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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地方,何丽娜认识,是西郊宾馆。以前经过这里,没有特别留意。不过,她隐约听说过这里神秘的传说,没想到,自己做了这里特殊的客人。
她认真地打量着这个寂静的地方,围墙上少了一道铁丝网,楼顶上也缺了一个岗哨,否则,这个西郊宾馆与看守所没有区别。若有人逃跑,围墙周围是农田,一公里内一览无余,尽收眼底。这个幽静的地方,很适合那些需要清醒的人,在这里进行冷静的清醒。
何丽娜在五六个人的护送下向地下室走去,好不威武。
地下室的走道里,一盏盏日光灯照在白墙上雪亮刺眼。一字排开有几个房间。她被请到了尽头的一间,进门就是一个卫生间,房间大约10平方米,如同白昼,没有窗户,在狭小的空间里,两张桌子并排横在房间门口,只能容一人侧身进入,桌子前是一张单靠椅子,墙角处,有一条被子放在水泥地上。
目睹现状,何丽娜反倒镇静了下来,既来之则安之,他们兴师动众地把自己请来,不可能今天会让她回去。
她拖着行李箱,走到了里边,站在了椅子旁边。
小伙子张泽田走到何丽娜的面前,一把抓住她的行李箱拉杆,笑了一下说:“请把你所有的随身物品交出来,由我们纪委暂时为你保管。”他很有礼貌。
何丽娜用力一拉,故意把箱子放在了自己的身前。
小伙子脸上的笑容僵住了,觉得何丽娜的举动有点幼稚。纪委是代表党代表人民对她进行组织审查,到了这里,真要对她的行李箱进行检查,她能阻拦得了吗?
白桦林看了何丽娜一眼,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刚才在火车站就这样,到了这里还这样。他是纪委的老科长了,哪样的人没有领教过?
他往桌子前一坐,沉着脸,严肃的口气俨然像在审问犯人,开口就对何丽娜说:“你不要为难我们,也不要为难自己,手机、手表等所有随身物品必须当面清点,由我们暂时为你保管。”
白科长说完,张泽田又伸手去拿何丽娜的行李箱。同时,一位短发的中年妇女走到了她的跟前。她是纪委的于副科长,穿着一件紫色羊绒西装,黑色长裤,一副精干的女干部形象。
何丽娜见状,急忙说:“等一下,我的随身物品,你们可以拿去暂时保管,但这个行李箱不行。”说完,她从蓝色羽绒服的衣袋里掏出了手机,又把手表脱下,递给了小伙子。
于副科长伸手,毫不客气地把何丽娜头上的银色发夹摘了下来。瞬间,一头长发撒落在了何丽娜瘦弱的肩膀上,遮住了她大半个脸孔。何丽娜吓了一跳,不过,她的手始终紧紧地握住拉杆箱不放,两只眼睛盯着她。
于副科长很不自在,欠了欠身体,向旁边递了一个眼神。
小伙子上前一把拖过了行李箱。
何丽娜被激怒了,用力喊道:“住手!你们没有这样的权利。”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随后笑了,还法官呢?这么幼稚可笑。
张泽田笑得更欢,把头一甩,继续拿着行李箱往门口走去。
“你们听着,谁要拿走这个箱子,我就咬舌自尽,谁就要为此承担一切法律责任!”何丽娜瞪着愤怒的双眼,一字一句从她的小嘴里蹦了出来。这声音,像暮色幽谷中千年古刹的钟声,让人觉得威严而?人。
白桦林暗暗一惊。她刚到这里,正处于情绪对抗之际,平时坐惯了高高的审判台,现在落差太大,不要真给逼急了。
交出随身物品,切断与外界的联系是一方面,最主要还是避免这些人不要一时想不开而自尽自残。
白科长有点纳闷,为何搜查行李箱会有如此强烈的反应?里面有什么秘密?是不是还有其他犯罪证据?何丽娜的反常,使他越想探个究竟。
他稍停片刻,对何丽娜说:“不要激动,有话好好说。”他朝小张使了个眼色。
小伙子停住了脚步,看着情绪反常的何丽娜。
“我们不想强行打开你的箱子,你自己打开吧!,我们一定会当面逐一进行登记。”白桦林打着官腔慢慢地对何丽娜说,声音柔和了许多。
何丽娜自己也感到奇怪,刚才哪来这股气势?还挺有效,一句话真把他们给镇住了。
她冷冷地对白桦林说:“你们现在有六个人,还怕我逃跑不成?不会吧!大活人都能看得住,还怕这个行李箱?”
这样的冷嘲热讽,对白科长来说,已经司空见惯。来到这里的人,哪一个不是能说会道伶牙俐齿的?不过,最终不都在他面前败下阵来?
“对不起,来到这里的人,所有随身物品必须由我们纪委暂时保管,你的行李箱当然也不能例外。”他微微一笑。
“纪委是代表党代表人民对我进行组织谈话,我没有看到所有随身物品必须由你们保管的规定。你们怕我与外面联系,手机给了你们,手表也给了你们,你们还要怎样?难道箱子放在我的身旁会影响你们的调查吗?”
有没有搞错?到底是谁在审问谁?岂有此理!白桦林脸上露出了愠色,心想,今天还非要打开这个箱子不可。不过,刚才她冷飕飕的话,不得不使他小心从事,对付这样的硬骨头,凭他多年的经验,只能温水煮青蛙,慢慢来。
然而,白桦林还是小瞧了这位女法官。到了晚上,何丽娜依然一副正义凛然:“你们可以对我进行组织审查,因为我是一名党员。但你们听着,我现在还是一名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法官,是人大任命的法官,只要我还是法官一天,保护卷宗,保守审判秘密是一个法官的职责。今天,我把话撂在这里,除了我们法院院长,谁也别想拿走它,谁也别想打开它。”
难道卷宗里有猫腻?还是就想保守审判秘密?白桦林糊涂了。纪委本来就是对违法乱纪的人进行审查,经她这么一说,若他们坚持保管箱子里的卷宗,他们反倒成了违法乱纪之人。
白科长郁闷极了,早知道箱子里是卷宗,在火车站交给他们法院的人,也就不会落得如此难堪。
他知道,面前的女人是一位老法官,讲法律,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她说得不无道理,纪委对她本人进行审查,又不是对她具体的案件进行审查,审判是独立的,他们无权保管法院的卷宗。看来,在她情绪对立的情况下,只能避其锋芒。
四男二女一字排开坐在那里,一个个看着何丽娜,气氛颇为尴尬。
何丽娜把行李箱放在自己的身边,坐在凳子上,冷冷地看着他们,越看,越像是六位法官坐在审判台上,在对自己进行开庭审理。
她的心一阵紧缩,在这凝固的空气里,听到了自己“咚咚”的心跳声。长期以来,一直是自己坐在高高的审判台上,此刻坐在下面,感到从未有过的别扭。她不断提醒自己,别扭也得适应这里的环境,必须适应。
她很快调整好了心态,镇静了下来。
她反复琢磨,到底是谁要置她于死地?没有一点征兆,让她猝不及防。她首先排查自己有什么仇人。二十多年来,办过的案件有几千件,难免会得罪一些人,他们至于下此狠手陷害自己吗?她思来想去,近期的案件中,邹晓义的债权案件有可能,她几次提出要拘留章浩林老头,现在又主张对所有作伪证的人进行拘留,是两位老法官相继出事耽搁了下来,否则早就采取了措施。去北城前,她还提醒邹晓义,赶快采取措施,争取早点结案。难道是他们闻到了风声,先发制人?
除了这个案件,就是身旁箱子里的垫付款案件,难道是他们预料到了伪证问题的严重性与危机?
何丽娜一时理不出头绪,也想不出他们是以何种手段、何种证据让纪委的人采取了行动。有一点她知道,一旦被纪委请来,就没有几个人能轻轻松松从这里走出去的。前几年,外地法院就发生过一位女法官因没有按照市领导的意见判决,最终入狱两年多。后来平反,女法官未能再坐到神圣的审判台上。她被迫脱下了法袍,含泪离开了法院。
何丽娜不寒而栗,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孤独与无助。
这种念头闪过,她立刻意识到自己太懦弱。党的宗旨是:不冤枉一个好人,不放纵一个坏人。俗话说“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刚才自己对保管卷宗的坚持,就证明了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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