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涛屁儿说海子是昨天中午被送到殡仪馆的，晚上他打了几次我的电话，我都是关机。我才想起昨天晚上我正心情不佳地待在医院看望邱婵，确实是有意关掉了手机。
涛屁儿说他昨晚到殡仪馆去送海子最后一程，并待在海子的冰棺旁边默默地守了一夜，也默默地哭了一夜，现在还在殡仪馆里。
海子的爸妈还不知道这件事，他老婆带着四岁的儿子从泸州急匆匆地赶过来，已经哭了好几次，每次都眼泪哗哗的泣不成声，非常的可怜和凄凉。
海子老婆伤心地告诉涛屁儿说海子吸这玩意儿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了，而且瘾很大，一个手臂全是密密麻麻的红红黑黑的针眼。两口子为此吵过很多次架，已经冷战两个月了。
我在惊愕之余感到非常痛心，让涛屁儿代我捎一千块钱给海子老婆。
这件悲痛的事情让我整整一天都非常的恍惚，提不起精神来做任何事情，脑海中老是浮现出海子的音容笑貌。
上大学时海子就睡在我的上铺，我经常在下铺隔着床垫用脚猛蹬他的屁股，经常把他颠得一跳一跳的。
他专门就这件事将老狼的歌《睡在我上铺的兄弟》改写成了《蹬我屁股的兄弟》，还得意洋洋地唱给我听。老的旋律没变，可惜就是音色太差，像一把破旧失修的老吉它，在“吱哩嘎啦”地发出沉闷喑哑的声响。
我并不喜欢听这首改写过的《蹬我屁股的兄弟》，我更希望海子能改写成《胸罩掉下楼的女人们》，以纪念曾经和我们共住过一栋楼，被可恶的楼道老头严加保护的四楼以上的姐妹们以及我们被姐妹们诈骗消费的那满满一大盆羊肉汤锅。
我和海子都是班上出了名的大烟鬼，我每个月都要从生活费里硬挤出一部分大洋用来吞云吐雾。
我一般是在月初手头宽裕的时候就去买整包烟抽，一般是抽五牛、翡翠、黄果树和圣火。到月底手头局促、银根短缺时就去买散烟抽。
买散烟抽的一般都是挤占挪用生活费的学生娃。烟摊老板并不是把所有种类的香烟都拆作散烟来卖，用作散烟卖的往往只有五、六种学生娃们常抽的香烟。一毛五一支的五牛是我最爱买的散烟，稍微宽裕一点时也去买散红梅，三毛钱一支。
海子比我有钱多了，他经常抽的是红塔山，九十多块一条，总是一条一条地买起来抽，有时候也会甩两包给我，让我过一下好烟瘾。
有的时候烟瘾发作了但身上却没带烟没带钱咋办？偶尔我也会和海子打打配合，小耍一盘“小李飞刀”绝招（其实就是“顺手牵羊”），偷起烟来“例不虚发”。
打算偷烟时我们通常是锁定一家只有一个人看店的烟摊，最好这个人还是一个行动不便的老头子或者是老太婆（即使被发现了也方便逃跑），而且这个摊子除了在玻璃柜里面摆烟，还在门口的多层木烟架上也一层层地摆上香烟。
我们的目标就是那个多层木烟架上摆放着的香烟，因为玻璃柜有玻璃门就会有阻隔，而木烟架没有门，完全是开放式的。
我们的策略是由海子假装问东问西地和烟摊老板搭讪，分散老板的注意力，而我就趁老板不备，悄悄地在木烟架上偷烟。
仗着我身高手长的优势，我只需要把手臂略微前倾再往上抬，紧接着往前一伸，就轻轻便便地把手掌晃到了木烟架边沿上。再把两个手指对准选定的香烟轻轻往下一夹、一提、一回放，只要片刻功夫就把一包香烟稳稳当当地搞到手里了。
当然，我一定是瞄准红塔山、阿诗玛之类的在当时算得上是好烟的货痛下狠毒手。因为海子对烟的品味要求较高，八块钱以下的香烟除了红山茶，其他的一般不抽。
偷到香烟后我和海子就“五五分成”，一人十支，享受着战胜者的乐趣。
对于烟鬼而言，憋了很久没抽烟就如同色鬼憋了很久没找女人一样的难熬。在这种情况下，偷烟就如同是偷情，其欢娱程度自然是用尽所有形容词都不能表达得出来的。
而我和海子，肯定是把上述的两种鬼魂都附在了身上，因此我们是既爱香烟，又爱女人。以后海子又沾染上了dp，肯定又认为香烟和女人带来的快乐在dp面前都只是小儿科。
当然，像这种偷香烟的情况并不多，只有极少的几次，偷多了就成了惯盗，应该大受谴责，也为我们所不屑。
之所以要去偷，一方面是因为恰好想抽烟了又身上无烟无钱，没有别的途径。另一方面也是尝试着玩一玩，觉得有些刺激，好玩。
学生时代我从来没有自己掏钱买过红塔山，觉得价格太贵了。大学时抽过的红塔山全都是蹭海子的。所以工作后第一次买红塔山时我就不自觉地想到了海子，想到了海子曾经和我共享红塔山，一起在云里雾里大放厥词的欢乐情景。
我还记得海子喜欢一边抽烟一边似笑非笑地咧着大嘴巴，两颗大虎牙在烟雾中隐隐约约地露了出来，就像两把明晃晃的锋利的尖刀，在向人示威。
我也偶尔会想起和海子一起偷烟的往事，依然历历在目，仿佛就在昨天。
我总是一边想一边笑，内心深处对我和海子共同经历过的青葱岁月恋恋不忘，总是觉得有趣味，历久弥香。
记得有一次我和海子一边抽烟一边在学校操场的跑道中散步时，一位身材丰满的涂脂抹粉的少妇骑着自行车慢悠悠地从我们旁边经过，刮起一阵香风。
海子揉了揉鼻子，眼睛死盯着少妇看，还高喊了一声：“oh，mygod，verygood！”
谁知道这句不经意的感叹被那少妇听到了，她猛地扭转车头，“呼呼呼”地狂蹬着自行车向我们冲闯过来。吓得我和海子狗急跳墙地闪到了一边。
海子跳得太远，还险些坠下了路边较深的排水沟，幸好被我一把给拽住，才避免了一起血腥谋杀案的发生。
几年后的一个春节，我的兄弟刘一根同样是在挑逗女人，却没有海子这般幸运，被女人的情人挥刀杀死。看来女人在很多时候真的是祸水，而我们邪恶的欲望更是祸水中的祸水!
见“谋杀”未遂，少妇急忙停下车来指着我们破口大骂：“去你妈的瓜娃子些，口给老娘漱干净点，今天不说清楚你们都不准走！”
我正在想说我们没有你他妈口臭，还要把口漱干净干什么，好抱着啃你啊。而且你说不准走老子就不敢走了嗦。话还没有说出口，一个膀大腰圆的大汉从远处风驰电掣般地朝着我们跑了过来。
我们明白大汉一定是这个少妇的男人，或者是情人，是奸夫！大汉用手扯住我的衣领，就像老鹰拎住小鸡一样轻松，一开口就在粗野地问候我妈，还恶狠狠地责问我是不是想要讨打？面对这个胸肌大过d罩，横话多过文化的大个子，我只有满面堆笑，唯唯诺诺，屁都不敢放出一个。
海子见形势不妙，慌忙从裤兜里拿出一包还未开封的红塔山，一副江湖客的派头，嬉皮笑脸地把香烟递给了大汉，又像袍哥人家一样双手作揖对大汉说：“大哥您误会了，兄弟只是随口那么一说，并没有针对嫂子。”
海子又不住地向少妇赔礼道歉，说了Ｎ句对不起，还说以后说话要分场合，以免再引起误会。我心里却在想，要是老子下次是遇见这少妇单独一个人，一定要先问候她的妈，再问候她的胸大肌!
大汉笑眯眯地打量着海子递给他的香烟（当然要笑啊，不抽白不抽，抽了也白抽，没准儿这爷们儿还巴不得把马子当诱饵，让这样的事情天天发生呢！）。少妇还想再说话，被大汉一挥手掌起龙头推着走开了。
我和海子尴尬地相对一笑，继续在操场上散步，不经意地朝那对狗男女看了看，只看见那汉子得意歪斜的后脑勺和那泼妇宽阔的肉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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