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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杏就皱着眉头,只说这样的事,切勿再做。又不是过去,日子穷苦,嘴里饥荒,馋酒肉。如今到处都是小吃店,拿钱去买就是。“现如今白马渡的人日子都好过了,就算有不富裕的,但和从前比,还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我知道的,仅此一例。”罗瞎子回悟过来,也很不好意思,脸红了一红。教训蒋小发两个不孝顺的儿子,可以用别的法子嘛。
白马渡有一个风俗,除非办丧的人家一家一户地请,那么左右邻居就不作兴去吃人家的饭菜,按迷信的话说,会沾染晦气,何况是偷。虽然觉得蒋驼子可怜,可青杏觉得不大吉利。她的脑子里乱哄哄的。似乎这个时候,沈潮生也遭遇到了不幸,大街上好好地走着,也遇到打劫的坏人。
她的左眼皮跳动得厉害,勉强说道:“你老快点吃完吧,一会儿我送你回家。”今晚,罗瞎子兴致极好,尽扯一些过去有的没的事。一个钟头两个钟头三个钟头过去,青杏想,这么晚了,都快午夜十二点,不如收拾一个房间,让罗瞎子睡下吧。她强撑着打了一个呵欠,果然,罗瞎子说着说着就醉着了,歪在桌旁。青杏扶起他,往房间里走。罗瞎子歪在枕上,于睡梦中,突然激动起来,伸出胳膊,嘴里不停地叹气,模模糊糊地不停念叨一个人的名字。青杏听清楚了,他是在叫:沈潮生啊,沈潮生啊……
青杏的心猛然地抖动几下。今天晚上,潮生应该在锡市堂姑留下的老屋处睡觉,他有备用的钥匙。只可惜那弄堂附近没有公用电话,要不,她一定去村委借个电话,问问情况。其实锡市离白马渡也就一百多里,但青杏的心就是这样迫切,迫切的近乎病态。朦朦胧胧之间,她重新回到堂屋,就着煤油灯,迷迷糊糊地靠在椅子上睡着了。这做了一个杂乱的梦。她一会儿梦见老爹爹,一会儿梦见堂姑,一会儿还梦见了绿桃。绿桃身穿唱戏的大红衣服,头戴凤冠,朝她瞪着眼睛,又使劲做鬼脸儿,嘴里咿呀咿呀,一时悲苦,一时快活,一时在一片锣鼓铿锵中,走下台去。
她当然也梦见了沈潮生。梦中,潮生还是一副年轻时候的打扮,月白长衫,方口布鞋,身板笔直,就如他们在福祥饭馆的柜台初遇那般——上午柔和的风,吹得她眼睛微微的痒。潮生朝着她笑,拘谨而又有礼,矜持而又稳重,他停下手里的算盘,绕过长长的柜台,朝她一步步走来。
梦中,她分明又听见几声哭叫,散布在僻幽的角落。循着声音,青杏于真幻之间,轻轻儿来到院子。是罗瞎子,罗瞎子举着拐杖,低着头,口中呜咽呜咽地哭。他哭得很伤心,鼻涕一滴一滴,全落在胸襟上。青杏想叫他别哭,好好的哭什么?可见罗瞎子这样伤心,她也想哭,想情不自禁地落下眼泪,可似乎眼泪在某一年某一月全哭干了,她只得干嚎,嘶声力竭地干嚎。这一哭,很快天就亮堂了。
她擦擦眼睛,不停地朝槐果的屋子看,昨晚上惊天动地,可把槐果惊醒了吧?她的心里又涌起深深的自责。推开槐果的房间,见她闭目安安稳稳地睡在床榻,不见有任何异常。青杏皱着眉头,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她再朝罗瞎子的房间走去,房间空空如也,角落里却放着他的一根竹竿儿,人却哪儿去了?青杏百思不得其解,想想,反正天已大亮,干脆就去罗瞎子家里一趟。
走出三四里,经过一条小河,她看见罗大娘一个人蹲在河边洗着衣服,胳膊奋力地挥舞棒槌,梆梆梆,梆梆梆。青杏把竹竿儿递给她,罗大娘吃一大惊,连连摇头,说这青竹竿儿不是老瞎子的。老瞎子的竹竿都有记号,上面刻着字,你瞧瞧有没有一个“罗”字?罗大娘不识字,只管叫青杏辨认。青杏拿着这竹竿前后地翻看,没有字,光滑像经过了火烧。她更是纳闷不已,又询问罗大娘,昨晚上罗叔叔来过她家里,你知不知道?
罗大娘连声摇头,她站起身,笑说青杏在逗她呢,老瞎子这会儿正睡在床上,嘴里打的鼾声只怕比猪圈里的猪猡还响。青杏表示不信,她说这不可能,明明看到罗叔提着篮子找她,那篮子里,装的都是酒菜,是从蒋小发儿子的家里偷来的。罗大娘就哈哈哈地笑起来,一甩她保养极好的头发,说青杏真是有意思,一大早上,和她说这些。
罗大娘干脆一手提盆,一手握住青杏,要她跟着来她家去一趟,看个究竟。十分钟后,罗大娘推开房门,果然见罗瞎子衣衫齐整地躺在床上,嘴里发出沉闷的鼾声,睡得那叫一个香。青杏解释不清,又怕吵醒了瞎子叔,她带着一肚子的疑问来,依旧裹着一肚子的疑问回去。回到家,青杏就觉得精神不好,头疼,肚子疼,哪儿都疼。折腾了一晚上,现在她实在困乏,一倒头就睡着了。
约莫到了晌午时候,迷迷糊糊之间,她的耳畔响起槐果的声音。槐果在唤她,叫她吃饭。午饭是槐果做的。一想到她脚烫伤了还没好,青杏猛然睁开眼睛!槐果端着饭碗,递给她,说她做的是炒饭,简单些。青杏捧起饭碗,想问女儿她爹爹可回来没有?这该是第三天了。正说话间,就见院子外,杨叔贵杨红星父子俩就像两只软脚蟹,双腿发软地搀扶走来。杨叔贵看见青杏,跌坐在地,嘴里嚎啕一声,说,潮生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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