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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婢,”侍女一下子被陆棠的问话给噎住,惊得一句话都说不完整,“奴婢不知。”
这话说得哆哆嗦嗦,显然是撒了谎了。
陆棠继续用温和的语气道:“没关系,我绝不会把这事说出去的。”
侍女点点头:“回大人的话,奴婢也是奉命行事,我也不会说出去。”
陆棠碰了个软钉子,不由得摆摆手:“算了算了,你这个态度我大概也了解了。你走吧。”
他不管那侍女心里如何想,匆匆转回了屋子中,得趁那瘦太监还没回来再四下看看。
柜子上积了薄薄一层灰,却有一处明显被灰尘侵染得少些。他左看右看,觉得那似是个方盒子。有人从公主的屋子里拿走了一样东西。
正在他神游的时候,瘦太监从门外匆匆撞入。陆棠忙帮着他接过了铜盆。
“大人,不不不,您洗手。”瘦太监推脱着。
陆棠继续从善如流,拿手在水盆中漂洗了一番,才露出了严厉的神色。
“你是不是瞒了我什么?”
瘦太监一个哆嗦,险些跪下:“没……没有啊。小的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陆棠指了指一旁的木柜:“这上面的灰尘怎么解释?这里原来的东西去哪了?”
“这,这小人实在,”瘦太监一时被问起,支支吾吾十分窘迫,忽然,他灵光一现,“我想起来了,那是公主平时放食盒的地方。只是不常用,我便没在意。”
“食盒?”陆棠陷入沉思,这小女孩的思路倒是不同一般人。
“是啊,四时更替,少不得要在御膳房和这里传递些点心小食。那个方盒正是专门用来装给公主的点心,只是她近来推说胃口不佳,侍女们也就有一段时间没有碰过它了。”
瘦太监一一回禀着。
“你倒是事事尽责。”陆棠随口说道。
“不敢,不过不敢辜负大人们的信任罢了。”瘦太监有些窘迫地谦虚着。陆棠几乎立即确认了,公主的确是个挺招人喜欢的人。
“她的衣服呢,也带走了?”陆棠问。
“是的。”瘦太监点头,望着陆棠的眼光里充满了期待。他能感觉出来眼前这个青年似乎有了新的想法。
陆棠缓缓地吐出自己的猜测:“你说的没错,大家都误会了。公主并不是与人私奔,而更可能是孤身一人出走。”
“出走,公主能去哪里?这附近我们都找遍了。”瘦太监一下紧张起来。
“说不定她就是去你们都不敢去,连提都不敢提起的那个地方冒险呢。”陆棠耸耸肩。
瘦太监难以置信地摇摇头,打了个冷颤。
更深露重,小巷很静很长。
陆棠慢慢地走在空无一人的路上,深入骨髓的疲惫席卷了全身。他将自己调查出的所有信息都偷偷告诉了皇帝一人,却瞒下了一件事。
趁着皇帝细细品咂他的禀报时,他顺势将那片碎纸收回了袖中。他觉得自己还能从这张纸上发现更多。
长长的影子投在青色的墙上,陆棠的确是精神不济了。正在这时,巷子的黑暗中忽然闪出了一个身影,说时迟那时快,陆棠还是用最快的速度拔出了自己不离身的刀。
对方攻势凌厉,陆棠来不及招架,被逼得连连后退。眼见得就要被逼到墙角走投无路,陆棠灵机一动,就地一个翻滚,趁对方措手不及连忙摸出笛子吹了几声。
对方反应也不慢,见他主动就地翻滚,身形一低,直接将他逼到了地上。明晃晃的尖刀横在陆棠的脖颈上。陆棠只来得及看清对方脸上的面具和剑上的皇家记号。
“记着,有些事该说,有些事不该说。知道我为什么来吗?”蒙面人的声音冰冷,没有起伏和温度。
“在下并不知道有什么事该说,也不知道您为什么来,更不知道您今天来过。”陆棠不慌不忙,一一撇清,似是胸有成竹。
他明显感到脖子上的刀松动了一些,沉默片刻才听那人答道:“好,希望你记得今天的承诺。”
陆棠站起身,那个身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有意思,陆棠对他的身份已经了然。不过是派来探探自己的口风而已,何必这么剑拔弩张。
而他又转念一想,说不定那人仅仅是想试一试自己的身手也未可知。陆棠自嘲地笑笑,他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了解自己,而自己的表现恐怕要让他失望了。
这时,花枝蔓已经飞快地跑了过来,几乎是扑到了陆棠怀中。
“哥哥,你没事吧?”
“没事。倒是你,下次记着,就算我这笛子吹得再着急,你也不许一个人就这么跑出来。万一遇到了什么危险呢,万一刚才我还处在敌人的监视中呢?”陆棠温柔的语气中藏着责备。
“我……我刚才观察过了。”花枝蔓嗫嚅着。
陆棠疼爱地轻拍花枝蔓的头:“别担心,现在都没事了。”
“咱们还是快些回去吧,免得叫母亲担心。”
“对了,我最近忙,你的成衣铺子张罗得怎么样了?”陆棠关切地道。
“行的,先前攒下来的银两用得差不多了,但是店里开张一两天,生意比我想象得好一些,”花枝蔓温婉地笑了,“哥你收留我就够义气了,不必再为我操心。”
“好,有什么困难随时告诉我。”陆棠声音沉稳,虽还是青年声线,也已能品出了一份独当一面的味道。
与此同时,遥远的皇宫中,也有一人挑灯未眠。有人怀中揣着温热的面具,垂首低眉朝华服锦袍的人细细禀报。
回到家中,自是同陆母交待一番。
陆棠答应了母亲回房好好歇下,辗转反侧,却还是点亮了床头的灯。
桌案上,还有一个小小的圆形痕迹。是醒来看到沈鹤霜的那天,他喝水时不小心洒下的水渍。恍恍惚惚的,就好像是昨天一样。
后来是怎么就发生了那么多事的呢,陆棠不清楚。只是他恍然间觉得最好的时候已经弃自己而去。
那个想法在陆棠的脑中越来越清晰了,那未焚尽的字迹属于沈鹤霜。
站在如今的关口,一步步回望过去的事情,陆棠感到自己处于无穷无尽的海洋中,只是眼前一张厚厚密密的大网冲自己张开了。
若他能把日历翻回最初的那一页,身形如鹤的黑衣青年轻身落在陆棠面前,声称自己是所谓“江湖人”,陆棠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会选择相信他。
这一切在现在看来都带着刻意,所谓的拔刀相助也许并非巧合,而是受他背后的势力指使。噢,大概是那个所谓的义父。
再后来审西原教教徒的时候,他们提到的那个指引他们共同冲进秋毫司的人,同沈鹤霜何其相似。还有那次跟踪,他被武功绝佳的人打得昏迷,也看着沈鹤霜的面子上没有追问。
还有凶宅的字条……太多太多不好解释的巧合了。
他不相信世界上有第二个和他这么相像的人能够模仿沈鹤霜做出这一切,甚至完美地渗透进自己生活的每一个方面。
多少以前被按捺下去的疑心都在这次思考中变得明朗了。
陆棠已经很难保持冷静了,他控制不住地去想那天的灯夜长街。那样的沈鹤霜同冷漠的他,两张脸交织在一起让陆棠无所适从。
若是连那个生命中最明亮的夜晚都是一个谎呢,陆棠不敢往下想。从青云城到都城,他和他之间根本不是缘分,而全都是沈鹤霜的刻意谋划。
他想从陆棠身上得到些东西。
自己真是没用,陆棠想,少年以来认准的唯一一个朋友,竟然是这样处心积虑靠近自己的人。而自己只会始终被他牵着鼻子走,任凭他利用殆尽,再等着来日他转身抛却。
可不是转身抛却么。自从上次酒后一别,沈鹤霜再没有捎来任何消息。
陆棠用空荡的目光望向窗外,那里是母亲的鸽子笼,里面关着九只熟知沈鹤霜住所的小鸽子。这些日子,陆棠将它们一一系上书信,捎向沈鹤霜处。
原本满怀期望,想着回来的时候能看到它们带来的厚厚一沓书信。
母亲却说:“没有,回来的时候它们腿上都空空的,飞得可轻快了。”
一片乌云遮过了明月,窗外风声凄切。
陆棠忘不了压在胸口的心事,疲劳让他渐渐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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