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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车，吕德全叫来一辆电动三轮车，装上行李，四个人坐了上去。
陈小颖没有来过蒙城，看到大街上的繁华景象，惊喜地对吕德全说：“姑父，这里不错啊，蛮有城市味道的。”
陈志国对女儿介绍说：“这里是古镇，三国时候，吕蒙曾在这里囤兵筑城。”
“原来如此，下次还要来。”
高敏七八年前来过蒙城，蒙城变化很大，沿途的乡镇企业规模让她大开眼见，改革开放初期的中国农村，已渐露峥嵘。
她说：“还是南方好，一个镇都有这样的气派。”
“哥哥到机关工作，回来就方便了，以后有机会就回来，亲戚间要多走动的。”吕德全说，“听说你们要回来过年，妈高兴坏了，一早就在准备了，估计你们回去时，要长肥几斤肉呢。”
大家都笑了。陈小颖说，奶奶还能认出我吗？上次回来，我还上幼儿园呢。
“奶奶当然能认出你，我哪次回来不带上你和你妈的相片？奶奶说，宝贝丫头越长越漂亮了，越长越洋气了。”陈志国说。
高敏说，我们也想回来，可没有办法，一年到头，一家三口，总凑不齐，不是他有事，就是我有事，志国有探亲假，可部队上忙，好多次他都是利用出差的机会回来的，有时他有时间，我又走不开，现在好了，一家人总算稳定了下来，以后要多回来跑跑的。
从泰定桥往左转，车子开过去没多远，就看到前面有两个人在那里张望——那是母亲和妹妹。陈志国对女儿说：“奶奶和姑妈在等我们了。”
车子在吕德全家的院子门口停下，老人欢喜得直抹眼泪，一把搂住刚跳下车的孙女，说：“总算回来了，我的宝贝丫头都长得这么高了，奶奶想你们啊。”
“奶奶！”陈小颖大声地叫唤道，“我也想您的，这不就回来了吗？”
“妈！”高敏走下车，叫了老人一声。
“哎，”老人一边应着儿媳，一边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快进屋。”
吕德全和陈志萍帮着提行李，大家涌进了院子。
陈小颖看到那两棵树，惊喜地上前触摸着树干，说：“咦，姑父家里有这样高大的树，挺稀奇的呀。”
“有好些年头了。这桂花树，是在小蒙爷爷手上栽下的，梧桐树也有十多年了。”陈志萍说。
“小蒙呢？不是放假了吗？”陈志国说。
“他一早就出去玩了，应该也快要回来了。”陈志萍说。
老人说：“这孩子，从小就贪玩，不过，在人跟前倒是乖的，志萍说我惯他，我也就是在他的吃穿上用了点心，也没有什么都由着他的性子，志国小时候，我不是一样对待的？不也有出息？叫我说，小蒙什么都好，就是学习还没有用上心，不过，自从进了初三，变化大了，回来也知道正经做作业了。”
“我爸说，小蒙长得比我还高呢！”陈小颖笑着说。
“你也不矮，一个女孩子家，个子太高也不是事儿，婆家也不好找。”老人开起了玩笑。
“奶奶怕我嫁不出去啊？”陈小颖到底是城里人，听见奶奶说笑，她也乐起来了。
“我家丫头可不是嫁不出去的事，可得好好挑个好人家呢。”老人说。
“奶奶放心，我要是找了男朋友，先领他来给奶奶看看，奶奶说好就好。”
“呵呵，”老人笑了，“奶奶乡下人，文化浅，作不了你的主，得你爸妈去做主。”
“他们作不了我的主，奶奶要是不管，我就随便找个人嫁了。”陈小颖继续说笑。
“也不难为情，才上大学，就提嫁人不嫁人的，家里呆不住啊？”高敏狠狠地盯着女儿。
“都是奶奶挑起来说的，我又没有说要嫁人，我还要在家蹭吃蹭喝的，直到你们不愿意让我在家里了，我才……”
“那更不行了，女大当嫁，留你在家里当老姑娘做什么？”高敏说。
陈志国说，小颖在部队机关大院长大，性格上有点像男孩子，不过，长到这么大，可没有叫我们太操心，学习上一直很好，今年考上了一所百年名校，也算是给咱陈家争了光。说句不好听的，妈对小蒙可能是有点惯了，好在现在还在上初中，管管还来得及。
高敏说，妈不是说了吗？小蒙现在知道用功了，你还唠叨些什么呀。
老人说，志国说得没错，学习上的事我不懂，这次回来，你这个做舅舅的也说说他，他听你的。
“能读得进书当然好，不过条条大路通罗马，也不是只有读书一条路可走。”陈志国觉得在妹夫妹妹面前过于强调读书，可能会让他们觉得难堪，就自我解嘲说。
“德全在外头工作，难得回家，我又不懂怎么教育孩子，妈倒也是一直督促小蒙读书，可是这孩子偏科，总成绩在班上就不容易上得去。”陈志萍说。
吕小蒙从外面气喘吁吁地跑进来，也不等谁说什么，就舅舅、舅妈、姐姐、爸爸的叫过来。陈小颖的相片他之前是见过的，不过比相片更好看，他对陈小颖说：“姐姐，你真厉害，都上了名牌大学了！”
“你也快了。”陈小颖说，“爸爸经常在我们面前提到你，没想到，小蒙长得这么帅，简直和三浦友和一样帅了。”
三浦友和是谁？吕小蒙显然一无所知，看到他茫然的样子，陈小颖没有再说下去，她从小包里拿出盒子来，递给吕小蒙。
“这是一块电子表，我来之前去商场买的，挺时尚的，我们学校的许多男生都戴它，喜欢不喜欢？”
“谢谢姐姐。”吕小蒙打开盒子，看了一下，很显然，他是喜欢的。
陈小颖说，刚才一路看过来，南方的小镇挺吸引人的，什么时候带我去外面逛逛。
吕小蒙说好。
陈志萍和母亲进厨房间准备午饭，高敏也走进厨房，要帮忙，被老人拦住，你快歇歇，坐了这么长时间的火车，够累的。高敏笑着说，也是奇怪，要是平时，确实也就累了，今天精神倒是十足，妈，您得让我做点事，难得回来，我不能像个客人。老人听了好生欢喜，说，我是上辈子积了德，儿子好，媳妇好，女儿好，女婿好，孙女外孙也都好。你愿意做什么就做什么吧，我也乐得省力些。
吕德全陪着陈志国在客厅里喝茶，说着闲话儿。
吕德全说，你们这次回来多住些天，我在家陪你们。陈志国说，也想多住几天的，只是春节期间，行政值班多，最多也只能在家五六天。吕德全说，家里地方小，志萍在镇上宾馆开了两间房，那里居住条件还可以。陈志国说，来时我也就说了，回来住宾馆。那边的账我们来结。吕德全说，那怎么行？让你们住宾馆，已经委曲你们了。前段时间我还和妈、志萍商量，什么时候把家里的房子翻盖一下，砌成二层楼房，小蒙也大了，后面的房间也小，再说，没有多余房间，你们回来，也没地方可住。陈志国说，现在经济条件都好了，把房子翻成二层楼房也好。
又说到了李大成，吕德全说，大成在我们公司当科长，最近中层干部调整，他提出来到下面的汽车修理厂工作，修理厂工作繁杂，任务重，一般人都不愿意去，大成却说他适合干这个，苦点累点没啥，最不喜欢与领导打交道。陈志国说，山东人大多耿直，大成也是这样，不过，他人挺好的。吕德全说，是的，我们的关系不错，他也拿我当自家人。陈志国说，人与人之间，有时候就是个缘分，当年他在部队，有人也非议，我看人看本质，觉得他性格上有些鲁莽，说话也比较尖锐，但能做事，肯做事，什么任务交给他，他总能不折不扣地完成，我因此信任他，支持他。他从排级提拔到连级，转业时又提升到了副营。说起来，他的性格上到地方上来可能要吃亏，但我相信，随着年龄增大，社会阅历多了，他是能够适应社会的。以后有机会，我想去看看他。吕德全说，人生在世，要想做人做事有点名堂，总要有贵人相助，你也算是大成的贵人了。陈志国说，关键还在人品好，本质好，如果又能吃苦耐劳，再有一些能力，总会有人发现你的。德全你在部队，从战士做起，后来成为汽车兵，志愿兵转业后又到省公交公司做驾驶员，现在成了工会干部，不也是一点点做出来的？吕德全点头称是。
饭菜好了，陈志萍和高敏很快一盘盘端上来，看得出来，老人是精心准备了的。陈志国说：“今天我们一家人团聚，高兴，高敏，你去我箱子里拿瓶白酒拿瓶红酒来，我们喝一下。”
陈志国举着高敏递过来的白酒，说，这可是部队特供酒，味道不错的，德全，我们喝。又对高敏说，你们也喝点红酒，大过年的，喝点酒，有气氛。
陈志萍让吕小蒙从柜里拿出几个茶杯来，陈志国将酒一一倒下，又特别将一小杯白酒递给母亲，说：“妈，您喝点白酒。”老人笑呵呵地说：“今儿个，我是要喝点的。”
陈小颖、吕小蒙面前也有一小杯红酒。
陈志国说，这第一杯酒，我们一起来敬我们的老娘，祝她老人家寿比南山，福如东海。小颖、小蒙也一起来。大家纷纷响应，陈志国、吕德全向老人的杯子碰了碰，一口饮下。
陈志国说，这第二杯酒，我们互敬。虽说是至亲兄妹，一年到头，也是难得在一起，这杯酒里，什么意思都在了，干！
大家相互碰杯，陈志国、吕德全又是一口饮下。
吕德全说，哥哥嫂嫂回来，我们高兴，等翻成楼房，弄出像样的房间来，就不让你们去住宾馆了。
老人看着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样子，像吃了蜜糖，说：“别尽顾着喝酒，多吃点菜。”
陈志萍说，这桌上的菜，都是妈提前准备好了的。妈说，哥喜欢吃红烧肉，昨天她就开始煨了。哥，你尝尝。
陈志国说，妈做的，样样好吃。吕德全也说，妈做得饭菜，就是香。
两人越说越热闹，老人越听越高兴，就是平时不喝酒的高敏和陈志萍，也喝了不少。
吃过饭，吕德全送他们去宾馆住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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