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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巧觉得这一个民间的男子乐队,一扫之前的不快和阴郁。但是她不明白又不是中国传统的年节,为何忽然有乐队上门演奏。
双木大老司喜悦地说:“为了庆祝我家千金宝贝回家,我打算邀请‘琴桥龙’特意为我的宝贝舞一个专场,今日请来的都是舞龙高手,但是他们也是做碇步的巧匠,听说大名鼎鼎的蓝念远大老司来了,大家自愿赶紧吹吹打打、以表欢迎!”
“碇步?就是我们曾经走过的那个叫‘太平洋’上的‘琴桥’?可‘琴桥龙’是什么意思?”
乔巧推了推身边的蓝榫,蓝榫回答:“这是双木大老司家的创举!了不起!”
自从走过“太平洋”的“琴桥”后,蓝榫已经给乔巧普及过:碇步属于简易的石桥,这一古老的筑桥技艺始于唐宋时期。是将方正的块石像巨大的牙齿那样扦插横列在平坦宽阔、水流平缓的水面上。每步由两块平整的长条块石砌成,平行分高、低两级。每一个地方的碇步都有自己的名字,而此地的长碇步,因于立春节气落成,因此就叫“立春琴桥”。
一听“碇步舞龙”,蓝榫也有点兴奋:“在碇步琴桥上的舞龙,我只听说过,还真的没亲眼看过!但是我知道这里的琴桥龙是因为双木大老司的祖上为庆祝宗祠落成,当年突发奇想首创在碇步上舞龙灯,以庆大典!我说的没错吧?”
双木大老司比蓝榫还兴奋:“我们祖上首创的碇步琴桥舞龙,已经传承了很多年。但是今年不巧的是,前些日子雨雪大,立春琴桥被冲毁了两双四块,一直找不到合适的石块来填补,因此,这舞龙也成了一句空话。那一日那位白衣相士上门来,我跟他说了这‘立春琴桥’的缺石烦恼,他临走留下了两句话:‘千金补琴键,榫卯立巧石。’说让我们按这两句话等有缘人,你们听听,‘千金’、‘榫卯’、‘巧石’。哈哈,不就是你们吗?”
刚才吹打的师傅们停了手中的器乐,对蓝榫说:“小兄弟,既然人都到了,垒石是我们男人们的事情,明天就开干!”
果然,不出几日,蓝榫便和石匠师傅们找到了几块适合补休“立春琴桥”的缺石,但是,奇怪的是,四块大方石,总有三块在水中立端正了,另外一块左右摆不正。换个位置,还是一样。四个方位换遍,还是不行。
过去好多天,大家一筹莫展。忽然有一日,不知为何,原来那摆不正的大方石就稳稳当当扦插在水中了!
终于迎来立春那一日,乔巧见到了平生最奇特的一次舞龙!
只见一条裹着红绸的长龙从河的那一头走来。踩着“琴桥”,石匠师傅们变身舞龙人,他们强壮的手臂有力地挥舞着,团队合作变换不同的造型。他们的步伐随着碇步的高低,错落有致地行走着,稳稳当当。
从最初的“开龙门”舞到最后的“关龙门”,在这条刚刚补石修好的“立春琴桥”上,石匠们将那条长龙舞得活灵活现、虎虎生威:搭龙坪、龙戏珠、龙舔珠、龙咬珠、排寿字、蹲马龙等等动作,在铿锵的鼓乐声中,矫健的舞步在狭窄的碇步上腾挪跳越、节奏有序,舞姿倒影在平静如镜的水面上,相映成趣!
岸上观龙的人群发出了一阵阵的掌声和喝彩声,忽然之间,乔巧指着“立春碇步琴桥”那四块新补的大方石对蓝榫叫到:“快看,你的‘六牛石’在里面!”
喧闹的欢呼声中,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立春碇步琴桥”上那条金红的长龙和舞龙的壮汉们。已经没有人再去仔细找寻那增补的四块新碇步大石块在哪里,只有乔巧和蓝榫发现其中的一块朝着他们熠熠闪光!
“哎哎哎,博士你看,那就是我曾和你说过的梦里在你手中的‘六牛石’!可是那不是小小的一块吗?现在怎么变那么大了?”
蓝榫惊讶地看着乔巧,他发现她的眼睛真实而认真。正打算说什么,忽然岸上传来一阵喧闹声,听得一人拿着一把劈得细细的竹篾丝追着曲胜打,口里喊着:“你这有娘生没娘教的‘赖仑’(方言小流氓的意思),小时候没吃够你娘的竹丝蔑对不对,今天就再让你好好尝尝!叫你不懂装懂,坏了我的大篾席!”
曲胜一边跳着脚,边跑边说:“不就是个篾匠吗?你那破篾席有啥金贵的,坏了就坏了,再打一幅不就行了!你打我这么狠做什么?”
蓝榫和乔巧赶紧跟上曲胜:“到底怎么回事?”
曲胜后面紧跟着一个身材矮小的中年男子,一把抓住曲胜,对蓝榫说:“你们是一起的吧,你们来给看看,评评理,要不要他陪!”
跟着那个小个子男人,蓝榫和乔巧来到了一个离“碇步琴桥”不远的一个小集市。这并非传统意义上常设的集市,而是跟随着“碇步舞龙”的人流随立随撤的小集市。
此刻,乔巧忽然觉得自己走进了一个中国华语电影里才看得到的场景里——
因为来看“碇步舞龙”,忽然这个小村子聚集了来自四面八方的人,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各种手艺人在这里尽情展现了自己的匠心匠艺:
那边三把长长的笤帚背靠背露天站立,就是一个买卖的活广告:这是一种古老的手艺缚笤帚买卖。做笤帚的师傅就地取材,先将水边的长芦苇砍来用水打湿,以增加韧性,然后晾干,等到凑上集市,就扛一把处理好的芦苇去人多的地方,三把芦苇笤帚露天一靠,就开始一边扎一边卖。因为这样的手艺人不是定期来,因此人们需要笤帚的时候都集中来一次,师傅的生意还挺忙乎。
扎笤帚师傅边上是一个“货郎担”,围着一大圈大姑娘小媳妇。因为交通闭塞的山乡,货郎担几乎就是最新的时尚商业信息发布点,那里面虽然只有针头线脑、玩具糖果、纽扣头绳、发夹指甲刀、卫生球雪花膏等农村人常用的东西之类的,但因为货郎发布的信息非常时新,深受青睐和欢迎。
与货郎担子的热闹相比较,旁边的“磨刀担”比较冷清,偶尔有几个奶奶带着孙子来磨那把已经用了很多年的老菜刀。
与琳琅满目的货郎担子相比,磨刀师傅的行头也非常简朴:一条扁担,一头是一张上面绑了磨刀石的条凳,一头是他随身的零碎物什。生意来了,就接过老奶奶的老菜刀,磨刀匠利索地扎稳步、弓起腰,哧哧地磨将起来……没有生意时,就扯开嗓子,那一声带着浓重乡音的“磨刀磨剪子嘞——”的吆喝声山高水长……
再走几步,便看见一个锔匠在忙活。
乔巧并不陌生这在国外几乎不存在的行当,她知道“锔锅锔碗锔大缸”,就是把瓷器、陶器等破损的地方锔合在一起,她只是惊讶于“锔匠”这个古老的行当在中国都渐成绝唱的时候,依然存活在这个人头攒动的小集市上!
矮小的篾匠师傅气呼呼地把曲胜扔在了一块破了一个大洞的还没完工的大篾席上,余怒未消:“你们看看,俗语有言:‘竹刀拿得起,不怕没柴米。’可今日,我的柴米就被这家伙硬生生弄没了!我让他赔钱,他说没有,有这么赖皮的‘赖仑’吗?他说朋友那边有,你们有对吧,那赔钱来!”
乔巧问:“那要赔你多少钱?”
想不到那竹篾匠狮子开大口,开了一个谁也想不到的大天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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