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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都能看见裴天煜的人进宫带话，是他要见裴皇后。可是裴皇后从不见他，也没有不许裴家的人入宫，若是不知情的人瞧着，倒像是裴天煜和裴皇后在密谋些什么。可是霍青时知道，裴天煜是知道了真相，他要阻止裴皇后。
只不过裴皇后下达的任何命令都天衣无缝，她手握国玺。严如玉也说过，裴皇后恐怕不是现在才插手政事，所以她的行事风格，和这几年宣和帝的行事风格一样，让人挑不出毛病。
就算是贾忠、裴天煜，明明知道宣和帝昏迷不醒，把控朝政的是裴皇后，可是他们仍然没有证据，甚至找不出一点纰漏。
这个时候，知情人们才陡然发现，大遂国的皇后，好像不是传闻中，他们记忆中那么简单。
这日下了早朝，陆安一如既往前往宣和帝处问候。裴皇后脸色更差，这些日子她没日没夜的守在宣和帝身边，脸色一天比一天难看，自年关起，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了下来。当然，这也是一部分人认为裴皇后不可能是幕后黑手的原因。
没人会相信一个为了照顾丈夫而寝食难安，以至于自己的身体也渐渐不好起来的女人，是想要抢夺丈夫的一切的黑手。
陆闲和陆曜都没有来，故而只有陆安。他行了礼，按照惯例问了些宣和帝的情况，便开始和裴皇后汇报早朝的内容。
“苻国已经听说父皇的事情，开始蠢蠢欲动了。顺国那边，乔灼已经抵达顺国了，恐怕他们自己的内斗就又是一场酣战，不需要过于忌惮。如今当务之急，应该是加强陇右的兵防，以防万一。”
裴皇后微微点头：“陆闲那边，如何了？”
陆安心头一紧，硬着头皮道：“去找过霍青时了，他不愿意帮忙，陆闲也依旧不见我。”
裴皇后眉头皱起：“本宫就吩咐了你这么一件事，你就是这么做的？”
陆安压下心头火，好声好气道：“不过是一颗废子，搭不上便搭不上了，他就算不能为我所用，姑且也不会被贾派抢去，更没有单独对付我的能力。至于司徒维桢，只要我稳坐太子之位，他的兵权还不是手到擒来？”
“母后，儿臣应当去做更大的事情！”陆安道，“如今朝堂之上混乱不堪，西北苻国又蠢蠢欲动，哪一桩哪一件不比陆闲重要？要儿臣去讨好他，还不如让儿臣上战场立功勋！”
“好啊。”裴皇后语调上扬，慵懒却不失优雅，她好笑地瞧着自己这个儿子，就像是瞧一个笑话，“那你去啊。我明日就拟一份诏书，让你带兵攻打苻国，让你去立功勋。”
陆安慌了神，他文不如陆闲，武不如陆曜，两个加在一起，也是个文不成武不就，就一个脑子姑且算好用的，怎能就这样上战场？立功勋与否不一定，这脑袋能不能保得住，却是未知之数。
他连忙嗫嚅：“这个……那个……”
“呵。”裴皇后冷笑一声，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打量着陆安，猛然抬起手来。
陆安一惊，下意识闭上眼睛，僵直了身子，等着这一巴掌生生抽在自己脸上。
可是没想到的是，这一巴掌迟迟没有落下。陆安不安的睁开眼睛，正好迎上了裴皇后嘲讽的目光。
陆安怒火中烧，这样的羞辱，他难以接受：“儿臣告退！”说罢，陆安草草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裴皇后身边紧随多年的大宫女目送走了陆安，道：“娘娘，殿下似是恼了。”
“他恼不恼，又有何妨？”裴皇后笑着坐下，“没点本事还喜欢在人面前嚣张，是武艺超凡还是学识渊博，让他在本宫面前如此没规矩？”
“再怎么说，也是您的儿子。”宫女道，“殿下如今也二十多了，是该留些面子。”
“面子值几个钱？”裴皇后阴恻恻地笑着，“本宫给他的，是整个天下！”
宫女低眉顺眼：“娘娘说的是。”
……
霍青时还没走近大皇子殿，就听见里面噼啪作响。她拦住一个冲出来的宫女，宫女捂着脸，一看就知道是吓坏了，跪在霍青时面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霍青时把她扶起来，将手拉下来一看，倒吸一口凉气。那宫女脸上，赫然是两道血淋淋地口子，从额头划到嘴角，险些就伤到眼睛了。
“六月，快带她去太医局。”霍青时皱着眉吩咐，“说是我送过去的人。若是问怎么伤了，就说是她自己不小心划得，其余的什么也别说。”
六月连忙点头，领了命带着那小宫女走了。
霍青时心尖冒火，那宫女年岁不过十四五，怎么就能招惹到陆安？值得陆安发这么大的火？她大步流星往里去，迎面飞过来一只花瓶，她想也不想一拳上去，花瓶应声而碎，她自己的手也被破碎的瓷片划破，染了血。
“大殿下好大的脾气！”霍青时阴阳怪气道，“看来是我来得不巧。”
陆安回头一看，瞳孔一缩。四下全是他宣泄脾气的碎片，不管是宣和帝赏赐的奇珍异宝，还是他自己出门在市井淘来的不值钱的玩意儿，全都被他砸碎，如今这偌大的大皇子殿，竟是连个落脚的地方也没有了。
“进来吧。”陆安看了一眼，也就不再掩饰什么，“有事？”
“这是谁惹了您了？”霍青时走进去，皱着眉头看了一眼四周，用脚扫出一条路来。
陆安瞧了她手一眼，指了指：“你这……”
“小伤。”霍青时道，全然不顾及手上的伤口，还活动了一下手腕。
“你来做什么？”陆安坐在狼藉之中，却仍能保持他大皇子的威仪，这倒是让霍青时很佩服。
霍青时懒得和他废话，方才见了那小宫女的伤，自己还能忍着恶心走进这里，已经是难得，若不是有事，她才不愿意和这个隐藏的暴力狂共处一室。
“我有情报，你要不要？”霍青时笑着说，似乎和方才在大皇子殿外皱眉的不是一个人，“关于贾家的。”
陆安抬头瞧她：“什么情报？”
“我说了，关于贾家的。我可不能直截了当地告诉你，我得有点好处吧？”霍青时脸上的笑没有变化。
“你想要什么？”陆安皱眉，“你还缺什么么？”
“我不缺什么，不代表我不能要更多呀。”
“怎么？前些日子不还义正言辞的拒绝我给陆闲传话，现在又来找我做交易？”
霍青时笑容微僵，不过一瞬，又绽开来：“我这人很有原则的，他是他，我是我，他不愿意和你沆瀣一气，不代表我不想从你这儿谋些好处。”
陆安想了想，道：“你想要什么？”
“很简单，我要，鸿通柜坊。”
“鸿通柜坊？”陆安皱眉思索了片刻，这才想起来，“前些日子被查抄的铺子？你要这个做什么？不怕惹上官司？”
“我要是怕就不问你要了。不光是鸿通柜坊，我还要鸿通柜坊下面的所有铺子，房契地契所有权，全都给我。”
陆安轻笑：“这不是笔小数目，不过我也不是给不起。只是要看看你的消息，值不值我花这个心思了。”
“当然值。”霍青时笑得明媚。
……
“脸上敷了药，这两天是不能见水的，不如跟管事嬷嬷请个假，休息两天吧。”六月一边帮那小宫女换药，一边道，“这瓶药你收好，祛疤的。女儿家脸上留这么两道疤，以后可怎么嫁的出去？好好养着，千万不能再受什么伤了。”
正是这时，霍青时推门进来，摆摆手示意免了她两人的礼，瞧了一眼小宫女，问：“怎么样了？”
“去的及时，伤得也不深，按时抹药就好。”六月回道。
“不留疤吧？”霍青时眉头微皱，“若是药不好，就去找温渡一要，他那儿新鲜玩意儿多，肯定有合适的。”
六月笑着说：“哪能呢？太医局那儿的太医们一听说是霍公子送来的人，都忙前忙后的，药也是最好的药，诊金也没收，只说叫我给您带个好。”
霍青时笑了声：“这群老家伙，这是惦记我给他们卖的药呢。”她之前就暗中和温渡一商量，将之前研制的一些药效不如新品，量又大的药卖出去，后来发现太医局对这些药需求很大，故而就剩了中间转手，直接卖给了太医局。
那些药虽然是温渡一的旧药，可是确实太医局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奇品，自然是爱不释手，奉霍青时为座上宾。
那小宫女脸上好了药，便眼泪盈盈不声不响地跪在了霍青时脚边，一句话没说，磕了几个头。霍青时吓了一跳，连忙将她扶起。
“霍公子的大恩大德，奴婢当牛做马，一定报答！”
霍青时一笑：“你若是这么说，那还真有些事情需要你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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