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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霖,你实在太任性了!你真的甘心让这么久的努力打水漂?!你你你、你对得起我吗?!”
说到最后,roy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哀怨。慕真真简直可以想象出,roy用他那只小胖手捂着心口,一副泫然欲泣、椎心泣血的模样。
在偷听和“非礼勿听”、在好奇心与道德心中摇摆了两秒,慕真真还是决定,不探究男朋友的隐私。她提着保温罐,走到病房外走廊的一边,在椅子上轻轻坐下,一边等待一边刷起了手机。
不过,虽然慕真真选择了“非礼勿听”,但架不住roy的声音实在太有穿透力了。病房门完全阻隔不住roy的音量,那些马教主般的咆哮,还是断断续续地传了出来——
“……什么?你跟黎园长说好了?还签了协议?!我的小祖宗哎,你怎么不提前跟我说一下,就你?就你自己能审协议吗?黎园长那是什么万年老狐狸,还有一堆法务跟着,他要想忽悠你要想给你挖坑,十个你都不够埋的!”
“……你问我是哪边的?!呃……是,我是m艺社的员工,的确是黎白告给我发工资,但咱们交往也那么久了,我就不能真心为你担担心?!”
“……靠!你还笑!你个混蛋给我惹了多少麻烦?从来就没听话过!发微博、搞视频、谈恋爱,一个比一个坑!现在好了,都不跟我商量一下,就跟黎白告增补协议——我特么想帮你都没办法,神仙都救不回来!”
“……你你你、你个小兔崽子……嘤嘤嘤,是,没事就好,活着就好……”
本来一顿气急败坏的狂喷,roy简直化身为疯狂“祖安人”,可骂到最后,roy竟然换上了哭腔。一句“没事就好,活着就好”,让慕真真扬起了唇角:她简直可以想象出,病房里的司霖又开始熟练地卖惨、秀伤口、演“苦肉计”,引得roy骂不下去、只有两眼泪盈盈。
——嗨,这小子真的太会演了,而且超会蛊惑人心,把人的死穴拿捏得准准的。
就在慕真真默默地坐在长椅上、并对男朋友加以腹诽的时候,果然,病房里的声音轻了下去,不一会儿,roy就推开房门走了出来——两只眼睛红彤彤的,脸上还挂着老母亲般的担忧。
——唉,真是什么锅配什么盖,也就倒霉的roy能受得了磨人的司霖,这艺人保姆当的,得折寿多少年啊。
就在慕真真于心里暗暗吐槽的时候,走出病房的roy也看见了她。只见roy抬手擦了擦眼角,然后才对她轻轻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慕小姐啊,我跟amanda魏打过招呼了。明天司霖出院,你后天再来上班就好了。”
“呃,”慕真真有些懵,“等等,我不用去上班了啊,我已经跟魏总当面提过辞职了。”
roy走上前,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一脸的意味深长:
“年轻人啊,别那么冲动。你的诉求,公司已经知道了,无非是ttt栏目组的定位问题,观念上有差异。这次陆明驹的事,大家都栽了跟头,公司也在调整思路了——具体的事情,你和司霖聊聊吧。”
这好似老干部式的交代,让慕真真生出了满脑门的问号。在她疑惑的眼神中,roy丢下一句“辛苦你了”,然后大步流星地离开,迈向走廊的尽头。
将视线从roy的背影上收回,慕真真推门进屋,顺手将保温罐放在床头柜上。她满脑子“又出什么幺蛾子了?你跟黎老板做了啥交易?我不是已经跟魏总撂挑子辞职了吗为什么还要我上班?”的连珠炮似的问题,可刚一转头,就对上司霖那张帅脸,眉眼都带着笑意:
“你来啦,陪我出去走走呗?”
一边说着,他还一边向她伸出手,摆出一副“要抱抱”的讨好模样。
如果换做别人,一个大男人摆出这种孩子气的动作,一定会被慕真真吐槽说“装什么嫩卖什么萌啊”,但面对司霖,不但长得帅,还因为受伤而略显苍白羸弱,慕真真只能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哈士奇卖萌,谁能遭得住啊……唉,说起来,这人长得帅,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当慕真真扶着司霖,两个人漫步在医院里的小花园中,吹着和煦清风,她的理性才终于摆脱了“美颜”的蛊惑,恢复了“吐槽”和“炮轰”的双重功能:
“你又怎么坑roy了?真有你的,逼哭180斤大汉啊。”
“姐姐,东西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你这个语气这个问题,说得好像我和roy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似的——炒cp可以,但也是要看人的,粉丝们可是很注重颜值的。耽美耽美,都不美,怎么好意思‘耽’啊?”
“呦,挺懂的嘛,”面对司霖的反驳,慕真真飞了他一个白眼,“那是不是把人换做你的好兄弟宁不群,就‘耽’得起来‘美’得起来啦?”
司霖苍白的面容上,先是尴尬与无可奈何,然后他收敛了笑意,故意摆出不苟言笑的严肃神色,特正经地抱住双拳,摆出一副武侠范儿:
“姑娘,在下错了。咱们就此打住,打住——我招,我全招还不行吗?你就别乱点鸳鸳谱了。”
——与此同时,“鸳鸳谱”的两位当事人:在刚刚离开医院、正在开车的roy,以及在公司里拍摄的宁不群,开启了疯狂的喷嚏模式。他们当然不会知道,自己正在被好友碎碎念中。
暖阳透过树叶,洒进小花园里,在鹅卵石铺就的小路上,投映出星星点点的光斑。司霖拉着慕真真走进石头亭子里坐下,这才将公司里的事情,一一“招”了出来:
“大概一个月前,我找到黎皓,跟他做了一笔交易:只要我在半年内完成任务,将公司为我推广和运营的成本赚回来,他就同意跟我变更合同,让我成为thetruthteller的负责人,并将这个栏目视为独立的公益项目,只为追求社会效益,而不捆绑所有的商业利益。”
“哇!”慕真真瞪大双眼,忍不住惊呼一声,“黎老板能同意?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商人,虽说你赚回了钱不算赔本,但他也没赚着啊?他能答应这个?那不是他的风格啊!”
虽然慕真真入职没多久,但工作的这段时间以来,也对m艺社的情况,摸了个七七八八。这黎老板“黎白告”的名头,可不是白叫的。
司霖笑了,“对,他是个钻钱眼里的人,但他做的这门生意,是文化行业,多多少少也要对社会、对上级主管部门,有所交代的。”
这么一说,慕真真就明白了:这文化行业,固然要挣钱没错,但也要做点不赚钱的“形象工程”。换句话说,只要司霖把公司前期投入的费用还上,黎老板就同意他们ttt独立运作,成为一个“不以赚钱为目的,以社会评价体系为第一目标”的部门,可以做不考虑背后资本、惩恶扬善的事情,也算对主管部门的回应,也标榜了m艺社所谓的“正能量”。
“这么说,黎老板还是赚了,”慕真真一语中的,“不挣里子,挣面子。”
“bingo,”司霖笑着望向慕真真,眼里尽是赞赏,“我们家真真,就是聪明,一点就透。黎老板绝对不做赔本生意,虽然ttt不挣钱,但能赚名声,刷社会好感度,所以他同意了我的提案,我们签了一份补充协议。”
“多少钱?”
当听到司霖所说的数字时,慕真真顿时瞳孔放大,惊叫着站起来:
“我的妈,这简直……我怎么觉得,这放旧社会,就是你打工给自己赎身啊?”
“赎、赎身?!”司霖被这个词呛了一下,咳了半晌才顺过气,“你什么脑回路啊?怎么想到这个说法的?”
“有什么不同吗?”慕真真白他,“所以这些日子你忙得跟狗一样,接了一堆拍摄和广告,飞来飞去到处跑,每天都在赶通告?”
司霖被噎得哭笑不得:“我说真真啊,你没觉得你这段还挺押韵的,有点rap风吗?”
“别打岔,”慕真真瞪他,“继续交代!”
司霖撇撇嘴,又摆出了那哈士奇一般的委屈小表情,“好嘛,你说得对,我想先还上这个推广成本,我就不欠黎老板的了。再之后,我也不打算继续往明星的路子上走了,咱们就一起做thetruthteller,做视频up主,做正确的、有价值的事情。”
“……”
慕真真陷入了沉默。听到司霖的这番话,她的内心极是触动:进入m艺社的这些日子,她知道,司霖得到现在的机遇,是多么得不容易,用“撞大运”来形容也不为过。而他,竟然愿意放弃“星途”,放下这大好前程,只为跟她一起做thetruthteller,降格成为一个视频up主……
“你……不会后悔吗?放下已经拥有的身价?”
面对慕真真的疑问,司霖只是轻轻地笑了。他的眼睛,像是一汪清泉,凝望着慕真真,亮晶晶的:
“真真,你知道我小时候,最想成为什么人吗?”
“什么人?”
“检察官。”
司霖的回答,出乎慕真真的意料。在她惊讶的目光中,司霖抬起双眼,通过郁郁葱葱的林间,望向那一抹阳光:
“你知道的,小学时的那次经历,让我产生了严重的洁癖。后来我妈被病患砍了,在法院门口,是你告诉我,对方在骗人。在我和老爸的一再坚持之下,是检察官帮我们查明了真相,还我妈一个公道。从那个时候起,我就想,想做检察官,想惩罚恶人,想追求真理,想只说真话!”
司霖望着林间的光线,慕真真望着他英俊的侧脸,心中涌出无数的问号:
她能理解,司霖遭遇过两次犯罪,他想要追寻正义的心。可是为什么,他偏偏却签了经济公司,成为了一个流量明星?甚至不惜谎话连篇?她还记得,最初在微博上搜索司霖的时候,他十句话有八句都是惨绿色的……这样南辕北辙的转变,究竟是为什么?
然而,虽然满心问号,但慕真真没有催促,她只是静静地等待,等待司霖向她分享自己的心路:
“……所以,我本科考上了n大,读的是法学专业。可我越是学,就越觉得,有太多的判决,根本不是像老百姓想的那样,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侵犯**的,判五年,还叫什么‘嫖宿**罪’。伤害医生的,故意伤害致人重残,才判八年……”
明明是义愤填膺,但司霖的声音,却变得低沉下去。慕真真知道,他是在压抑怒火,于是便伸出手,轻轻地握住了他紧握的拳。她没有说话,没有打断他,哪怕她记得他所说的那几个案子,的确在网络上曾引起轩然大波……
“……我知道,法律具有滞后效益,后来也取消了‘嫖宿**罪’,提出了刑法修正案,但我还是不服,我咽不下这口气……或许是因为我爸是居委会主任,我从小在居委会长大,看见的都是最朴质、最市井的居民,我们的诉求,和法律的条款,还是有差距的。从那个时候起,我就意识到,法律不适合我,它不是我的理想。”
“……我很郁闷,我想不通,所以后来读研究生,我就选了伦理。那时候,我想搞清楚人心的本质。可是我越学下去,就觉得以人类学的角度来看,太多的所谓‘规矩’和‘道德’,不过是历史长河中的沧海一粟。这世上存在的真理,有太多是时代的谎言。”
司霖的叙述,让慕真真的心也揪了起来。她能理解,理解他的迷茫:他想追求正义,却发现法律的正义,总是滞后。他想追求伦理的正义,却又发现,“伦理道德”的概念和规范,也是在历史中不断变化的——所以,他想要的正义,究竟在哪里?
“你……你不要想太多,也不要太苛求自己,”慕真真终于开了口,轻声劝慰道,“你只是一个普通人,是这个时代的一份子,你不要用广域的时空,来考验自己私人的判断。”
司霖转头望她,“是啊,你说得对,我不该用广域的时空,来衡量眼下,衡量个体。但在那段时间,我真的很迷茫。我不再做一个耿直boy,说话也变得油滑,尽捡人们爱听的说——对于读伦理学的我来说,想知道什么是他们想要的,真是太简单了。毕竟人心的弱点,这千百年来,没怎么大变过。”
慕真真皱了皱鼻子,她有点心疼司霖,又有点想吐槽:
心疼他,是因为那个追求并坚信正义的男孩,变成了一个玩世不恭、言不由衷的青年。
吐槽他,是觉得他读书有点读傻了。升学读研本来是好事,却颠覆了他最初的梦想,让他变“丧”了。
看出了她纠结的模样,司霖伸出手,轻轻地揉了揉她的脑门:
“你想吐槽就吐,别憋着。我也知道,我那时候有点魔怔,傻乎乎的,特别迷茫,所以才碰上了黎皓。”
好吧,既然对方都说了,慕真真也就毫不客气地开启了“直说”模式:
“我不懂啊,你再迷茫,从检察官到明星,从法学、伦理学到网络娱乐圈,这也差太多了吧?你究竟怎么想的,才答应了黎老板啊?”
司霖扯了扯嘴角,勾勒出自嘲的弧度:
“别说是你,我也觉得,这跨度也忒大了。当初,黎老板在校园里遇见我,邀请我与m艺社签约,进入演艺圈。就在那个时候,我突然意识到,在这个互联网时代,‘流量’掌握了更大的力量。我就特别想搞明白,‘流量’究竟有多大的能量,会怎样颠覆这个网络时代的伦理?”
“所以,你就签约了?”
“对,我想试试,”司霖点了点头,“再后来,公司为我立人设,给了我一系列的操作准则,我也配合了。这的确是一条新的路径,给我带来了不一样的职业选择——直到遇见你。”
司霖顿了顿,他抬起左手,反握住慕真真覆在他右拳上的纤纤细手,然后深情地望向她的面庞,轻声诉说:
“真真,谢谢你。是你让我重新忆起了儿时的梦想,伸张正义的梦想。”
慕真真愣了愣,她静静地望着司霖的双眼——只凝望着她的温柔眼眸,是那样的明亮。
四目相对,几秒钟的静默之后,慕真真才扬起唇角,送上一抹灿烂的笑:
“看来本姑娘功不可没啊。很高兴,能成为你的梦想唤醒者。”
她这样自夸的表情,让司霖笑意更浓,但下一秒,他却又伸出食指,轻叩她的脑门:
“别得意哈,我还有账没跟你算完呢!上个月我是忙着赶通告没错,但陆明驹的事,这么大一个篓子,你就没想过打个电话给我?没想过跟我通个气,商量一下对策?”
他说得有道理。慕真真脸上的笑容挂不住了,换成了尴尬——
的确,是她太轻信,也太自以为是了。
一开始,她太仰仗自己的能力,对陆明驹的表白深信不疑。可事实上,那个陷入癫狂的男人,他在私信上的表白文字,固然是真实的,但他没有把事情说完整,避开了自己的暴力行径。
而当她见到林睿心,在了解到事情真相之后,她只想着:自己犯下的错误,要自己挽回,要自己去对付陆明驹。明明是极棘手的情况,她却根本没有想过,要跟司霖沟通一下——最后反而害得司霖受伤。
“对不起啦,是我太自以为是了。我以为自己能看穿真假,能分辨黑白对错……”
慕真真仰起头,望向司霖的双眼,轻声道歉,也是在自我反省:
“可事实上,就算我看见了真相,也不代表我就能百分百地掌握事情的全部,也不代表我就站在正确的一方……”
说到这里,她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唉……再说了,人心的复杂,也不是‘对’和‘错’这两个字,就能轻易判断的。”
听出她语气中的失落,司霖伸出两手,轻轻地捧起了慕真真的脸庞:
“乖,别难受。咱们两个都是傻瓜,都纠结在自己的理论中,找不到出路。未来的路上,我们肯定还会迷茫,还会遇到很多分不清‘对’和‘错’的事情,但是——”
他扬起唇角,笑容写在唇边,也写进了如星河般璀璨的眼眸里:
“但是以后,无论遇到什么困难,咱们一起扛。”
慕真真望着司霖笑盈盈的双眼,郑重地点了点头:
“嗯!一起扛!”
清风拂过,树叶婆娑。阳光穿透葱郁的树冠,将一缕华光,洒在他们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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