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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什么风,大船行进速度异常缓慢,平稳得像一座水上宫殿。父王在船舱里时醒时睡,时而在甲板上踱来踱去,时而坐在她的琴声里喝茶聊天。二妹则缠着林教头学习刀剑,蹦蹦跳跳,似乎有耗不完的气力。
蓝色的月亮升上来时,游梅就惊叫了好一阵。哇,这么美的月光,从来都没见过,跟家里的红月亮完全不一样,美得像个梦!
二妹歇下来,又照例把狗和老鹰都安置在底舱里。回来后就在旁边茶桌坐下,嘲笑她:“大姐一天到晚只知道弄琴舞箫,啥时候海盗或水怪来了,看你的琴声能不能把他们弹走。”
她送开手指,左右抹着琴板,笑着说:“二妹就爱乱说,这风平浪静的,哪来那些鬼东西?你没听说过吗?琴声可以御敌,长箫也可以当剑使。”
“嚓——嘶——”二妹把大牙短剑和曲风软剑互相削了一下,说:“我看还是这个声音更能御敌,你那琴除非有魔法,否则就被一剑砍成两半。哈哈哈……”
“去,狗嘴吐不出象牙,一点品味都没有。”她说着就拿起身边的长箫,抬头看着海面,吹来起来。
二妹听了一会儿,就进船舱了,回头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调子。”
这就是让人烦躁心乱的调子,看你还小看乐音的威力么?游梅边吹边在心里乐起来。甚至想,到了七穆都她就可以吹箫引凤,让太子懂她的心意,喜欢上她,迷恋上她。
一首曲子没有吹完,就把她的父王引出来了。她赶紧改换曲调,优雅抒情。
父王一边走进一边伸懒腰打呵欠,舒畅之后,说:“哎呀,梅儿呀,你这晚上还要不要人睡觉,弄这种调子,做梦都心烦意乱。”
“哈哈哈,把父王吵醒了?”她把长箫从下巴拿开,笑了起来。
父王笑着走近,让她站起来,他就坐到琴台边,双手抚琴,说:“来,父王跟你合奏一曲。”
“好呀,”她转过身,移到父王的侧面,“什么曲子呀?”
“《春江花月夜》。”父王脱口而出。
“春——江——花——月——夜,”记忆中她从未听到过父王弹过琴,竟然还有这样的曲子,“这是哪来的曲子,女儿从没听过。”
“当当当……”父王拨了几下重弦,笑着做个手势,“你站我对面,看着我的指法,弹一半你就会了。”
“真的吗?女儿就有这么聪明?”她移到了父王的对面,把箫放到下嘴唇边,准备着。
“当当当……”父王又拨了几下,笑着点点头,“肯定是真的,因为你是我的女儿,不聪明怎么行。”
“哈哈哈……”她被父王夸奖搞乐了,“父王哪里是夸女儿,明明是夸自己,哈哈哈……”
“龙生龙子,凤生凤雏,”父王笑着做一个开始的手势,“来来来,不扯了,开始弹,你听仔细了。”
“嗯!”她应了一声,密切注视着父王拨弄琴弦的动作,每一个音位她早已烂熟于心,现在只需要转换成箫孔就行。
“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
父王很投入地弹了开来,她也由聆听模仿的状态渐渐听入了神,不知不觉地随着父王着旋律吹起箫来。果真如父王所说,还没听到一半,她就会弹了。先是轻轻吹着,当伴奏。到后来,她就可以适当地调整箫的节奏,尽力达成琴箫和谐。
她的脑子同时展开一幅幅画面,江上轻舟荡漾,奖声?G?G,流水淙淙;岸上灯火璀璨,人影舞动。后来,江上出现了风浪,惊涛拍岸;再后来,风平浪静,进入美妙的梦乡。
一曲终了,她觉得自己不是在吹箫,而是在乐声中旅行。父王抬起头时,她惊讶地发现,甲板上站了很多人,二妹、林教头和随行侍卫们把琴台围成了半圈。
雷鸣般地掌声轰然响起:“主公再来一曲!再来一曲!”
“呵呵呵……”父王抬起双手向下压了压,甲板上有安静下来,他笑了笑说,“好多年没弹了,也都是受王妃影响的,听都听会了,哈哈哈……”
二妹向前两步说:“父王弹得真好听!我从没听出琴声有这么大魅力。”
游梅侧过身说:“你现在才知道呀?刚才是怎么说我的?”
“哈哈哈,那是你琴艺太臭呗!”二妹笑着往边挪了一步。
“你……”游梅气得挥起长箫就要打过去。
二妹往边上一闪,游梅落了空。众人都哄笑起来,父王也指着她们大笑。游梅还要去追打二妹,父王却大声说:“诶,闹着玩的,动什么气。来,梅儿,再来一曲!”
游梅回到原位,双手抓起长箫,问:“啥曲子呀?”
“我还真不知道曲名,”父王做出思考状,“管它什么曲了,你一听也会。”
“那好吧,我试试。”游梅立即调整状态,眼睛看着父王的十指,耳朵注意力放到琴弦上。
父王环视一周,又抬头望了望深蓝的夜空,然后低下头,似乎在进入某种意境。二妹走到船边,林教头则小声向侍卫们提醒轮班事宜。游梅觉得父王将要到弹的曲子,肯定会像大海一样宽广无边,又气势恢宏。她就更加聚精会神起来,争取一次学会。
片刻之后,父王拨动了琴弦。
起初很缓慢,很低沉,像是在静谧的夜晚,一个非常安静的地方。接着,就有些风吹草动。然后,琴音就高低起伏,显得忐忑不安,又像是惊恐连连。再后来,琴声就开始上扬,节奏加快了。但片刻之后,父王的动作又缓了下来。
游梅就松了口气,稍微放松嘴唇肌肉,减少长时间吹奏形成的麻木感。可是,不一会儿,琴声突然高亢起来,像是很多人在怒吼、打架、撕杀。紧接着,曲调变的更加激越,声音高得她吹不上去,节奏快得她看不清父王的手指。她只好停下来,仔细观摩,用心聆听。
偶然扭腰活动一下时,她发现这刀剑的声音不是想象中的,二妹、教头和侍卫们在真刀真枪对练。因此她对乐音的魔力更是深信不疑,练剑就让他们练去,她学她的琴艺。
后面的曲调更加多变,高低突兀非常大,急缓变化很频繁。像是狂风暴雨,又是天崩地裂,还像是千军万马与刀光剑影。她紧张地回头看了看,突然惊呆了。
甲板上站满了人,都拿着刀剑,模样奇奇怪怪地看得不太清楚。“父王!”她惊叫了一声,但是父王没有回应,琴声也没有停。他似乎什么都没看见,只听到琴声。
几支火把突然亮起的时候,琴声嘎然而出。父王抬起头,微笑地看着她,又看了看火把下的面孔,招手示意她到他身后去。
她站到父王背后时,看到对面火光下似乎全是陌生人。他们穿着各种各样的衣服,有的破了洞,有的打着补丁,不知是盗匪还是叫花子。她有点紧张,却听到父王优雅地说:“风平浪静,必有大事!”
“哈哈哈……”站在前面的一个衣服比较整齐而脸上坑坑洼洼的人仰天大笑一通,“偃王好有气魄呀!”
“过奖过奖,请问是哪方英雄?”父王抬起头,手指拖过琴弦,发出细浪般的声音。
“哈哈,偃王睡了九年,倒是把我给忘了。”那人扭头看了看左右,然后说,“九年前,你依仗年轻气盛,兵多将广,把我从夜浪山赶到了海上。我差点就在海里淹死,可惜命大。而你却真的跟死了一样,万万没想到你又活过来了。”
“哦,我想起来了!”父王右手拍了一下脑袋,“王植,王首领。你怎么还做盗匪呀?”
“偃王果真好记性,我就是王植。”他狰狞一笑,“托你的福呀,不让我在山上,那我就在海里,总可以吧?”
“只要不做盗匪,在哪里都可以。”父王说完也笑了起来。
“诶,这不成。”王植把手一挥,“我的弟兄总要吃饭,要活命的。没田没地,不偷不抢,你让我们喝东北风去呀。”
“那你今晚来,是找我报仇,还是计划打劫的?”父王的语气很镇定。
“不!不不!”王植摆动着食指,“你带这么点人,我找你报仇,反倒弄得我在江湖上名声不好。说打劫还真有这个计划,只是看到你只有一条船,就看不上眼了。”
“哈哈哈,王植,你还是本性未改。”父王笑着摆摆头,“你既不寻仇,又不打劫,那上我的船有何贵干?”
“喝茶!会会老朋友,叙叙旧总可以吧?”王植这下笑得没那么恐怖。
“当然可以!”父王站了起来,准备往茶台边走,边走边说,“茶有得喝,只是不该用这种方式,刀枪之下喝茶,很好玩?”
“哈哈哈,好玩好玩。”王植也开始移动脚步,“都是你琴声惹的祸!我想恭恭敬敬地拜访,听到琴声就忍不住了。”
“那就坐下来喝茶,”父王回头对她说,“梅儿奉茶!”
游梅走了过去,提起茶壶,发现里面没茶水,立即喊道:“二妹,把开水壶拿来。”
没听到二妹应答,却见将要坐下的王植回头对他的人说:“去,把那姑娘放开,你们都到船边站着,别碍老子和偃王喝茶!”
甲板上的陌生人都散开了,茶台上方的灯笼晃动了起来。父王和王植相对而坐,不说话,眼神互相打量。有父王在,游梅也不觉得紧张,有条不紊地摆放茶杯,清理茶壶里的残茶,再换上新茶。
不一会儿,二妹就提着还在冒气的开水壶过来了。她走近时,不知是真的绊倒了,还是故意跌跤,壶里的开水从壶嘴喷出来。如果不是王植这个大盗反应快,肯定会把他的腿烫熟。
父王赶紧制止道:“这孩子做事总是莽莽撞撞的,别烫着客人。”
王植摆摆手,笑了一声,看着二妹说:“怎么,还不服输啊?你那剑术还要练个十年八年的,哈哈哈……”
二妹靠近茶台,把开水壶晃了晃,看了父王一眼又没将开水晃出来。游梅赶紧接过二妹手上的水壶,开始冲茶。二妹放下水壶没有离开,和她坐在一旁。
茶水倒好了,父王做出请的姿势,王植笑着端起茶杯,说:“你这两个姑娘有意思,一个恬静如水,一个性烈似火。”
“哈哈,年轻人个个都有自己的个性。”父王呷了一口茶,微笑着看了她和二妹一眼,回过头又问王植,“王英雄,深夜到访意欲何为呀?”
“言归正传,言归正传。”王植喝口茶,放下茶杯,“我是带弟兄来向偃王讨口饭吃的。”
“呵呵,你还是记仇呢。“父王抓了一把干果,随便剥着吃。
“哪里哪里,教训总是该记住的。”王植将一颗花生米丢进嘴里,大嚼几口,边嚼边说,“不过,现在不比当年。”
“你现在就是在这海上活动?”父王端起茶杯喝起来。
王植把茶杯端在手上,说:“对呀,陆地上我是没去,也算是遵守了当年的约定。不过,这海上确实不好混。”
“哈哈哈,还有你不好混的地方。”父王放下茶杯大笑起来,“说说看,这海上怎么个不好混。”
“唉,我就跟你明说了吧,这海底不是有水怪吗?我们现在就专门为船队护航,这不算盗匪吧?”王植看着父王。
父王点点头,说:“如果真是这样,那还就不能称你海盗。但是,我听说有不少上船不是水怪抢的,你知道是谁吗?”
“没错,明人不做暗事。有些船确实弟兄们动的手,那是些不懂事的船主,过路不给钱。”王植理直气壮地说,“我们兄弟也要喝酒吃肉,帮他们挡了水怪,安全过去了就不付钱了?那怎么行!”
“可是,大家并没有遇上水怪呀?你这么做还不是跟盗匪一样?”父王问完喝干茶杯。
游梅赶紧续杯,二妹似乎听得不耐烦,扭过身子去望着船舱。王植脸色有些不对,说:“偃王可要分清楚,海盗的名字不好听。至于这水怪,你也不知它们啥时候出来,对不对?我们承诺护航,那对船主就多了一份保险,是不是?”
“哈哈哈,我听出来了,你带入悄悄上来就是要点钱。有话直说嘛,何必这么绕。”父王说着把头转向二妹,“云儿,去取点钱来。”
“不不!”王植双手摆动着推让,“我没这个意思,我们也不差你这只的几个钱。”
二妹没有动,父王回过头问:“那你王植葫芦里卖什么药?”
“哈哈,也不卖药。”王植笑得脸上的小坑连成几条线,“你不是要去七穆都吗?”
“对呀?这事儿你也知道?”父王笑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又转头对二妹说,“云儿,去跟厨房说,把酒菜都端上来,招待招待客人。”
“呃,不必了。我可不是来庆贺的,我是来劝你别去趟那浑水。”王植说完就喝茶吃花生。
父王前倾了一下身子,问:“这可不像你。而且要劝也轮不到你来劝,你也没这个资格,对不对?咱们不同道。”
王植眼睛瞪大了,说:“咱们是不同道,所以我才来劝。”
“这是怎么说呢?”父王向后做正了,端起茶杯。
“因为你去了,肯定会断我的财路,我当然要劝的呀。”王植说着笑了笑。
父王喝口茶,问:“这又是怎么说?”
“唉,我就你直说吧,我跟印钱早就协议,他做皇帝,我就收海路钱。”王植说完,就呼噜哗啦喝茶,似乎很渴。
“哦……”父王点点头,“可我去了,印钱还是皇帝呀?”
“那肯定会有变化,你这个人我还不知道,”王植放下茶杯,“你去摄政了,我们这些人怎么能得到好处,对不对?”
“这事儿也不是现在该谈的,我主要去找我儿子,七穆都肯定还是印钱说了算。”父王看了一眼她和二妹,回过头对王植说,“你们要是帮我找到我四儿子,我可以给酬金。”
“这是另外一回事。你若是真心托我帮忙,我当然不会跟钱过不去。”王植笑了笑,“既然话已经挑明了,那咱们要么从现在开始当朋友,要么还像过去那样做敌人。”
父王看着王植微微笑,左手指头像弹琴一样扣着台面,片刻之后说:“要么你们帮我找到儿子,我给酬金;要么见到你们打败水怪,我给赏银;否则,咱们就什么都不是。”
“那行!咱们走着瞧。”王植说着就站起身,对着他的人把手一挥,“走了弟兄们!”
父王看着他们往船舷边走去,大声问:“不再喝杯酒啊?”
王植在船舷边回过头,说:“好酒留到最后!”
“哈哈哈……”父王大笑着站起身,对二妹说,“云儿,随我到船舱里外看看。”
游梅偷偷跑到船舷边瞄了一眼,原来在大船边上停了一圈小船,王植的人纷纷往下跳。父王却在她身后说:“不送他们了,继续弹琴,你把刚才的曲子弹给我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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