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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阅读 > 山河逆行 > 第一百三十六章:流刃溢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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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罚堂的堂主不一定非要杀人,武功高也不一定要杀人。姚广鹤尽量避免杀人,用他自己的话说,他学剑是为了救人而不是杀人。他的剑法就像他的性格一样,谦谦君子之剑,“坤复剑”!

    坤复剑,脱胎于周易六十四卦中的“复”卦。卦辞曰:“出入无疾,朋来无咎;反复其道,七日来复。利有攸往。”

    复卦,上坤下震。坤者,厚土也。“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震者,天下惊雷也。“震惊百里,万物复萌。”

    既名为“坤复剑”,便是以“坤”为主。坤者为阴,天下之臣。如万里大地,心胸宽广承载万物,任你剑法如山火喷薄又能如何。

    “坤”有三式,“卸”、“纳”、“容”;“雷”只一式,“吐”。因此,坤复剑乃是重守轻攻的剑法。

    卸、纳、容、吐四式各有要诀。卸,顺其自然卸其锋芒,形如流水、青竹随弯就折。

    纳,收而不出、伏而不动,犹如万物潜蛰于大地之中,只待春雷一声。

    容,知其动向明其表里,进退由心化为己用。

    吐,攻则惊动万物蛰而复发,急若雷霆闪电出而无咎。

    往利何在的“真火四段”,第一段既然名为“阴阳交炽”,便是一阴一阳两式剑法。此时,往利河在眼见狂猛的朱雀剑被姚广鹤以“卸”字决一一化解,陡然便换招式化作?蛇剑。

    只见往利何在身形一变,围着戏秋风飞速旋转,剑尖轻抖飘忽不定难以捉摸,一圈剑影将姚广鹤围在中央,剑尖轻抖上下翻飞,无迹可寻。

    ?蛇剑虽同为火神将,却是阴火,剑招灵巧诡辩虚虚实实却是以虚为主,以飞快剑法虚点,迷惑人眼,其中暗藏杀招。

    ?蛇剑剑招幻化飘忽,姚广鹤不能准确捕捉每一剑的行踪,卸其锋芒,一时间险象环生。

    往利何在能够死中得活,全赖钟守离传授的这两势剑法。钟守离先助往利何在自觉真元,又传他基础的内功心法,让往利何在将淤积体内的大量火气归入真元。

    但往利何在五脏的本性早已生出变化,无法自行调和五行,一举一动都会产生大量火气。真元吸纳火气终是有限,而又无法通过毛孔散发,只能依靠两式剑法进行宣泄。

    往利何在的剑法使得越猛,火气散发得越多,反而越觉身心十分舒泰,越斗越是畅快。

    而更棘手的却是往利何在异于常人的体质。他不需像普通内功修士一般,需要呼吸吐纳来维持真气,他只要活动身体便能生出火气,动作越大火气生得越快。

    只要往利何在体力不尽,真气便会源源不绝,只要稍加引导便可不断供给两式剑法。仅此一点,便是张守真所不能企及。

    姚广鹤眼见对手剑势变得灵动跳跃,犹如蜻蜓点水与自己一触便收,快如闪电,虚实不定,专找姚自己的漏洞下手。

    于是,姚广鹤剑招一便改为“纳”字决。往利何再发出一剑,姚广鹤挺剑搭上。往利何在本是蜻蜓点水一般的虚招,却再也难以收回。

    姚广鹤长剑的走向随着往利何在的力道不断改变,你向左我便向下再向右,你向后我便划着圈向里带,总知就是想方设法地跟你唱反调,让你的刀剑永远不能随心所欲。

    不明就里之人看到,仿佛两人长剑粘在了一起,双方无论如何用力也掰不开。正是“收而不出”,的要诀所在。

    这“纳”字决十分难练,不仅要精准地感觉到对手的力道,还要迅速做出应对。

    初练习时,将一粒豆子放于剑尖,练到做出各种招式动作,豆子都不会落地时,便将豆子换成一只空碗,而后便是用盛满水的空碗来练,水一滴也不能洒出来。

    最后便是将两只剑的剑尖搭在一起,能让无人持握的空剑一炷香时间内不会落地才算练成。

    此时,姚广鹤本可借着往利何在的力道反击。但“纳”字决的另一要诀所在便是伏而不出,只待完全可以掌握,甚至控制对手的剑招时,一击毙敌,才能“出而无咎”。

    往利何在的真气不断地注入剑身,剑身的热度越来越高,自然地进入了“真火四段”的第二段——“烈刃如焰”。

    往利河在手中好像拿着一个点燃的火把,凑得近些便可感到火焰一样的灼热。

    姚广鹤也是暗自心惊:“早听张守真说过,这真气可以带上五行之性,不过由于各种事务缠身所以从没有机会讨教过,想必这个往利何在应该便是火性真气。

    不过此人的真气也太过充沛,缠斗如此长的时间,使的全部都是急攻招式极为消耗真气,而这剑上附着的真气却是有增无减越来越盛。”

    正在姚广鹤思考之时,往利何在忽然剑花暴涨,星星点点将姚广鹤全身罩住,而剑尖幻化的虚影不但没有因此变得稀疏,反而更加稠密,真气消耗何止刚才一倍。

    不止如此,点金剑重重剑影,好似片片燃烧的火焰,蹭过擦过便会当真燎去汗毛,令须发微微卷曲。既使是张守真结合道术使出的“暴雨离火剑”亦不过如此。

    而那“暴雨离火剑”极耗内力难以持久,而这往利何在只要力气不竭,火气便会源源不断,而且越烧越旺。

    这往利何在单就剑法而言只有两式,不似张守真等人学得剑式多了便可以相生变化,妙用无穷。既使火气再强也无法代替招式上的变化,姚广鹤早已洞悉往力何在的八成剑招,只是不能以“容”字决将招式化为己用。

    不过姚广鹤已经来不及了,对方的招式已经近似于拼命。

    只见姚广鹤长剑一圈,画了一个比往利何在剑花还要大的圆圈,将所有剑影拢在其中,越收越小聚压在一处。

    点金剑所能活动的范围逐渐被限制,直到完全被制住。往利何在心中还在纳闷,对方为何一味地只守不攻?

    突然间,姚广鹤的长剑夹带着点金剑与往利何在狂猛的火势倒转而回。往利何在手中的长剑好似不受控制一般,调转剑尖当胸斩来,而姚广鹤的长剑则直奔他的眉心而去。

    正如“雷”字决,攻则惊动万物蛰而复发,急若雷霆闪电出而无咎。厚积薄发,雷霆万钧。君子以厚德载物,但也于万物复萌之时震惊百里,正如十年寒窗一朝得中。

    “容”剑势乃是由“纳”剑势到“雷”剑势的转折点,“坤复剑”虽只有雷式一击,但“卸、纳、容”三式都是在为“雷”式做铺垫。

    但此时的姚广鹤只掌控了“阴阳交炽”的八成,因此这春雷还是得早了些。

    往利何在眼见手中长剑便要砍进自己的胸口,此时容不得他多想,两害相权取其轻。只见他手腕一拧手肘向上一挺,不但将自己手中的长剑带了上去,而且用小臂架开了姚广鹤的金脊剑。

    姚广鹤何许人也,对手中的长剑拿捏得妙到豪巅,剑势由刺变切便要顺势斩下他一条小臂。

    银光闪过,血光迸现。

    本来姚广鹤的刺击掠过小臂皮肉本已带出一条伤口,之后顺势一斩又斜着切出一道伤口。

    此时,往利何在的右手小臂上一个“人”字形的伤口深约半寸血流如注,他衣衫单薄,可以看到伤口处粉白色的皮肉胡乱翻卷,触目惊心。

    往利何在能够保住小臂,全都归功于练习“铜皮术”。虽然往利何在练习“铜皮术”的收效并不理想,但较之常人皮肉却是坚硬许多。

    若非如此,以姚广鹤的剑术,往利何在攥剑的手臂早已落地。战场上,断臂和死了已无甚分别。

    往利何在手臂的伤口冒着腾腾的热气,这种伤痛对他而言并不算什么。整整三年蒸炙五脏的折磨,早已将他的耐受力磨练得像野兽一般。若非如此,早已痛得长剑脱手坠地。

    而往利何在,竟然仰天大笑,并夸赞道:“好剑法,若是换做别人,就算不死也已失去再战之力。”

    接着,往利何在又冷冷地看着姚广鹤说道:“报上名来,本座念你是个人物,死后按汉人规矩在这大漠之中给你竖块石碑。”

    姚广鹤淡淡一笑说道:“今日本堂主也让你死个明白,我乃群英殿行罚堂堂主姚广鹤。”

    两人打斗这段时间,往利何在剑上的热度不断攀升。此时,点金剑的周遭,犹如夏日里炉火上方的空气,已经热到开始扭曲。

    远远看去,整只点金剑仿佛正在微微流动一般。这令姚广鹤心中没底,往利何在的真气到底是要有多少?

    往利何在看了看手中的点金剑,傲然地说道:“我这剑法共有四段,前两段你已经见识过了。而这第三段吗,我只用过一次。你是第二个让我使出第三段的人,你应该死得很荣幸了。”

    说罢,往利何在将长剑交于左手,左臂一伸将剑尖指向身侧,同时将海量火气注入剑身之中。

    只听“砰”地一声闷响,点金剑的剑身上凭空腾起一团火焰。姚广鹤距往利河在半丈之远,也觉一股热浪扑面掠过。

    火焰爆燃过后,点金剑上仍然蒙着一层淡淡火苗。

    姚广鹤心中惊讶,那点金剑乃是纯钢打造又不是木头雕的,怎会凭空燃烧。难道是剑身上涂抹了火油之类?但是如此做法,火油片刻便会耗尽,又有何用处?

    其实,那点金剑乃是钟守离特意命西夏巧匠打造。赠给往利何在之时,又让工匠按着图文将一副火符,阴刻在剑身之上。

    这火符构思实在巧妙,使用之人既不需要祖师爷授?,也不需借用天地神明之力,只需使用者将火性真气源源不断地注入即可,乃是专门为往利何在量身定做的兵刃。

    往利何在并没有急着出手,而是将滚烫的长剑烙在伤口处止血。伤口出皮肉焦糊,冒出灼热的青烟夹带着刺鼻的焦臭。往利何在面上却毫无波澜,仿佛正在炙烤他人的皮肉。

    长剑重新交还右手,焦糊一片的小臂丝毫不会影响往利何在的动作。他举起燃着淡淡火苗的点金剑,指着姚广鹤说道:“三段,‘流刃溢火’!”

    往利何在的剑招依然不变,只是剑身上的火焰对姚广鹤有所干扰,还要分出精力加以提防。

    此时的‘坤复剑’,正如大地已被雷鸣惊醒,姚广鹤完全掌握了往利何在的剑招,春雷轰鸣,大地震动,催发万物。

    姚广鹤的剑招变成了全面进攻,以“卸、纳、容”三式辅功,招招连消带大。“雷上地下,雷出地奋,建候行师”。好比一个小秀才,已不满足于金榜题名,他要带兵出师封侯建国。

    在姚广鹤风雷般地攻势下,往利何在渐渐落了下风,“流刃溢火”的威力仅仅如此而已嘛?只是虚张声势的招数吗?

    姚广鹤再次圈住了往利何在的重重剑影,准备以雷霆一击分出胜负。就在此时,姚广鹤的面前突然爆发出熊熊烈火。

    烈火喷薄而出,滔天烈焰仿佛暴风刮过,瞬间将姚广鹤吞没。

    如要维持火符,需要源源不断地提供海量的火气,往利何在打斗之时生出的火气根本不足以做到,只能调用真元中的火气填补缺口,既使他天赋异禀也难持久。

    因此,往利何在只能以少量真气来维持剑上的淡淡火焰,必要之时再注入大量真气猛崔烈火突施杀手。

    姚广鹤武功再高,也没能逃过这突如其来的烈火,在熊熊烈火中心化为一缕青烟扶摇直上,尸骸被风沙吹散带走,撒于四海八荒。

    这样的死法,也许有些像道家所说的飞升神霄。但苍天之下,杀戮仍在继续。

    往利何在并没有赶尽杀绝,命令手下放掉一个群英殿的成员回去报信:“去吧!我七星刃首座——天狼星往利河在饶过你卑微的生命,带着你们堂主的兵刃,去告诉你的同伴这里发生的事情。”

    往利何在要让这个伤了他的对手死得明明白白,他要让人知道,是谁杀死了这个高手。他不怕姚广鹤的同伴来报仇,他期待更加厉害的对手来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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