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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救室的大门被推开，医生首先走出来。一家人围了上去，将医生团在中央。
只有则灵站在了最外侧，紧紧地靠着墙壁，她害怕会听到那些不好的词，害怕所有人回过头的时候是悲哀的神情和目光。
于是索性紧紧地闭上眼睛，忽然整个身体被抱进一个怀抱里，有人用手掌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一下又一下的。
力道又轻又舒服，则灵的心跳渐渐平稳了下来。感受到她的手臂不自觉地也拥住了自己，纪正扬才轻轻地在她耳边，缓缓说道：“奶奶没事了，放心吧......”
温柔的声音传进了则灵的耳朵里，闭着的眼睛里瞬间有了泪水，在他的怀里点了点头，可是点着点着，眼泪便哗啦啦地流了出来。
感觉到胸前一阵湿热，低头看着则灵在自己胸前一抽一动着。纪正扬心疼地抚摸着她的头顶，可是心里却有了一丝的高兴，季则灵终于在他的胸前留下印记了，他也有了那种泪水制作而成的特别印记。
“季则灵，你可以多哭一会儿，但是不能继续伤心，哭完之后就要开开心心的。”他继续抱着她，温柔的声音就在头顶处盘旋着。
“那是......”
听见奶奶安然无恙的消息，长辈们都去处理接下来住院的安排。则止和则企终于有机会探讨新人物的出现。
“该不会就是则灵的绯闻老公吧？”则止对着则企说道。
“眼下这情况，看样子是不用怀疑了。”则企点点头。
奶奶的个人急护病房很快就安排妥当，因为是心脏病突发，所以还需要严密的观察。
一直不曾说话的季仲诚忽然开口说道：“今晚我留下。”
“爸爸今晚您回去休息，明天再来.....”季茂勋连忙劝说道。
“谁都不用劝我，老二老三明天才能回来，你们兄弟三人往后想怎么安排都行，但是今晚我必须留下陪着她！”
这样的话，哪怕是则灵，恐怕就连季则正，则企和则止都没有听到过。这是爷爷第一次表达对奶奶感情。
众人没了劝阻的话，只得同意下来。
季茂勋走到则灵和纪正扬的面前，看着哭红眼睛的女儿，淡淡下了命令，道：“跟我回去，你这个身体需要好好休息。”
“嗯......”父亲的话不能违背，则灵慢慢离开纪正扬的怀抱，松开了他的手。
这样的感觉对纪正扬来说，十分的不好受，身上有关于季则灵的温度和气息在瞬间抽离掉。几乎是下意识地抬起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季则灵被忽然拉住，回身看着他。
“伯父......”纪正扬开了口，道：“我知道有些话现在说，很不恰当，但是我和则灵......”
季茂勋看着他伸手打断了他将要说的话，眼神却没有了犀利和严肃，只是对他说道：“既然知道现在不合适，就先不要急着去说什么，她需要休息，你也一样。现在我得带则灵回家。”
最后一句话的意思，仿佛真的要将则灵彻底带走一般，纪正扬手上的力道再次加重。
看着他不放手的姿态，季茂勋皱了眉只好说道：“明天晚一点的时候，来接她到医院。”
纪正扬这才缓缓松开了手，看着则灵挽住自己父亲的手臂，上了电梯，心却跟着悬了起来。
“大哥，那就是季则灵千挑万选的人物？”找了空档的则止和则企跑到了季则正的身边，问道。
看了看最后一个离开医院大门的纪正扬，季则正看着自家弟弟点点头，道：“嗯。”
“大哥你同意了？”则企跟着反问道。
“我同不同意的，也跟我没有太大的关系。”季则正回答：“则灵心底喜爱的人，谁能干涉？我不能，你们能吗？”
则止和则企想起妹妹平日里的个性和脾气，又瞧了瞧不远处的纪正扬，好像这样温和绵密的性子更能降得住她。
“这便是一物降一物？”则止啧啧道。
“什么呀，你文艺一点儿行不行，这就是爱情！”则企纠正道。
“估摸着，这几日家里会有客人，你们俩不要乱跑。”季则正看着纪正扬上了自家车子，说道。
“奶奶转危为安，会有哪门子的客人？”则止关闭了车门。
“想被喊叫舅舅呢，就老老实实在家待命。”启动车子的季则正对着副驾驶上的檀雅莞尔一笑。
听见上了车子的老公忽然间跟则止、则企出现这样的对话，檀雅立刻明白了什么，也跟着笑了起来，说道：“嗯，这样等到奶奶醒来，就会听到好消息了......”
车后座的则止和则企依旧面面相觑着，大哥和大嫂这是说的哪里的哑谜？
******
早起的则灵拎着两个保温桶走出季家大门，那辆黑蓝色的车子依旧停在了门口最显眼的位置。
原本没打算他会真的来接的，毕竟昨晚两人没有约定好任何的时间。要知道没说好的事情，是不能抱太大希望的。
虽然心里这样想着，可是则灵还是起了大早，换了连衣裙，认真地梳了头发，还第一个吃完了早餐。
妈妈除了叮嘱她餐食的事情之外，再没有说其他的，而父亲甚至都不在客厅里。
这样也好，没人提起，就不会尴尬。
临走的时候，母亲还是走出来拍着她的手背说着，路上要注意安全，早些回来。
则灵答应着，打开了大门，心里想着若是他来了，就一同去医院，若是他没来呢？她在心里问着自己。若是他还没来，就在大门外的法桐树下等等他......
这就是对爱的一种特别的矛盾心理吧，明明嘴上告诉自己没有说好的事情，不要抱希望，因为不抱希望就不会有失望。可是心底最深处的自己却在跟自己讲，若是心爱的人，是可以等上一等的。
大门处的她，穿着粉紫色的印花连衣裙，阳光下看上去十分的温柔而富有活力，宽大的裙摆恰到好处的遮住了隆起的肚子。
手臂纤纤而白嫩，在阳光下翻着柔白而刺眼的光。纪正扬庆幸自己提前守在了门口，终于知道守候的感觉是什么样儿的。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有人会耐着性子去守候，因为等待的人一旦出现在面前，那种感觉是无法用言语表达的。
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所以我在原地等。我知道你在等我，所以我必须来。
看见他打开车门，冲着自己走过来，则灵迈开脚步，下了台阶。他将保温桶接过去，空出一只手拉住她的手，进了车子里。即便是日后还会有很多很多事情甚至阻碍摆在我面前，占据我很多的精力和时间，但是我依旧会空出一只手，去牢牢地抓住你，不让你从我身边离开。
******
医院走廊的玻璃窗敞开着，阳光变成一个个的方块印在地板上，则灵踩上去，忽然觉得十分有意思，想要蹦?几下。只是动作刚刚出现一个苗头，就被纪正扬拽住。
“你干嘛啊？”则灵歪着头望着他。
“你想干嘛？”纪正扬看着她反问。
“我就是......”则灵转了下眼睛，搜寻着借口。
“就是什么，就是不能跳！”纪正扬一把搂住她朝着病房走去。
“哎,你怎么知道啊？”则灵歪着脑袋瞧着他。
纪正扬笑了，他怎么知道，对于她，他怎么会不知道？
病房里很安静，悄悄地推开门，则灵轻轻地走进去，客厅里没有爷爷的身影，只有钟表的声音。轻轻地继续向房间内走，听到了呼吸机“咕噜咕噜”的声音，以及心脏检测仪的声音。
她忽然停住了脚步，不忍向前，原本奇怪的纪正扬，在看到眼前的景象时，也忍住不动了。
季仲诚握着冯月华的手，就那样趴在被子上睡着了，就那样睡了一整夜。怕自己听不见，将呼叫铃放在手边，两只手保持着紧握的姿态，弓着身子沉沉地睡着。
则灵的眼泪一下子涌了下来，她从来没见，爷爷奶奶两个人安安静静地待在一起过，在她的印象里两人总是吵吵闹闹，最严重的时候，是分居两地很少见面，可后来檀雅嫁了进来，两人关系好了很多，可依旧少不了斗嘴，这样安静的状态她是第一次见。
原来爷爷是这么爱奶奶的啊，原来那些斗嘴和生气里都藏着爱啊......
轻轻吸了下鼻子，则灵抬手想要抹掉自己脸上的泪珠，可一只大手已经先一步做了她想做的事，纪正扬的手指修长且温柔，将她的泪珠轻易擦掉。
最近她的情绪起伏问题成了纪正扬的心病，怎么样才能让她高兴点儿呢？医生说孕妇心情好了，宝宝才会好。可是他只想让她更好啊。
“爷爷......”则灵轻轻地想要叫醒爷爷，这个动作睡下去，恐怕爷爷的身体该吃不消了。
谁知，爷爷却忽然坐正了身子，拿起手边的呼叫铃疯狂摁起来，然后对着呼叫机大喊道：“医生，立刻过来！医生！”
则灵立刻跑过去，扶住爷爷，问道：“怎么了爷爷，刚刚是我喊了您，是不是吓到您了？”
“不是，是你奶奶的手指刚刚动了一下，你奶奶要醒了！”季仲诚信誓旦旦地说道，然后抓住呼叫机继续下着命令，道：“医生限你三十秒内出现在我面前！！！”
果然，则灵也看到，奶奶的手指又动了一下，爷爷的感觉是对的。
眼下的病房里，是快要苏醒过来的奶奶，大喊大叫的爷爷，狂奔而来的医生，挺着大肚子的她，以及紧紧搂住她的纪正扬。
这样的组合是奇妙的，又是完全充满希望的......
人这一辈子，生老病死，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最终能陪在你身边，握着你手，怕你离开的，恐怕也就只有那一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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