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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毯子卷了起来，游卿被包裹着，什么也看不见。他双手开始乱抓，拼命推开红毯，却发现红毯子越包越紧，裹得他无法动弹。
“姑姑，姑姑，”他只有叫喊，眼前由红变成深红，最后变黑，“姑姑，我看不见。”
“别动，再动就掉下去摔死。”灵姑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但他扭头看不到她，后背也感觉不到她。
这个老妖又在玩什么把戏？游卿半是好奇，半是恐惧。忍住片刻，他就问：“姑姑，我看不到你，你在哪里？”
灵姑的回答却让他颤抖起来：“我在你身体里，你现在根据我的话来做，不然你会五脏六腑全身爆裂而死。”
“啊——啊——怎么会这样……”他禁不住大哭起来，身体也开始难受，热、闷、燥，仿佛全身的血液在沸腾，在奔腾。嘴巴开始变干，眼睛慢慢睁不开，意识也渐渐模糊。
“别哭，哭是没用的，你要闭嘴，微笑，把眼睛睁开一条缝。”灵姑的声音具有极强的震撼力，他不知不觉跟着做了，“好，把左手抬起来，放到胸前，手掌立起来。右手托住左手腕，双腿交叉，盘坐，不动如钟。”他全都照着做了，身体完全听从灵姑的指挥了。
忽然，眼前的黑暗被一道金光冲散，红毯化成一道红烟，袅袅升空。他的眼前有三炷香，火星忽闪忽闪；跟前的金布上摆着香炉和水果牛羊头等供品，两侧垂着金黄色的帘子，头顶上还有华盖。他的眼睛动不了，但能看，用正光和余光看；他的腿也动不了，衣服全都变成红色了，镶着金边。他的左手也动不了，右手可以动，在灵姑的指挥下动。
“姑姑，我成菩萨了吗？”他的脑子禁不住疑惑。
灵姑的声音立即在脑后响起：“你现在是活菩萨，不要乱看，乱动，乱说话；你将接受万民跪拜，然后你用右手挨个摸一下他们的脑门。就这样，知道吗？”
“但我饿了要吃饭，胀了要拉屎拉尿，还要睡觉，怎么办？”他的意识回过头，看到灵姑在后脑勺上。
灵姑扇了他一巴掌：“不许回头！会有人请你吃饭，也有人请你睡觉。如果你愿意，还可以睡到他们的怀里，就像睡进你娘的怀抱。”
他慌忙回过头，躲过了灵姑的巴掌：“好的，我最想我母妃了。”
“开始了！按我说的做。”灵姑的声音越来越像他母妃了。
坐的位置很高，伸手就可以摸到他人的头顶。一个头插黑青红白黄五根彩色羽毛、脸画五彩纹、身穿五彩服的女巫在他面前跳来跳去，一只脚踩在中间，向四个方向前进后退各三步。然后，她不断抖动着手中的五彩缯，嘴里念念有词。
门外，跪了很多女人，三个一排，从门口一直跪到院门外。她们穿着各种各样的服装，扎着各种各样的发型，高矮胖瘦跪地形状各不相同。但是，她们的手都合着，面前还有个篮子，里面放着各种各样的东西，看样子应该是供品。只是现在游卿还不太饿，不然那些五颜六色的水果和肉菜让他如何坐得住。
女巫跳了一阵舞蹈之后，就宣布香客上香、接受神仙指点。灵姑在他脑后提醒他，记得为每一个上前的香客指点，摸摸她们的脑门就行，头上有发簪或抹额的就在额头上轻轻点一下。这事儿容易，也好玩，他相信能让灵姑和香客满意。
第一个女香客进来了，摆了供品，点上一炷香，嘴里说：“菩萨慈悲，赐我一个儿子吧。”然后就走进他，他听着这个漂亮的女香客的话，有点想笑。我还是小孩，怎么能赐你儿子呢？但灵姑马上敲了敲的脑袋，让他伸手去摸女香客的额头，不许说话，更不许笑。说话的事儿交给巫师了，你只管动手就行。他只能照办。
第二个女香客长得也很漂亮，比他的母妃一点都不差，就是说话的声音不好，沙哑：“活菩萨，求你帮帮我丈夫，让他更强劲，我就可以生儿子了；不能总是怪我不能生小孩。求求菩萨，求求菩萨，求求菩萨。”
第三个女香客长得没有前面两个好看，但是很肥，身材很高，他一伸手就可以摸到她的下巴。她上香的动作也很粗鲁，搞得烟雾缭绕的，说话的声音却很小：“活菩萨，求你帮我再找个官人，他不行了；若不然，帮帮他也好，让他站起来，硬起来，生个孩子。活菩萨你可以答应我，不然我就不走了。”他摸了她的嘴，女巫立即告诫她不可以乱说话，多积德必有贵子。
这些话他听不懂，灵姑也不提醒他。不管那么多了，走到面前就摸一下，其他的事儿就是女巫的事儿。但是，这越来越多的燃香熏得他有些受不了，“姑姑，能不能不让烟雾熏我，我眼泪快下来了。”灵姑没有回答，但他看到那些烟雾朝另一个方向飘过去了，感觉舒服多了。
就这么反反复复地摸香客，两个时辰就过去了。奇怪的是，他居然不觉得累，也不觉得饿，想去拉屎拉尿都没有急迫感。真的成神仙了？就这么成神仙了？他这么一想，灵姑就敲他脑袋了，让他集中注意力，别戳了香客的眼睛。他看了一下右手食指，沾了厚厚一层脂粉，还有润发油，混合着各种香气，说不来的味道。
终于，女香客都摸完了，他面前的布帘子就垂了下来，女巫还在前面唱歌跳舞。
“该你吃饭了。”灵姑在他脑后说。
“就吃这些？”他的脑子在疑问。
“不，会有人抬你到饭堂去吃。”灵姑突然笑了起来，“很好玩吧？待会儿我就不管你了，你想吃饭睡觉都行。”
“我想上茅厕。”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几天没有拉屎拉尿了。
“随便。”
不一会儿，帘子又拉开了。两个身穿黄色衣服头扎黄色头巾的小伙子站到他两旁，面前的香案和供品全都移开了，女巫又在前面跳起了舞蹈，手里拿着手鼓，边跳边摇头晃脑。接着，门口就放起了鞭炮，女巫高喊一声“神仙开路了”，他就被两个小伙子连同座垫一起抬了起来。然后，有几个身穿素色衣服的小姐姐围了上来，前呼后拥。他被抬出了门。
屋外大雾弥漫，看不到多远。转了几道弯，上到一个高台子，满满一桌饭菜就跳入他的眼帘。好久没有见到这么多好吃的了，“我可以动手睁眼吗？”他禁不住问脑后的灵姑。“等他们都离开这里就可以。”灵姑告诉他。
很快，小姐姐和小伙子把他的坐垫放平了，然后很有秩序地转身离开。他看着他们全部走下高台，同时四周拉起了红色的帷幔。“现在可以吃了。”灵姑及时提醒他。那还说什么，他赶紧伸出双手抓了两个鸡腿啃了起来。热乎乎，香喷喷，味道美极了！
吃完两根鸡腿，他就拿起水杯喝起来。一个上午没喝水，又被烟熏，加上鸡腿的油腻，他一口一杯，喝了两杯。到第三杯时，感觉味道不对，喉咙辣辣的，嘴里有股香味……原来是酒！他从没喝过酒，在家里父王母妃都不让他沾酒。没想到第一次喝酒，还是代表神仙，喝的是供酒。这活菩萨当得……好玩！太好玩！
也不知咋地，今天的胃口特别好。他吃完一盘鸡腿，又抓起羊腿、猪猪子、牛排……边吃边喝，三壶酒也喝光了。然后，开始扫荡水果，橘子、香蕉、火龙果、苹果……全部干下去。神仙就这么能吃？这一顿饭把他一年的饭量都用上了！可是肚子怎么不撑呢？
没有东西吃了，去撒尿吧。
哈哈，他能站起来了，还能走，一蹦就到了坐垫几尺远的地方。有意思，太神奇了！
站在帷幔的一个角落，他畅快淋漓地拉了一泡尿，花了半个时辰。这是把他半年的尿都拉出来了，怎么搞的？肚子有这么大了？他看了看自己——还是原来的那个样子，什么都没改变。这么多东西都吃到哪儿去了？哪来这么多尿呢？
不想这么多了，喝了酒晕晕沉沉的，回坐垫上睡一觉吧。三步两步，他就返回到坐垫上。还没来得及调整姿势，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睡着之后，他见到他母妃了，在一条船上，弹着琴，唱着歌。三哥在一旁练剑，那条黑狗随着琴声和三哥的手势跳来跳去，很像某个巫师。而后，他又梦到了父王，在大海冲浪，还有两只老鹰。一条狗在水面漂，一条狗在水里划，两条狗起起伏伏，交错前进。然后，他又梦到了大哥，大哥挥舞着长剑和一群僵尸搏杀，满地都是血，天都染红了。突然，响起了鞭炮声，僵尸纷纷被炸，骨头乱飞，他高兴得欢呼雀跃。
震耳欲聋的锣鼓唢呐声中，灵姑把他叫醒了。他睁了睁眼睛，发现还是只能睁个半开，想看前上方就要仰起脖子。阳光很强烈，刺眼，干脆不看了。他看到自己被两个小伙子和小姐姐抬起来，走在一条大路上，前面是锣鼓和旗?蹩?溃?竺妗??菔笨床坏健５鹊阶?涞氖焙颍??吹胶竺嬗衅镒鸥咄反舐淼娜耍??懦こざ游椋??皇谴┛?椎耐豕?慷樱??即┳攀奁ぁ
不大一会儿，队伍走进一座村镇，茅草房高高低低大大小小乱七八糟。白土路上除了一条踩平的小径，两边都是猪粪牛粪马粪，红色白色黄色和绿色的杂草掠过坐垫底下，抬着他的哥哥姐姐都踩着杂草走。队伍两旁还跪着很多人，沿途每家每户都放鞭炮迎送。
“这就是流民州？”他的脑子忍不住问。
“是的，坐着别动，面带微笑，左手胸前立掌，右手托左腕。”灵姑在他脑后提醒。
这么荒蛮的地方，比穆偃国差远了。他极力隐藏自己的想法，防止灵姑知道。她去哪儿不好，偏偏藏在他的身上，搞得他想自由活动都不能。
过了茅草村镇不久，就到了一座山谷。下坡时他看到那里的房子好漂亮好气派，红色墙，金色的瓦，绿色的树，还有白色的窗子。再过一会儿，就从夹道跪着的男男女女中到了一座高大的门楼，鞭炮锣鼓唢呐轰天齐鸣，两对玩狮子的在疯狂起舞。
进到院子里，嚯嚯，好大好大的花园，比他王宫里的花园还要大，树木更多，池塘更大，竟然可以在上面划船。转弯时他看到后面的队伍没有进院子，骑高头大马的人也不见了，换成了那个女巫。曲曲折折经过几个小花园，就到了一座三层的大房子，像王宫前殿那样。
锣鼓唢呐和旌旗在门口停住，他被抬进了大殿，像先前那样坐到一个高台上。女巫站到了他的面前，那个骑高头大马的大眼睛长胡子男人穿着红色长袍带了五个女人进来。那五个女人都跟他母妃差不多大，长得都很好看，穿着各式裙子，踩着不同的步伐。长胡子带着五个女人分成两排在他面前跪下，女巫就开始念咒语了。
起初的一段词还是听不清，但调子跟之前一样，估计是一个意思。接下来，女巫就闪到一边，高声喊：“弟子陈友谅，接受神仙童子赐福。”
长胡子站起来，走到他面前，低下头。他看到这个陈友谅眼圈发黑，很像皇帝印钱。但是他不能显露他的想法，灵姑一定在脑后盯着他。只是，这陈友谅个头不高，伸手只能摸到他的头顶。摸过了就该走啊，可是这个陈友谅却说：“求求活菩萨，弟子陈友谅一定当好西境王，请我几个夫人生几个孩子。”
“可有山妖作乱？”他突然问出声了，本以为灵姑会在脑后敲他，没想到灵姑却笑了。
陈友谅吓得立即跪到地上，边磕头边说：“弟子陈友谅定会带兵除山妖，保境安民。”
“准！”这句话是灵姑教他说的。
陈友谅起身走到一边，女巫又高喊：“大夫人西施，上前接福！”
跪在二排第一个到西施站了起来，双手合十向他拜了拜，淡青色丝裙透出高挑的轮廓。她一步一摇地走上前，眼睛看着他。她的个子很高，他伸手只能摸到她的肩膀，西施就低头俯首把额头伸了过来。他摸她的脑门时，西施虔诚地说：“弟子身子弱，祈求童子尿。不知活菩萨能应愿否？”
“随缘。”这是灵姑教他说的。
“谢谢活菩萨！”西施双手合十拜了拜，走到陈友谅身后。
女巫又高喊：“二夫人陈硕贞、三夫人陈阿娇、四夫人陈月仪、五夫人陈金凤，依次上前接福！”
四个夫人接受赐福时都说了一个同样的愿望：“求求活菩萨，赐我一个孩子。”灵姑则让他说：“心诚则灵。”
最后，女巫带着陈友谅和五个夫人都跪在他面前，拜了三拜，女巫说：“弟子陈友谅携五位夫人，是心诚意，请活菩萨准予五位夫人轮流侍寝，啜饮神仙童子尿，早生贵子，以延香火。”
啊？他差点惊叫出来，灵姑敲了一下他的后脑，你不是想你母妃吗？快说：“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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