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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避免矛盾再度激化，我避重就轻转移话题和鸡冠头套起近乎来。
“李少军。”
“他叫李少军。”
几乎是同时，这位叫李少军的嘻哈大叔和大舅同时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李少军斜了大舅一眼，对他的抢话表示不满。
“你叫我阿毛好了，村里人都这么叫我。阿毛是我的小名。对了，史剑他也知道。”
“我还是叫你李少军吧！阿毛，叫起来怪别扭的。”
“没事，叫多了就习惯了。随便你吧！”
正说着，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一个洪亮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阿毛，听说你又犯浑了。这几天不找你上课，你就上梁揭瓦了是啵？”
一个村干部模样的人拿着一把湿漉漉的雨伞不打招呼地走了进来。
他看到屋里坐着另外两个人，脸上的表情开始不自然起来。
“李总，你也在啊！这位是……”
他显然和大舅很熟悉，但对我却是十分陌生。
“李晓云，杂志社记者。”
我掏出名片，自报家门。
“李记者是我们村史剑的女朋友。”李少军添油加醋地说。
“知道了，没问你。我问你小子上午干啥了？”
村干部扫了名片上的字一眼，顺手把名片搁在了桌子上。我顿觉颜面扫地，对眼前这个不速之客心生厌恶之情。
“村长，我没干啥啊？不信，你问李记者。”
李少军看上去对村长有点发怵，心虚地指着我的鼻子说。
这位不怒自威的村长从桌边拉了一把椅子，紧挨着大舅坐下。
“还在为拆迁补偿款闹，是啵？别以为我不在场就不知道了。阿毛，你告诉我，你到底想干啥？”
李少军万没想到，本来是三个人的谈判现在夹进了村长来，变成了四个人的谈判。他心虚地打量了一下大舅，刚才还处在下风的大舅此时因为有村长在旁边撑腰，脸色开始变得自然起来，那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下面还隐隐有些得意。
此时的李少军在村长面前象一只被拔了毛的刺猬，刚才的嚣张气焰荡然无存。他又把乞求支援的目光投向了我，希望我看在本家份上能与他站在同一条阵线上。否则三比一的阵势他必败无疑。
“村长，我也没干啥呀！不就是想把这个老房子保下来嘛！你知道这是我爷爷活着的时候盖的，我大伯、二伯、三伯和小叔都住过。如今要拆了，怪舍不得的。”
“怕不是这个原因吧？你小子肚子里有几根花花肠子我比谁都清楚。不会是打麻将又输钱了，想在拆迁款上打歪主意了吧？”
“村长，你咋这么说呢？以前我赌钱是不对，现在我在您的管教下早已不上麻将桌了。村长，你得信我。”
“信你？咋信你？上回你要走拆迁款说是投资发廊用。你那发廊呢？发廊投资在哪里？”
“村长，我确实是把钱拿去投资了，但不是发廊，是跟人放高利贷去了。这钱洒出去，没收回来。”
“你小子咋总是这么浑呢？放高利贷犯法不晓得吗？”
“村长，我们只是小搞搞。利息没你想象那么高，何况我拿的是自己的钱，还不至于要坐牢吧？”
李少军小声地嘀咕着，看样子他早就研究过关于放高利贷是否会入刑的条文了。
“不管怎样，你不能再走错路了。你哥多次打电话来让我盯紧你一点。”
村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背着手走到那幅老子像前，指着老子的画像对李少军又是劈头盖脸地一顿训诫。
“阿毛，远的不说，就说近的。你和你哥都是同一个爷爷奶奶生的，你咋就不如你哥思贤呢？”
思贤？思贤是谁？李少军还有一个哥吗？那这房子是不是也有人家的份呢？
我脑袋里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我告诉你，阿毛。你三伯和你哥是不希望这台门拆掉的，但考虑到拆迁能给你批个宅基地，剩下还有一笔数额不小的补偿款。他们这才同意拆的。”
“他们说不拆就不拆了？户口都迁城里了，他们说了也不算数啊！”
“李少军，你混蛋！如果较起真来，这房子你三伯还真有份！不仅你三伯有份，你这房子还有部分可以归为村集体资产。”
我没想到这房子还有这么多复杂的关系！忍不住起身四处打量起这栋二层建筑的老房子来。
房子成四方形，上下两层，中间是一个露天的井台。
外墙是青砖堆砌，外墙上的白石灰因年代已久早就脱落得差不多了，露出大片灰色的青砖，青砖的裂隙处早已长满了青苔，黑黑绿绿的一大片。
靠路口的那面壁上还刷了标语，内容多是宣传计划生育政策的。标语下方还有小孩用石子在墙上的涂鸦，两个小人手牵着手，下方歪歪扭扭地写着几个字，大致的意思是谁与谁相好不要脸。
屋檐仿的是徽派建筑，马头墙，燕尾檐，檐下可挂风铃。黑色的瓦棱下雕刻着一些飞禽走兽的浮雕，我认出几幅是蝙蝠的图案。蝠即福，寓意子孙有福。
屋内是板式结构，从外到里走向分长廊、天井、中堂、厢房。四根直径有一米宽的大圆柱撑起了这个房子几根大梁。
四边长廊宽窄对称，南北长廊的距离相对要比东西短一些。长廊一面对着天井，一面背靠厢房。厢房的门窗全是实木结构，上面雕着各种图案，做工极为精致，堪称艺术品。
中堂类似于晚清宫廷议事厅建筑风格，除了忠义堂这块牌匾相对吸睛外，其余的摆设大都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老物件。
天井四四方方，石子砌的地面，上面也有些图案，福寿等字依稀可辨。中间有一口浅井，井水清澈可见底，井内壁落满了青苔，还有几枝不知名的杂树苗从井壁伸出了细细的嫩枝丫来。
四个拐角处各有一道木梯直通二楼，木梯正对着一方形木窗，因长年失修，木窗的窗户都已掉落，能看到窗外密密的雨珠像直线一样顺着屋檐往下淌。
二楼空寂无人，楼梯和楼板都有不少地方掉落，看上去十分危险。如果来个二级地震，或是来一场倾盆大雨，我估计这房子凶多吉少。
在我四处打量李家大院的时候，大舅也撇下村长和阿毛跟来了，和我一起东瞅瞅西瞅瞅瞎转悠。
村长和阿毛还相互在争论着什么，但没过一会儿我看到村长气呼呼地甩手出门，连招呼都没跟咱打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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