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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看不见呀，踩着你了怎么办？”在另一侧的游祺边说边坐了起来，睁着眼睛说瞎话。吃了几次萝卜，他偶尔能看到黑屋子里的印妮。她在几个时辰以前趁矮人们睡觉的时候偷偷去洗了个澡，而后就一丝不挂地睡了一觉。他模模糊糊地看见了——绝对不能说，印妮知道了还不要杀了我？
“哎呀，你沿着墙壁摸出去，就挂在外墙上。”黑暗中，印妮的眼眸反射出门外的红光，脸蛋也是红红的。
他伸出双手在面前划了划，脖子僵硬目光呆滞地左右转动，顺着墙壁站了起来，笑着说：“你这个未来的医生，要是把我眼睛治好了，帮你做什么都方便了。”
“这不是还没去学嘛，你慢点儿，别踩着我的脚！”印妮边说边往旁边挪了挪，伸出手推他的小腿。
他扶墙走到印妮身边，探路的手在她的头上轻轻拍了两下，立即被印妮的手挡开了。他仰起脖子对着黑暗的天花板轻轻笑了笑，说：“哎呀，感觉方向不对呢？”
“你晕头了？是那边！”印妮急得伸出右腿，“再碰到我踢你！走右边！”
他只好换右手扶墙转身摸索着出去，步伐还是很慢，不能露出破绽。走到门边，他像瞎子一样呆呆地转动眼珠子察看了一圈，看到都拿着玩具一样的锄头铁锹去大土堆那边干活，估摸着待会儿可以和印妮出去找找，说不定能找到出去的洞口呢！
印妮浅绿色金边裙子在石壁红光的映照下变成紫色，看起来很清晰。为了防止某个矮人发现他不瞎，他还是摸索着抖抖擞擞地把裙子从外墙一个杆子上收了下来。他还是第一次拿女孩子衣服，感觉手心捏的是一团刺，扎手也扎心。转到门边就对黑屋子里说：“你在哪里，我把衣服丢过去。”
“你到里间门边再丢。”印妮的声音有些颤抖，似乎发现了他在装瞎，“听着我的声音用里丢，别掉地上。”
他顺着印妮的声音摸到里屋门边，朝黑暗中瞄了一眼就别过脑袋，说：“是左边墙角吗？我扔过去了啊？”
“错了，在你右手边！”印妮已经站了起来，顺着墙角挪了一步。
他不敢再探头去看了，模糊不清的光线中他已经看到了白色身影，“好的”，他十分准确地把扎手的裙子丢了过去。
印妮接过裙子，边挡住身子边说：“你就在外屋站着，一会儿去找吃的来。”
“啊。”他转过身背贴着墙壁，心跳像打鼓似地，“咚咚咚”的声音自己听着很清晰。可能是萝卜对夜盲症有治疗作用，他越来越这么觉得，“还是挖萝卜回来吃吧？”
“不，看看别的。”印妮穿衣服的声音和她说话的声音一起传来，“萝卜要洗，找水坑麻烦。”
“我想吃，解渴。”他极力保持声音的平静，不能让她听出心跳的感觉，“你带我到水坑，我来洗。”
“好吧，”印妮穿好衣服出来了，伸出左手抓住了他的右手，“走吧。”
印妮的手心很烫，烫得他的心跳更快更强烈。他很想从她手中抽出来，但又怕露出马脚，走了几步就说：“我还是搭在你肩膀走吧。”
趟过乱七八糟的小盒子，就出了矮人村。过了那座土丘，空间就变得开阔起来。依然是四周一片红，仿佛置身于烧红的木炭中。对面石壁也分布着大大小小的石洞，但似乎没有矮人居住。菜地和庄稼地里蹲着站着全城的矮人，翻地、播种、收割、浇水等交叉进行。他们都忙着自己手中的活儿，似乎没有人注意他和印妮的进出。
土丘右手边不远处就是一块萝卜地，一垄大叶子白萝卜，一垄小叶子红萝卜。印妮分别扯了几棵，就带着他到水坑边清洗。洗好一根就坐在边上的石头上吃，边吃边扫描四周，不放过任何一个稍大一点的洞口。
他现在看得见了，印妮也在注意着这一个洞穴连着的一个洞穴。吃完一根萝卜，他就凑到印妮耳边小声地说：“我现在可以看到一点了，咱们找出口去吧？”
印妮笑着点点头，眼睛在注意着附近干活的矮人，用很小的声音说：“我们还是等他们睡觉的时候吧，他们都以为你是个瞎子，瞎子到处看什么呢，是不是？”
“嗯，”他把嘴从她耳边拿开，闻到一股少女的香味，“我们就各个地里找东西吃，慢慢吃到他们睡觉。”
“好，边找东西吃边看。”印妮说着把最后两根萝卜也洗了，“来，吃红萝卜。”
他接过来吃了，眼睛慢慢地沿着大石洞边缘扫描，看到了几个可疑的洞口在一人高的地方，就回过头问：“陶潜上次是从哪个洞口出去的呢？”
印妮用手指着左前方的几块石头，说：“就是从那石头上的洞口出去的，但是我看了，那洞口太小，咱们根本过不去。”
他随着印妮的手指方向看过去，发现那个洞口有些不同，不只是口径小，而且边上的石壁颜色也深些。就把目光转到刚才看到的几个大一点的洞口，颜色都没有那里颜色深，便说：“等会儿我们再去看看，看有有没有风吹的感觉。要是有这暗风吹，就说明是通向外面的。陶潜还可能从另一个洞口出去了，他不会当着你的面泄露出口的吧？‘
印妮咬了一口萝卜没有嚼动，睁着眼睛看着他，说：“你说的有道理，不愧是学过建筑的。咱们吃完就带你摸过去，在那些小洞口边找东西吃。”
没大一会儿，两人就都把刚拔的萝卜吃完了，在水坑里洗了个手，便站了起来。他伸了个懒腰，眼睛看着前面的洞壁，说：“天天睡觉，骨头都睡疼了，我们在里面走走吧。”
“好呀，看看还有什么好吃的。”印妮说话的表情很不自然，但伸手牵他的动作倒是蛮自然的。
他就让她拉着左手，一步一探地跟在她后边。注意力全部放在红彤彤的石壁上，从印妮的后脑勺也看不见她是否红着脸。不能胡思乱想，认真察看每一个可能出去的洞口。不用蹲下去用脸感觉，把腿放到小洞口里也能感受到有没有微风吹。
走过两三个小洞口，印妮就松开手在边上菜地摘东西吃。这么吃了三四回的样子，他吃到一口甜甜的叶子，立即说：“这里怎么还有甜菜呢？好甜呀，比萝卜甜多了。”
印妮却指着前面菜垄说：“那里是不是蚕豆？我们剥点吃。”
他就跟了过去，一时兴奋忘记了瞎子的慢步伐，突然被脚下的什么东西滑倒。“嘭”地一声引来印妮的哈哈大笑，他的脸立即红了。手摸了一下*，一股臭味就冲了上来，他慌忙翻身到洞壁底下的石块上刮了刮，“还必须找地方洗手！”
“喏，那里都可以洗澡了。”印妮捂着嘴小，指了指前面几步远的地方。
他伸出手，说：“牵我过去。”
“不，臭死了！”印妮往水坑跑了过去，“根据我的声音摸过来！”
显然这话是说给矮人们听的，他已经可以清楚看到洞内一切了。他一边站起来，一边说：“我干脆也洗个澡。”
“好啊，你自己闻不到，你身上有多臭啊！哈哈哈！”
顺着印妮的笑声，他慢慢摸到了大水坑旁，蹲下来洗了个手，说：“还有水坑么？这里都搞臭了。”
“对面！”印妮指着洞壁对面，另一只手捂着鼻子笑，“有两个，一个热水，一个凉水。”
他站了起来像瞎子一样扭过头看了过去，发现两个水坑都被大石头围着，便问：“你是在那里洗澡的对不对？”
“对呀，我洗热水，凉水还没试过。”印妮提了提他的肩膀，“你洗凉水吧，别把我的热水池弄臭了。”
“无所谓，”他把另一只干燥的手搭到印妮的肩上，“天天闷在热洞里，洗洗凉水才舒服。”
正在菜垄之间的石块路上穿行，印妮眼睛像做贼一样四处瞄，笑着说：“好呀，你慢慢洗个够，我去找东西吃。”
“找东西吃”这句话已经成了他们找出口的暗号，他就顺着话接话：“找点新鲜的东西，别总是萝卜白菜，刚好不容易吃个甜菜，还摔了一*屎。”
“哈哈哈，都怪你心急。”印妮加快了步子，显然知道他现在是装瞎。“等一下脱了衣服扔出来，我帮你拿过来这边洗洗，你那衣服都穿黑了。”
“好呀，真的像我的娘子呢！”他说出口感觉到自己的脸都红了，只好傻笑起来。
“到了，自己过去！”印妮猛地丢开他的手，顺势一巴掌轻轻打在他的胳膊上，“不要脸，想得美。快进去，把衣服扔出来。”
他假装摸着石头走进了冷水坑，站在边沿的石头上把衣服脱了。他发现这个冷水坑的上面的石壁是深红的，估计这水不是泉水，可能是上面暗洞流下来的。这么想的同时，他就把衣服全脱了，出来这么多天衣服还没洗过。然后，隔着石头边扔衣服边喊：“我扔出来了！”
“哈哈，我接着了！”印妮的笑声有点不同往常，“你慢慢洗吧，我过那边了。”
接着洞壁暗红色的光线，他慢慢伸出一只脚探入水中。感觉这水也不是那么凉，就迅速下到水里。在这里他完全可以放开了，不用装瞎子。装了这么久，太难受！慢慢洗，仔细看。
他把全身都沉到水里，下巴以上露出水面。搓洗一阵就挪个地方，这时他又瞎子经验蛮有用。脚底下的石头高低不平，深深浅浅，他的脚板完全可以感知得到。差不多挪了大半圈，他突然发现水面上有个很小很小的洞，颜色深红深红的，映照出的水就像鲜血一样。水是不是从这里流出来的？
用手沿着小洞摸了一圈，估计口径可以通过一个人。他就捏住鼻子，慢慢往下蹲。嘴巴浸到水中，接着是鼻子。水面上的洞口大约只有一指头那么高，他把双眼都对着水面上的洞口。果然，他看到红晶晶的鲜血一样的水，透出暗红色的光。他伸出另一只手，慢慢试探过去，感觉不到顶端。他又用一只脚试了试，还是没有探到底。
哈哈，这肯定是条暗河！他暗暗高兴起来，计划潜水进去看看。前两年摸索下水道的经验告诉他，这个洞口应该通得很远。只是他潜水的耐力不行，每次在王宫花园荷塘里洗澡戏水时他都潜不里多久。然后，他又想起陶潜这个名字，看来要逃就得潜。对，潜！
憋了一口气，他潜入红水中。睁眼看着红彤彤的水，迅速摸了过去。大约走了十几步，他感觉憋不住了，但是前面还是红彤彤的水。再坚持片刻！
果然，洞口开阔了一点，可以仰面呼吸了。他立即翻转过来，把脸露出水面。暗红色的洞壁像烧红的木炭一样靠近他的脸，感觉都要烙着他了。但是他知道，这红彤彤的石壁不烫人。就是眼睛看久了红色感觉不舒服，但还是赶不上畅快呼吸的舒服。
慢慢地，洞顶里水面越来越高，颜色还是深红的一片。渐渐地，他可以站起来了。洞内的红光把他的身体照得粉红粉红的，他自己看着就害羞。要是把印妮也带进来，会咋样？她肯定不肯来。那个旱鸭子游泳都不会，更别说潜水了。
“吱吱”几声从里头传出来，他停住了脚步，看了看四周。这也是一个不大不小的石洞，一大半是空的，一小半是水。没错，暗河！顺着这条暗河就可以找到出口，毕竟水是从上面流下来的。顺着这水路就可以出地面，“好，好，好！”
他的声音在洞内回荡，同时有翅膀扇动的声音和“吱吱”声一起传来。他扭过头看过去，几只蝙蝠冲了过来，他不由得往下一蹲，躲过了蝙蝠的冲撞。还好，这几只蝙蝠只是像他一样查探，没有攻击他。同时他想到，蝙蝠冲出来的那个洞，是不是可以通得更远呢？
有可能。他快速趟水过去，往那个洞里瞄了瞄，几滴水落到他的脸上。“真的是这里，水就是从这个洞里下来的。”他自言自语地伸起胳膊，有点高，但两个人应该有办法上去。“出去，洗澡，带印妮一起来。”
然后，他就原路返回。
在外头冷水池探出脑袋还没来得及大吸一口气，就看到印妮扶着石头探头探脑。他一露出水面，印妮紧张地捂住了脸，说：“衣服洗好了，都快烘干了，你跑哪儿去了，这么久？”
“别说话，回去再说，”他抹着脸上的水，止不住笑了起来，“好事儿！”
“好吧，衣服在石头上，我在外面等你！”印妮说着就缩了过去。
他立即起身，抓了衣服就穿上。然后，摸着走过几块大石头，主动拉着印妮的手，继续装瞎往回走。一边走一边在她脑后说：“我找到出口了，就在水坑里头。”
“小心点，瞎子！”印妮说话的语气明显带着高兴地笑意。
一步一摸地回到他俩的大房子时，陶潜和一个陌生人突然出现在面前。那个陌生人也很高大，跟他大哥差不多高。他们是从哪里进来的呢？怎么没走刚才的出口呢？
“你们要干什么？”印妮的彪悍劲儿又摆出来了，他眼睛看着洞顶，侧着耳朵听。
眉毛胡子分不清的陶潜破锣声响起了：“哈哈，你们忘了？我请了巫师来为你们办冠礼和笄礼呀。”
那个巫师穿着五色彩服，跟到过王宫的巫师很相似，他那张脸却画得看不清。他在陶潜说完，就裂嘴拉动了脸上的五色条纹，说：“我是许杨，能为王子和公主主持成人礼，很光彩！”
“这么快！”印妮看了他们一眼就拉着他进屋，“我还没想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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