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白马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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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马渡，这名字乍一听，颇有些浪漫。

    镇上的私塾先生，有些文化的，会想到白马非马，白马驮着那唐三藏西天取经，还有赵子龙的白马。

    据渡口年事最高的老人讲，早一千多年前，这里只是沙洲，潮水起起落落，一时淹一时退，无人定居。只有吴国的马倌儿看中这里的水草丰茂，迁徙一些战马过来放养，渐渐的，这滩涂就被对岸的暨阳府称作白马滩，正式记载入名册。又过几朝几代，那官府流放犯人，不管是作奸犯科，还是含冤被屈，公差会拉一条船，送至渡口，从此让他们自生自灭。

    到了民国年间，这依从滩头修建的渡口，就叫做白马渡。村落水圩错落而生，一桥一桥，一埭一埭，又变成白马镇。可以说，白马镇的原住民就是不折不扣的罪犯，还有间杂各处逃难逃荒的，避祸的，聚拢一处，将前尘往事丢开，默默地谋生存。

    青杏的爹文汝诚据说先祖是从海陵迁徙而来，是南宋丞相文天祥族弟的后裔。文丞相被元军逮捕后，流落海陵的一支便隐匿于当地，扮成当地百姓，将“文”改成“闻”，同音不同字，如此等到元朝覆灭，又改回原姓，建立祠堂，以示追念。

    汝诚的爷爷当初拖家带口，从海陵迁徙白马渡，也是因为当时的政策。滩涂边的水地，无主，愿意耕种的，可用渔网子一窠，就算是自己的领土。这让汝诚的爷爷十分兴奋。不管始祖有多显赫，到他这一代，只能当个平头百姓。汝诚爷爷谨记先辈遗嘱，乱世不做官，若有钱，赶紧买田置地，或经营些可靠生意，安稳度日为大。

    汝诚稳重，先人的话总还是要听一听的。他继承了父亲的一点遗产，看着码头商客不绝，就起了开饭馆的心思。在白马镇，汝诚还是有点头面的，家中有田亩，更有竹园、桃园、碾坊。有了钱，必然要读一点书，记账，看地契也不会被骗。如此一来，汝诚识字，又有钱，很有些小土绅的派头。

    汝诚的双亲早已下世，结发妻子更是过世十来年了，他一直没续弦。只要肯张口，媒婆定会踏破他的门槛。汝诚犹豫了后一概摇头。他怕亏待青杏。加之他看过中医，本身患有先天的弱精症，结婚十来年才生得一个女儿，他不迷信，但也请过罗瞎子的师父，算算他命中到底有无儿子。那老瞎子先生一掐算汝诚的八字，连声叹息，说他子嗣不旺，数代单传，且多为女丁。

    汝诚甘当鳏夫，但也不亏待自己，有事无事，也会去江渡的一条花船消遣，一个叫叶娘的妇人是他的相好。汝诚吃她下的细面，接过她的痰盂吐痰，也会躺在她的竹榻上小憩。叶娘一边接过他手里的银元，一边笑吟吟地与他捶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