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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经不止一次亲自到立案庭,赔着笑脸请他们帮忙,无论如何在这关键的十几天中不能再收新案,只要过了12月20日,就算2013年的案件了。
新案件若不加阻拦像洪水般涌入,民二庭的结案率可想而知。钱程不想这样做,但每到年底,哪个庭长不这样做?明知不妥,但很无奈。
不能及时立案,当事人自然怨声载道,又恰逢年底,是老百姓对所有行政机关进行行风考评的关键时刻,法院连续几年得到差评也就不难理解。
钱程的眼睛盯着网上,还在犹豫,想了几分钟,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晃动了一下鼠标,最终把51件案件全部点到了何丽娜的名下。
为了结案率,他只能这样。何丽娜即使未结案件倒数第一,有破产案件挡在前面,也不会被院里通报批评。
何丽娜的未结案件飙升到了全庭榜首,18件破产案件加74件商事案件,一条长龙挂在网上,茂庄案件和债权转让案件犹如两条巨龙,昂首挺胸张牙舞爪地挂在最前端,让她心惊肉跳、寝食难安。
外贸破产案件,收款工作很不理想。赵红英、韩磊等人代表集资户已经发出最后通牒,再拿不到钱,他们准备去县政府讨要说法。
债权转让案件,自从邹晓义去世后,原告公司的汤方迅一改以往强硬的态度,再没说过告法官不作为之类的过激言论,反而动情地请求何丽娜,年底快到了,公司还指望这笔货款发工资呢!
何丽娜明显感到体力不支,经常心慌胸闷,纱布还缠在头上,肋骨也隐隐作痛。
天色明显暗了下来,何丽娜抬腕看了一下手表,合议时间已到。
汪琳在认真看书。她从纪委出来后,像是换了个人,突然安静了下来,每天看书到很晚才回去。
于敏被临时调到了破产合议庭。他拿着笔记本,走过邹晓义的办公室,他和其他人一样,总会有意无意地瞥一眼紧闭的房门,好像老陈和邹晓义在里面讲话,尤其是老陈的声音经常传到走道里。
债权转让案件的情况,于敏知道一些,是他参与把章老头带到了法院,在会议室里,老头嚣张的样子,至今历历在目。拘留问题闹得沸沸扬扬,最终上了审委会。邹晓义为了伪证问题,已经找了邓加荣三次,很不巧,每次碰上领导要开会。
茂庄的垫付款案件,昨天,他阅卷到深夜,看完卷宗,惊讶之余百思不得其解,高江东为何会参与其中。
暮色苍茫中,整个办公大楼静悄悄。于敏来到了何丽娜的办公室,和汪琳一起坐在了长椅上。小杨穿着她的淡黄色棉袄,在汪琳的电脑前做好了记录的准备。
在何丽娜的主持下,拉开了对两个案件再次合议的帷幕。
他们忽高忽低的声音从门缝里传了出来,时而激动,时而平静。
钱程从门前走过,看着从门缝里射出的灯光,停了下来,欲举手敲门,犹豫片刻,悄悄地走开了。
合议进行了两个多小时,黑夜完全笼罩了大地,他们还在持续,似乎忘记了时间。
合议接近尾声,何丽娜对于敏和汪琳最后强调,各自重新安排工作,腾出时间,集中优势兵力,必须在十天内审结这两个老大难案件。
湖滨法院耸立在墨黑的夜晚里,冷风飕飕,几盏路灯在树丛中影影绰绰,整个大院神秘寂静。
何丽娜站在法院高高的门厅下,一阵冷风吹来,一个寒战,卷曲着身躯向广场黑暗深处的汽车走去。
第二天中午,何丽娜在食堂里随便吃了几口就结束了午餐。她想趁午休时间向邓加荣汇报拘留之事。
刚想离开,挂在食堂墙上的电视里,赫然冒出了一条特大新闻:公安部统一部署,全国多地公安机关集中行动,一举摧毁了一个以锐利律师事务所为平台,严重扰乱社会秩序的重大犯罪团伙。
高玉红的名字赫然在了屏幕上。
何丽娜恍然大悟,怪不得上次开庭,章建良花重金聘请的北京大律师没来出庭,原来气度不凡的高玉红,是公安部重拳出击的对象,已经在看守所里了。
这个团伙与境外反华势力勾结,恶意操纵,在短短的四年时间里,锐利律师事务所以维权为幌子,先后组织策划炒作了40余起敏感事件。高玉红作为该团伙的主要成员,对敏感案件屡屡挑头闹事,不仅在湖滨法院挑动几百人大闹县政府,在江西、山东、河南等地,唆使了几千人集体上访围堵政府机关,诋毁主审法官及政府官员,并对他们进行人肉搜索、恶意攻击。
这个团伙之所以如此嚣张,后台老板是境外的反华势力。在境外的资助下,国内的团伙势力迅速扩张,很快在全国各地培养出了一批职业上访户,他们以被拘留为荣,一旦被拘留,工资奖金翻倍。
简直是匪夷所思。幸好公安部及时摧毁了这个披着法律与维权外衣的犯罪团伙,否则,不知高玉红要在湖滨县闹到什么程度。
何丽娜捧着卷宗,站在了邓加荣办公室的门口,刚才的新闻,使她心有余悸。
邓加荣踱着方步向办公室走去。他头发乌黑油亮,一件藏青短大衣敞开着,一条米黄色围巾从脖子上垂直在胸前,黑色裤子笔挺,浑身上下给人以穿着考究又整洁大方。
何丽娜向他微微一笑,算是打了招呼。
他熟练地开门,径直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稳稳地坐在了那里。
何丽娜把厚厚的卷宗往他的桌上一放:“邓院长,时间不等人,只能打扰您休息了。”然后坐在了前面的沙发上,拿起手机,发了一条短信。
何丽娜怪怪的举动,邓加荣看着眼里。前几天就传闻,她在全庭会议上,毫不留情地与钱程较上了劲,她说:“你不提醒,我也知道考核的重要性,我哪怕不吃不喝不睡觉,也一定会在体现法律公正与权威的前提下,把这两个案件审结。这样做,不仅仅是为了考核指标,而是法官必须这么做。”何丽娜的慷慨陈词,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钱程被她呛得一时无语,确切地说,是没想到何丽娜会当众这样歇斯底里。
何丽娜的勇气,汪琳自愧不如。她身上的伤还没有痊愈,身体消瘦的不满百斤,脸色蜡黄,还有这般气势,如此无所畏惧。谁不想公正?谁不想体现司法权威?这是她想做就能做到的吗?汪琳在敬佩之余暗暗为她捏了一把汗。
有人觉得何丽娜近来有点不正常,脾气明显焦躁火爆,人们不得不猜想,肯定是一桩桩接连不断的事情刺激了她,才会如此反常。
难怪,不满两个月中,她女儿手骨折,自己又受伤,还被纪委审查了六天,身边的两位法官相继离去,老陈又成了植物人,父亲还因她提前走上了黄泉路。关键是,蒋建方的垫付款案件与邹晓义的全部未结案件都到了她的手上,卷宗里到处是已故人的笔迹与气味,别说她受不了,湖滨法院有多少法官的心里会没有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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