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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阅读 > 百年沧桑华兴村 > 第16章 接受进步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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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晨吃饭的时候,李半仙又提起了史剑姥姥的事。

    “闺女,你就说说呗!那个老太太有啥特别的故事比你讲明星的故事还好听?”

    最近,李半仙越来越像个小孩子似的,说的话和做的事跟她的年龄相差十万八千里。医生说这是阿尔茨海默症的表现之一。

    我拗不过她,便大致地跟她说起了香草的故事。

    “啊?她居然把那房子点火烧了?”

    李半仙听香草烧房子的事,惊得合不拢嘴。

    “乖乖,这女人蛮野的。一般男人治不了。”

    她啧啧地摇头,似乎对香草的行为极为不满。

    “房子留着多好,大不了等自己的两个儿子成人后再回去找他们算账。这女人意气用事了!”

    “妈,你那态度叫苟且偷生。南宋为啥灭亡,就是和你这种思想有关。”我一听老妈对香草放火的事有想法,便急了,站在香草立场帮她说话。

    “瞧瞧瞧,你这闺女还没嫁到人家家里去,就帮着人家说话对付你老妈了。”

    李半仙又是一片啧啧声。

    “妈,说啥话呢?我这是调查收集资料需要。”

    “调查吧!也不知道这事要调查到猴年马月,你别忘了,咱家的房本还在银行里躺着呢!”

    李半仙起身挪开了椅子,对香草后面的故事也不过问了。

    这个时候我想起了史剑说的立场问题。

    不同的人看待同一件事物的角度不同,出来的态度也不同。说像两个人过独木桥,如果双方相互谦让,一个人站一边让对方先行,结果两人相安无事过去了,这叫默契。如若两人相互不谦让,你挤我,我挤你,结果只有一个,双双掉进河里,这叫冲突。

    在香草放火烧掉自家房子这个问题上我和李半仙的观点是不同的,但还至于产生冲突。李半仙一向是个老好人,遇事也不怎么计较,所以在厂里的人缘极好。但是在香草那个军阀混乱的年代,孤儿寡母若要生存下来,光是靠人发善心是不行的。我突然之间理解了年轻的香草为何答应做人家的小妾选择了苟且偷生,原来她有更大的野心在里面。

    香草再次出嫁的是中山市的一户大户人家,那年香草20整岁。星伢子和秋生分别是四岁和三岁。听说母亲要跟一位看上去可以唤爷爷的老头拜堂成亲,小小的星伢子急了,他央求母亲香草离开这户人家,说是自己和弟弟不给妈妈添麻烦,他们可以去要饭给母亲吃。

    香草流泪了,她抚摸着两个懂事的儿子说自己这样做是为了给孩子们有个好的成长环境,将来有个好的前程。

    星伢子不依,说他宁愿将来没出息,也不希望自己的妈妈嫁给老爷爷。还说人家的儿子年纪都比爹大,你不觉得丢脸,我们觉得丢脸。

    香草抬起胳膊,啪的一个巴掌打在了星伢子脸上。秋生看到妈妈和哥哥吵起来,吓得在一旁哇哇大哭,但倔脾气的星伢子就是不哭。香草摸着星伢子脸上红红的指印,也流下了眼泪。

    这是后来史剑告诉我听的,当时我就觉得这个星伢子确实不寻常。史剑说星伢子是姥姥最惯的孩子,但也是最短命的一个孩子。

    史剑说大舅星伢子最喜欢吃姥姥做的红烧猪蹄,所以姥姥每年在大舅的祭日那天都会炖一锅红烧猪蹄。人家过清明节供奉的都是青菜豆腐,姥姥供奉的却是红烧猪蹄。

    我说你姥姥确实是一个不同寻常的女人。这样的女人应该不缺男人欣赏。

    史剑笑了,有点骄傲地说那是当然。

    我想那位大户人家的老爷是欣赏香草的。否则也不至于后来摆下几十桌宴席,用八抬大轿把香草迎娶进门了。但是老爷欣赏不代表他的诸多妻妾们欣赏。年轻的香草为了一双幼儿选择了在妻妾成群的大户人家留了下来。这背后的刀光剑影岂是她用心躲避就能躲避得了的。

    镜头又把我们带回来了1922年的秋天……

    “香草,快出来,好好管教好你的孩子。”

    三姨太摇着一把团扇,扭着水蛇腰走到香草的窗前。

    “三姐,我孩子咋啦?”

    “咋啦?闯祸啦!”

    三姨太推开门,一对三角眼不安分地朝香草的铺上看。似乎要从这铺上挖出点蛛丝马迹的证据来。

    “三姐,您请坐。”香草端上一杯凉茶,恭恭敬敬地请三姨太落坐。

    “茶就不喝了,谁晓得里面有没有放啥东西。我来就是告诉你一件事,好好管教好你的孩子,别让他在外面被人带坏了。”

    “是秋生闯啥祸了吗?”

    “差不多吧!”

    三姨太走到床前,扫了一眼这床上的被褥,没有说什么,扭着腰肢又出去了。

    香草心生疑惑,她走到自己床前,看了看自己的床单洁净如新,也没啥可以瞅的啊!想到三姨太说秋生闯祸的话,她便吩咐星伢子去把弟弟找回来。

    正在一旁练习毛笔字的星伢子有点不乐意,说秋生又不是没长腿,他自个儿会跑回来的。

    “你倒是去啊!万一你弟弟被人欺负了呢?”

    香草心生不安,催促不到4岁的星伢子去找弟弟秋生。

    “那好吧!你别碰我的东西。”星伢子恋恋不舍地放下手中的笔杆,发黄的宣纸上被他涂满了歪歪扭扭的人字。这是继父教他写的第一个大字。

    星伢子赶到后花园的时候,发现弟弟秋生正跟着一帮十几岁大的孩子在一起玩耍。他的双眼被一块手帕蒙了起来,那帮孩子带着他玩着捉迷藏的游戏。

    “秋生!”

    星伢子唤着弟弟的名字。

    “哈哈,我逮住你了!”秋生寻着声音走到哥哥跟前,一把抓住了哥哥的衣襟,开心地笑了起来。

    “快回家,妈妈叫你回去。”

    “不嘛!我还想跟这些大哥哥玩。”

    “听话,回去有好吃的。”星伢子为了早点把秋生哄回家,便撒了个谎。

    “是嘛!那我们赶紧回去吧!”秋生一听说有好吃的,馋得口水都流了下来。

    “秋生,回去后别忘了告诉你娘那句话。”

    “什么话?”星伢子问。

    “你回去就晓得了。嘻嘻嘻……”

    一帮大孩子哄笑着散开了。

    回到家,秋生见母亲并没有拿什么好吃的出来,就撅起了小嘴巴。

    “秋生,你是不是在外面闯祸了?”

    香草严厉地责问自己的小儿子。

    “没有啊!我跟大哥哥们在一起玩捉迷藏,他们还叫我念诗。”

    “念啥诗?”

    “一树……一树梨花压海棠!”

    秋生开始有点忘词,后来因为记起了整句诗高兴地有点忘乎所以。

    “这是什么诗啊?没听过。”

    “他们说你到时问爷爷就知道了。”

    秋生一直管继父叫爷爷,星伢子也一样,他们喊不出比自己爹大三十几岁的继父叫爹。

    香草虽然不识字,但是心中也猜出了八九分,心里那个气啊!但气归气,她拿那些孩子没办法。说起来,那些孩子应该唤她小奶奶,他们的父母得管她叫姨妈,秋生在这个家里论起辈份来也是个叔叔了。这年龄差异确实让人尴尬。香草又想起三姨太下午进屋来盯着床铺看的样子,心里不觉一沉,很不是滋味。

    从那以后,香草开始有意疏远老爷。推托自己身子不便不能行事,把老爷往三姨太房推。老爷子看出了这里面的端倪,知道香草受了委屈。反而更加疼惜起这个小妾来。这让一帮姨太太心里很不是滋味,本来相互倾轧的几房姨太因为一个共同的敌人团到了一起。

    香草的日子过得如履薄冰,她一再嘱咐自己的一双儿子老老实实在家里头呆着,不要出去跟别的孩子玩耍。星伢子倒还算听话,但秋生就不同了。

    只要听说有东西给他吃,想套他啥话都不是问题。包括爷爷昨晚怎么搂着妈妈睡的,他俩在背后说了些啥,秋生统统给竹桶倒豆子般的给倒了出来。这还了得,岂不是给姨太们火上浇油?!

    姨太太处处给香草设置各种陷阱,变相地让不识字的香草在公开场合出丑。老爷也拿这些姨太没办法,只好劝香草肚量大一些,息事宁人了事。但是这帮姨太越来越张扬,到后来只差在香草头顶上拉屎了。

    香草忍无可忍,她的野性再次爆发。这一次她没有放火烧房子,而是揪住了三姨太的头发直接甩了她几记耳光。三姨太也不是好惹的,叫上一帮道上的兄弟要把星伢子和秋生给做了。好在老爷及时赶到,保护住了香草和两孩子。

    香草感觉自己在这个家再也无法呆下去了,便提出要离开老爷带着两个儿子到外面做事。老爷也无可奈何,给香草开了一张支票,还有一些软银两和一封书信,让她到香港投靠他的一位远房表亲。两人虽然年龄相差悬殊,但婚后几个月倒也相敬如宾,多少有了感情。香草临走时,老爷长吁了一口气,写了一首诗以寄相思之情。

    “吾生君未生,君生吾已老。同饮一江水,无缘叹蹉跎。”

    念完这首诗没多久,老爷子卧床一病不起,不久撒手归了西。

    香草得到消息的时候,人已在香港。当那位远亲把电报的内容读给她听时,香草并没有流下眼泪,只是默然地拿出一张纸,让人把两人分别时老爷写的那首诗又念了一遍,然后烧了。

    亲戚说,留个念想也好啊!

    香草说,人都没了还留啥念想不念想的,只会给自个儿添堵。

    自那以后,再有人提出来给她物色对象都被她断然拒绝了。

    “我命硬,克夫。”香草断定自己是克夫命,她不想再去祸害别的男人。

    “你这是封建思想,就像男人后脑勺的辫子一样,迟早有一天要割掉。”

    说这话的是香草的一个邻居,据说在内地参与了罢工运动,被组织秘密转移到了香港。

    香草天天看着这个邻居早出晚归,有些个夜晚,他家里会来一帮青年,围着煤油灯聚在一起商讨着什么大事。

    香草到达香港后,在远房亲戚的安排下在一家裁缝店做杂役。星伢子和秋生被安顿进了一个教会办的幼稚园。母子仨的日子比在内地好过了一些。

    也就在那段日子,香草在邻居的影响下接受了一些进步思想。并且帮着邻居做起了放哨掩护的地下工作。

    香草所在的裁缝店也成了革命党秘密接头的地点。那一年,孙先生到了香港,在一帮有志青年中发表了演说。孙先生号召大家投身到大革命的洪流中,为民族的解放贡献自己毕生的力量。

    香草挤在人群中听得心潮澎湃,回家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星伢子和秋生后脑勺的细辫子给剪了,又用剪刀给自己留了一个齐耳短发。对着镜子里的那张俊俏的脸,香草感觉自己重新活了一回。

    “后来,你姥姥有没有嫁给那个邻居?”

    我好奇地问史剑。

    “没有。他们只是革命同志。”

    “哦!真遗憾!”

    我有点失落。香草第二次守寡时,也就二十岁出点头。这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她理应该找个好男人,重新组织一个家。

    “姥姥说,她加入组织就感觉到了家的温暖。组织就是她的家。”

    “你姥姥那么早接受了进步思想,她是党员吗?”

    “不是。”史剑果断地回答。

    “后来香港那边的大罢工失败了,军警镇压了一批人。许多人牺牲了,包括姥姥的邻居。”

    “那你姥姥后来咋样了?”

    “她被亲戚秘密转移回了中山。自己开了一家裁缝铺,带着两个舅舅隐居了下来。”

    “哦!”听说香草没事,我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这香草的命真苦!好容易遇到一个志同道合的人,又因为革命失败断了姻缘。难道香草真的是克夫命?

    带着疑问我打开手机百度翻起克夫命的帖子来。颧骨高的女人克夫,可照片上的香草鹅蛋型的圆脸,颧骨并不高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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