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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经历了起起伏伏，我的心境也早与未下山前大不相同。在知晓自己误会了梵后，再回想之前对他的所作所为，难免悔恨。即使了梵自己不在意，我也过意不去，细思下来，他前半生过的衣食无忧，安然平淡，几次起伏，几次受伤都是因为我。
取药有还堂限制，眼下清霖恨不得啖我肉、饮我血，此刻定在暗中盯着我的一举一动，若是被他发现我与了梵的关系，恐会另生事端。
还好当时没来得及将连珩赠予的伤药扔掉，再加上借折磨为名取回的续命的药，了梵的伤应该可以痊愈。
我摩挲着手中的药瓶，记得上次去水牢之时，连珩的左臂便受了重伤，我知晓自己误会了梵后，也知晓这世间之事，耳听不可信，眼见不为实，看来要找个时机，寻她问个清楚
近日听闻明鸿的暗报，发现清霖愈加变本加厉地折磨她，连珩又吃了不少苦头，看来，需要找个由头将她转移至地牢，不然她身上的伤再在水牢中泡着，只怕再也好不了了。
只是……这由头要去何处寻？
“了梵，你的伤如今可好些了？”入了私牢我便将侍从挥退，让他们去大门处看守。
“诗黎，我的伤无碍，倒是你，自从进了魔教，身上便伤痕不断，新伤加旧伤，可有好好医治？”这个人从来就是这般模样，只知道关心别人，不顾自己。
“我无碍，早都习惯了，更何况还堂有上好的药，我身上连一处伤疤都没有。”即使有伤疤，也会剜掉再用生肌膏敷上，毕竟我的师父从来不愿意看到我身上的伤痕，这个方法便是她教给我的。八岁那年死里逃生带着一身丑陋的伤疤回到魔教，被她看到后，便生生剜去疤痕，再用药让肉重新长出来，这样就不会有丑陋的疤了，也就更像她真正的孩子了……
“那便好。”有些事情不必说出来，毕竟这些都过去了。
“诗黎，你最近怎么没有佩戴霁月剑？之前不是从不离身吗？”有时候，我真觉得了梵这个观察细致的性格让我很无奈。
“霁月剑被师父拿走了。”我看到他的神情从惊诧变到惋惜，再到心疼，原本还在愤懑不平的心瞬间被安抚下来。
“我会陪着你的。”有时候觉着他愚笨的不行，可是却总能在我最需要的时候抚慰我的伤痛。
“嗯。”我很感激此生能够与你相遇，这也许是我半生崎岖、半生坎坷所积累的所有福气吧。
“徒儿拜见师父。”自霁月被带走已过四日，师父才将我召来，看来这个“他用”要开始实施了。
“黎儿，你先候在一旁，清霖一会儿便到。”
“是，师父。”起身站在一旁，只能看到师父在缓缓抚摸霁月的剑身，脸上的神情似是怀念，似是仇恨。
“清霖拜见教主！”我与他对视一眼，那人眼中满是挑衅以及幸灾乐祸，看着委实让人厌烦。
“起来吧。”清霖起身后站于师父右侧，正在我对面，意味不明的向我看来，似是挑衅，似是幸灾乐祸。
“今日召你二人前来，乃是为我筹谋多年的大计。我魔教卧薪尝胆十八年，等的就是这一天。”师父眼里仇恨的火焰似要燃烧掉整个大殿，看着已是疯魔。
“祝师父大计必成，为我魔教报仇雪耻！”
“祝教主大计必成，为我魔教报仇雪耻！”
我与清霖纷纷跪下，抱拳行礼。
“好！起身。”师父一挥袖抽出霁月剑，剑尖指地，手腕一转，霁月便直直插入柱中，“黎儿，我听闻你回教中这一路上，有许多人来夺霁月剑，可有此事？”她两袖轻甩，落座，眼神似剑，直指我眼。
“禀师父，确有此事，且来人皆说，霁月剑在我手中已经传遍武林。”
“哈哈哈，不错！”听到师父这句话，我有些疑惑，霁月剑自从十八年前便在她手中，武林中无人知晓霁月模样，就是魔教中人也知之甚少，知道我手中是霁月剑的也只有那寥寥几人，以及清风剑的主人——褚洵，这消息究竟是何人放出？而师父此刻又为何这般神情？
“不枉我将霁月剑的消息传出去。”什么？！霁月剑在我手中的消息竟然是师父传出去的？她为何这般做，又将我的性命置于何地？即使再震惊，我也始终没敢露出异样的神情，毕竟之前的教训还历历在目，在教中讨生活，隐忍和卑微是最重要的。
“不过，教主，我们之前仅仅在锦官城周围散布此消息，可早在华山，少主就遭到多伙人马袭击，莫不是……”我抬眼看他，因为摸不准背后是何人指示，遇袭的事情我一直并未特意提及，清霖如何得知？听清霖的意思，看来除了师父外还有另一帮人也在散布霁月剑的消息，难道是褚洵？
“哼，没错，正是那连玉笙！”什么？竟是连珩父亲，他怎知我手中的是霁月？我并未在他面前拔剑……不对，连府布满了他的眼线，那日擂台上恐怕他也有所察觉。
“当年他为了夺霁月剑费尽心机，黎儿带着霁月剑入连府，即使我将剑柄与剑鞘做了改变，他也定能认出来！”师父明知连玉笙能够认出我手中的是霁月剑，却从未提点过我，她……
“只是当时他尚不知黎儿的身份，如今我命令黎儿带走连珩，外间传言恐怕已经变成霁月剑在魔教手中了。”堂上坐着的人明明于我有养育之恩、师徒之义，却这般算计于我，这十三年还真是一场笑话。
“教主真是神机妙算，洞察先机，那连玉笙所作所为，皆在教主预料之中。”
“如今，那些所谓的正派人士都在赶往我魔教，这一盘棋也布的差不多了，至于最关键的棋子，也该上场了。”我的指甲死死的掐在手心，将我还在恍惚的心神拉了回来。
“寻个人伪装成云亦筝的模样，将霁月剑扔给那群人，之后坐收渔翁之利即可。这件事就交给……”师父的目光在我和清霖之间停留，我心中知晓，此事定不会安排给我，毕竟霁月剑那件事，师父对我很是不满。
果然，“清霖，霁月剑就交给你了。”
“清霖遵命。”我能听出清霖语气中的明显的得意，也能感受到他眼神扫来时的嘲讽，若是之前的我，可能还会愤懑不满，可是如今对我来说，霁月剑已经不再重要。
“师父，徒儿有事禀告。”此刻，敌强我弱，正是一个极好的时机，我能够将连珩带出水牢。
“哦？说罢。”
“禀师父，清霖领受霁月剑，下山放饵，可是我们引诱连玉笙上山的饵便无人看管，徒儿之前犯下大错，如今愿借此事将功赎罪，还望师父成全！”当时师父将连珩交给清霖一方面是因为那时清霖实力损失，他弱我强，另一方面是不满我一路上对连珩多加照料，可如今师父拿走霁月交于清霖，相当于断我一臂，助他一力，形势瞬间改变，我再提及连珩之事，师父为了制衡我们，定会同意。
“黎儿此言也确实在理，那我便将连珩交给你看管吧。”
“谢师父，”但是这样还不行，“之前坎门门主对连珩多加照料，如今若继续将她留在水牢，怕是性命不保……”
“少主不会是顾念旧情，徇私吧？”
“一为顺利引那连玉笙上九嶷台，二是为了让那连珩为当日在师公灵前所言后悔，三是为让那连玉笙当着自己亲生女儿面前脱下那层伪君子的人皮，露出真面目，以慰师公在天之灵。还望师父明鉴！”我不理清霖在旁挑拨的话，说完便叩首在地，不再言语，只等那高堂之上的人定夺。
“教主……”
“罢了，黎儿说的在理，清霖你先退下吧。”我知道我赌赢了，但是我也明白，师父并未全信我。
“……是，教主。”清霖的气息远去后，整个房间便陷入一片寂静，只有浅浅的呼吸声，与我自己的心跳声。
“黎儿，你可知错？”
“徒儿……知错。”她就像一座望不到顶的高山，在烟云中摸不清道路，高深莫测，此生若是跨不过去，那我便永无未来。
“黎儿，你一向很乖，如今竟也学会对为师用心机了？”
“徒儿不敢……徒儿只是心有不平，清霖他欺人太甚。”我绝不能让师父看出我对了梵与连珩有情义，否则我们都将万劫不复。
“此般也好，只是你要切记，不得动情，否则休怪为师我无情。”看来我需要更加小心谨慎，自己身上只怕已有了破绽。
“徒儿谨记于心，不敢忘。”
“罢了，去刑堂领十五鞭，为师乏了，下去吧。”
“是，徒儿告退。”我透过即将关上的门缝，看到师父那双合上的眼眸，心中那个念头愈发坚定，这个地方是时候该消失了。
“来人，抽水。”我看着已经陷入昏迷的连珩，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她的那条手臂伤势更加严重，初见时那般明媚娇俏的女子，如今却成了这般模样，衣衫褴褛，伤痕累累，若我真的像是误会了梵那般误会了她，今后又当如何相处，还能回到从前那般心无芥蒂之时吗？
将她解下后，我让殷羲将她转移至地牢，如今我的处境十分微妙，不能与她过于接近。
“明鸿，去还堂寻医者，替她正骨疗伤。”
“是，少主。”
“注意些，莫要让张圣医看到。”
“属下明白。”
“去吧。”罢了，日后如何，又岂是今日可以知晓，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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