昨天才从其他科室转过来的。
顾言站在众人面前，穿的一丝不苟，白大褂上的每一粒纽扣都端正的扣齐，袖口下面也刚好掩盖住里面蓝色的衬衫，整个人显得清隽笔挺，干干净净。
林晓不得不腹诽顾言这个人，有时候外表还是很唬人的，要不是昨天在咖啡厅发现了他的秘密，林晓还真被他的外表唬住了。
只不过面对顾言时时刻刻的这该死的压迫感，真的是随影而行，分分钟就能让人感觉窒息，产生生理不适。
但顾言今日认真负责的态度，也让林晓对他另眼相看。
短短几秒中，林晓的思绪已经百转千回，跑到了天边。
顾言敏锐的察觉到了人群中正在溜号的林晓，修齐的眉毛微微挑起，向着李护士长问道：“b区3床不是术后营养不良要植入中心静脉导管嘛？”
李护士长查看了手术安排：“的确，原先是安排给了松阳医生，可松医生临时请假，那这个手术交给谁？”
顾言看了看低垂着头的李沂州，说道：“李沂州是患者的主治医师，负责监督模拟，就交给林晓来做，没有问题的话，正式做这个手术时，我监督。”
林晓听着有人叫自己，回过神来，疑惑的看向了已经转身离开的顾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韩文君拍了拍林晓的肩膀，小声说道：“天选之子！恭喜你。”
林晓满是迷惑的望向了魏琛。
魏琛看着她一问三不知的模样，叹了口气，用笔轻轻敲了一下她的额头：“师姐呀师姐，你大难临头了，你知不知道中心静脉导管植入手术，可是实习医到住院医这个过程中，必考的一门手术，没想到你刚到肿瘤外科第一天，幸运就砸在了你头上！”
李沂州主治看着眼前的小姑娘，笑了笑：“没有多大事的，这个手术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你一会先跟我去术前模拟室，把这个导管植入步骤仔细熟悉一遍吧，然后再来去熟悉环境吧。”
李沂州主治的话，林晓已经听不进去，她此刻只感觉头大无比。
顾言，你特么还是不是人呀！老娘刚来第一天，就给让我主操中心静脉导管植入！？
我不就是八卦了你几句嘛？用得着下死手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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