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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之后的记忆，不过是丢掉情珠的荣娘，彻彻底底变成了这个府上敬业的大夫人。她不再纠缠于小情小爱，反而认认真真整顿起府上事务，一时间把一切都归纳的井井有条，甚至有好几次都开口夸赞。
只不过她脸上，再不见真诚的喜色。
……
“还我张郎~还我张郎。”
那化为厉鬼的荣娘此刻形容十分凄厉，不断有更多的乌黑血水从她眼眶中滑落，逼仄的怨气叫张家的众人都难以呼吸。暮云景也已是被逼到无可奈何，这时候反手把张老爷架到了身前挡风，怒斥那女鬼道：“你到底想要什么？”
说罢转头又去看骨婆，说道：“您老也别光看了，出手吧。”
“我知道她要找的是什么？”骨婆缓缓注视那女鬼很久，忽然转身目光凌厉地看向张家众人，问道：“但我并不想救他们。你必须先告诉我荣娘的死因是什么——她好端端的一个人，为什么会化成厉鬼？七窍流血……你别告诉我她是正常去世的！”
张老爷顿时长吸进一口气，问：“那女鬼是荣娘？”
“你说！”骨婆一个飞身上前，恶狠狠地抓住张老爷的衣领，质问道：“她到底怎么死的！”
张老爷梗住脖子死活不肯说。
不一会儿，随着地面寒风的逼近，不远处的张家人逐渐承受不住了，有一个白脸青年这时候战战兢兢地靠过来一步，打破这沉寂：“我知道她怎么死的——是父亲他亲手给大夫人喂下了毒药！”
“因为父亲想要娶陈家女为正妻，大娘既不肯让路，又没有犯下什么大错，这才叫父亲忍不住下了狠手。”
张老爷被制住的脸霎时间一白，竭力扭头训斥道：“你这小崽子，胡说什么！这是污蔑，污蔑！”
“才不是，我娘跟了你那么久，你都不肯扶她为正室。要我说，你这种狼心狗肺的恶人，就该被这恶鬼吃了平怨才好！”
“嘁！就是，就是。”
在场的莺莺燕燕们都不悦地投来怨恨的眼神，恶毒的目光中仿佛在说着“这种人早死了才好，好叫我儿子早点分到家产。”
张老爷的神色更是好不到哪里去，他脖子此时还在骨婆的手里呢，眼下这女人又加大了手里的力度，逼得他呼吸不上气。
“求求……求求你，放过，我……”
那人上气不接下气地哀求道。
骨婆却是又一寸收紧了手中的缝隙。直到暮云景喝止住她，方才缓过神，放男人呼吸几口。
“把她要的东西还给她吧。”暮云景在身后提醒道：“再不快点，这厉鬼就要恶化成鬼祟了！”
鬼祟是怨毒程度非常深的一类怨鬼，通常她所在的地方，数百年黄草不生，瘴气弥漫，严重的话会影响一个国家都运势衰微。
暮云景自然是不愿见到这种情况发生，他此时抽出的腰间的长剑，打开封妖的葫芦挂在和音的脖子上，打算这女鬼要还是不可控地发展下去，自己就不管不顾地先出手，大战一场。
骨婆眯着眼深深地看了张侍郎一眼，紧接着飞快地丢开了他，挡在了暮云景之前面对着荣娘，语气平静道：“不要再找了……我这就还给你。”
她岿然不动地立在这呼啸的阴风中，唯头上青丝烈烈飘摇，忽而“叮当”一声脆响，一颗金色的珠子从她发丝间滑落，咕噜噜地向前滚到荣娘的脚边去了。
那厉鬼似有所感，呆呆地愣在了珠子旁边，半晌才弯下腰去拾起，嘴里仍不停歇地念着：“张郎……张郎……”
骨婆也温柔地蹲在了荣娘的身边，伸出食指触及她心口刀疤，轻不可闻地问她：“是啊，你的张郎……这么重要的东西，你怎么舍得把它丢掉呢？你看，现在后悔了吧。”
“我在人世间行走过无数趟，不断有形形色色的人求我为他们治疗。他们有的要割去利欲熏染的心脏，有点要割去执念扭曲的筋脉，还有的让我把他们腐烂的内脏统统挖掉。我见过形形色色的人，这双手碰触过无数想象不到的肮脏，你说，怎么会碰到你这么一个傻瓜，居然主动让我取走内心中最柔软纯洁的情珠？”
“你看……后悔了吧……”
“真是个傻人……”
……
时间仿佛过去了很久，又仿佛只有一瞬。
终于，骨婆携着逐渐变化模样的荣娘站了起来，几乎只是呼吸间的功夫，那个满脸哀怨的厉鬼就变成了一个娇俏的小姑娘。她此刻身穿一件百褶流云裙，满眼都是天真期盼与不谙世事，起身后便把手里拿着的珠子对着天空瞧，去细瞅珠子上反射出的细碎金光。
“这可真是个好东西，不是吗？”年轻的荣娘好奇地问。
“是啊。”骨婆回答。
“那我要把这珠子拿给张郎瞧一瞧，这样好的宝贝，不让他看看太可惜了！”
小姑娘很是欢快地说着跑开了，骨婆松开了牵她的手，摆摆手道：“去吧，拿给他看看。记住这次不要把珠子给他了，你的珠子该赠给更好的人。”
远去的女孩儿霎时间化成了点点碎光，消失在了空气中。
在场的人都没再说话。
……
后来骨婆非常强硬地要求要为张大人开开刀，看看他那狼心狗肺里究竟长了些什么东西。暮云景对此倒是无所谓，和音于是也兴冲冲地跑上前观摩。
遗憾是是刀口打开以后，目之所及便是一片黑臭腐烂的内脏。骨婆很是嫌弃地收回了手，抱怨道：“有时候人就是这样，让人恶心地都下不了手。”
和音好奇地往里面探了一眼，问：“难不成他没有心脏吗？为什么他心口里没有珠子呢？”
“不是啊。”骨婆把臭男人随随便便地丢到了地上，比划着为和音认真讲解：“有些人原本是有心的，但他们心太坏了，时间长了自己都把自己的心腐蚀掉了。像样糟糕的心脏，自身都难保，哪有情珠可以长？”
老妖怪拍了手很是无聊地站了起来。而她刚刚刻意在张大人胸前开的刀口，也飞快地愈合成一道伤疤。这老头子体力恢复倒很快，咳嗽几下便飞快地从地上爬起来，投奔自己莺莺燕燕的怀抱了。
“也不在意人家刚刚是多么急切地盼望着他去死。”骨婆刻薄地总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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