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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言之目光微闪,又回到那一夜,灯火闪烁的中秋之夜。他低声徐徐道:“当年我带着阿紫九死一生逃出来,一路上遭到杀手穷追猛打,身边守卫皆被杀害,阿紫也不慎曾被流箭所伤,那一夜我切切实实看着她身体一寸一寸凉下去,甚至……甚至连气息都快没了……”他谈及那一夜,仿佛凉意爬山后背,身躯不住地有些颤抖,声音也有些颤。
那一夜,他抱着她蜷缩在角落里,她身上的血,染红了两人的衣衫。他紧紧抱着她,那时从未有过的害怕,凉意一寸寸入侵着怀中的人,任他怎么去温暖,她还是一点点凉下去,后来一阵黑影飞过,他便昏了过去,再醒来时阿紫已不在身侧,而他则被关在暗无天日的楼阁之中,一日复一日重复着酷刑,他以为再也见不到她了。
是阿紫和仇恨支撑他在那些黑暗之中活下来的。
“易先生……此事我并非故意瞒着你的,几年前我找到她时原本也想着带她回来,只是没料到她已经全然不记得当年之事了。”
“你的意思是她……竟失忆了?”易老颇为讶异。
“正是,她不单失忆了,还成了紫阳山的弟子,拜了……拜了玄华为师。”他握拳的指节发白,极力忍住心中恨意,“三省门虽然已经受我调令,但您也知道这些年为了报仇,三省门已是树敌不少。若是要护着她,紫阳山当比我这要好得多,是以这才一直瞒着先生。”
“血海深仇,没想到她竟忘了……竟还拜了那人为师,老夫这心里……”易老眼中泪光烁烁,这一时竟说不出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黎言之目光在暗夜之中显得愈发深邃,坚定一如天边寒星孤月。
亦是无言半晌,他轻掀薄唇,道:“往事忘了也未见得不是一件好事,她继续做她的风初满,至于这些沾血的事……让我来做就好。”
他声音沉凉,在夜色中显得愈发孤寂。
易老得知前事,叹了一声又一声,想不到这么多年没有她的消息,却是入了那人山门,拜了那人为师,又想到黎言之不也是做了黎崇名义上的义子……他愈发无奈了。
易先生顿足捶胸,长叹道:“冤孽,真真是冤孽!”
黎明清晓,燕子栖落春梢,廊下清风徐徐吹进窗柩,树下花叶轻轻落下。
一晃三天便过去了,黎言之再也没出现,她无事也在花园走过几趟,一坐便是一上午,他也从未出现在眼前。
丝毫不像三年前,他总是想办法缠在她身边,说话玩闹,肆意无惧。
她看着已经好转了许多的手臂,渐渐地能使出一些力气来,可是还是不能用劲,长剑反手握着很是不习惯。
忽然远处传来一阵责备之声,女子????的低声训斥。
习武之人,耳目灵敏,她听到声音忍不住缓步凑近,却见不远处花亭茶廊下,女子一袭水绿色的曳地纱衣,长发如墨色瀑布垂于腰间,指着廊下蔫儿哒哒的一盆鸢尾花,低声责备道:“这花都蔫儿成这样了,怎么还摆在这里,还不快去换上公子喜欢的君子兰。”
“是。”
“还有这茶叶,是什么时候的?”
“回辛姑娘,是去年的。”
“陈茶怎好拿给公子喝,方才我不是带了今年的碧螺春吗?去换上吧。”
“是。”
“还有这蒲团也不好,我房间里有新做了两个鹅绒软垫,也一并去拿来换上。”
“是。”
女子举手投足都散发着女主人的姿态,底下的侍女丫鬟不断依言听令,将她的命令一一下去处理。
黎言之不知何时从花亭茶廊下的另一端走来,清朗的身姿欣长挺拔,看向女子的眼神含着水意融融,温声唤道:“阿瓷。”
侍女行礼道:“门主。”
她粲然一笑,迎上前道:“言之,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黎言之绕过她的手腕,捏上那只细白的手,笑答:“处理完了下面的事情就过来了,昨日你下棋输了,说好的今日要给我弹奏,可不是想耍赖?”
她微微一愣,立刻回笑道:“我哪有耍赖,倒是你……每次都不肯让我半分。”
“哈哈……阿瓷你的棋艺还需好好练习啊!”
水绿色的衣袍朝后随意落下,女子轻抚瑶琴,一颦一笑极尽缱绻之意,琴音亦是绵长,时而低头看着琴弦波动,时而抬眸对上男子的眼,相视一笑,又羞赧低头。
琴音款款如细水长流,在这茂林繁花之际颇为应景,落在某人心头却是如赘千斤。
风初满拖着脚步往回走着,脚下拖着千斤重,眼前似乎还是黎言之宠溺的笑意,和女子红霞轻飞的美丽脸庞,那红晕染染,原来便是爱上一个人时候的感觉吗?
阿瓷,应该是她的名字吧!真好听的名字啊!
他的意中人,原来是这样一个温柔如水的女子,不像她总是拒人千里,像是魔咒一般,亲朋好友皆先后离去……
也只有那样的女子,才配得上他吧。
风初满忽然想起什么,不由得心内又黯然几分,自嘲一笑,阿瓷,阿紫,原来如此……
黎言之,你原来对我那般好,难道只是因为把我错认成别人了吗?
心中又酸又涩,像被一群小虫子啃咬吞噬一般,乱作一团,痛作一团,可是全无法抚摸到伤口。
她骤然停下脚步,手不由的握拳,原本就受了伤,这一握拳用力,钻心的疼从手臂上传来,她闭了闭眼,浑然不在意,好似手臂上疼了,心里的难受便能宽和几分。
屋内水雾蒙蒙,男子赤身坐在浴桶之中,浴桶里漂浮着褐色的药汁,他后背光裸着,穴位之上扎满了金针,从金针内的穴道渐渐渗透出黑色的水珠,浓郁的药味随着水雾充盈整个屋内。
门吱呀一声,男子脚步匆匆而进,“公子!”
“她人呢?”
“已经离开了!”
“让四煞继续跟着她,有什么情况报告给我,若再出现上次那样的事!就让他们提头来见!”黎言之虽然声音不大,却威严中透着几分冷意。
“是,公子。”赤峰领命却没有及时离开,看着屏风后的影子,若有所思。
他淡淡道:“还有事么?”
“公子……非要如此吗?您既然担心她,何不放在三省门,也能好好保护她……”赤峰犹疑了一下,终于说出口。“而且,风姑娘似乎有些伤心。”
他闻言一怔,光影下的身子一动不动落在竹影屏风上,水雾氤氲中仿佛让人觉得他已经睡着了。
过了许久,他出声道:“你下去吧,有事及时告诉我。”
“是。”
赤峰见劝说无用,只能领命出了屋。
竹影屏风内外雾气升腾,男子刚毅的脸略显消瘦,垂下的睫毛下的瞳孔没有焦距,放空状态下不知在思考什么。
忽然,他苍白的脸上眉头一皱,鲜红的血落在褐色的药汁中不见踪迹,唇角垂下一道鲜明的血痕。
他伸手抚去血痕,他凝视手背上的血迹,苦笑一声,“这破败残躯还如何护你平安……”
他泪不知何时从眼角滑落,啪嗒落在衣袖上,无声无息渗入衣衫。
若不是那滴清楚地水渍,仿佛一切都是假象。
风初满不发一言便离开了三省门,走在长街大道上,一时之间不知该去何方。
她忽然很想哭也很想笑,心中苦涩不已,眼中却无泪落下。
竹林簌簌潇潇,刀光剑影震慑而来,风初满不由的加快脚步,见黑衣人群皆是黑袍加身,衣袍后印着金色蟒纹。
再一细看,她竟看到人群中一道熟悉的身影!
女子白色花纹的枣红衣裙,头戴的箬笠已经如刀切在树干上,入木几分。她如翻飞的蝴蝶,手里剑如光影闪烁,身侧一个黑袍男子,打扮与其他人略有不同,手中一把宽刀,一身的死气浓郁,守在她身边,时常挡去刀剑。
风初满脚下生风,飞入人群之间,虽是反手拿剑,但气势仍在,丝毫不逊于右手,手起剑落,一个欲偷袭的黑衣人被挑开几米远。
只是齐天光当时若看到她左右手皆是灵活无比,不知道会不会连她左右手一起废了呢!
梨落看了一眼身后出现的风初满,剑却没有含糊半分,几招便将两侧的两个偷袭的黑衣人击退。
“风姑娘?”
风初满边打边道:“梨落,我找你好久了!”
“额?”
黑衣人损伤折半,对待梨落每次却都好似有所顾虑,几次几次杀招都刻意饶她性命,对付两人本就艰难,如今加了一个风初满便更加棘手。
几人过了几招,见目的不能达成,相视一眼,便速速在竹林中闪退离开了。
梨落正准备上前查看一番地上的尸体,却见黑袍男子连忙在她身前挡住,“小心!”
却见散落在地上的尸体残肢,突然弥漫出一股青烟,都消失地无影无踪,原本腥风血雨的竹林,竟然在一瞬间安静地可怕。
若不是鼻尖尚未消散的血腥气,还有这竹林的死寂,险些让人以为方才全是幻觉。
梨落凝视这地上一团黑印子,喃喃道:“好狠毒的手法!”
梨落身边站这一黑袍男子,看不清垂着的帽檐下阴影下的脸,却能看出一点点下巴的胡渣和坚毅的唇。
风初满心里涌出一股怪异感。
这人,好似在哪里见过!
“风姑娘方才说找我许久?可是有事?”
“我有一事梨落姑娘帮忙,求梨落姑娘应允。”
她闻声淡淡笑道:“巧了,你有事找我帮忙,我也有事帮忙。”
风初满也是一笑:“那甚好,如此你我便能互不相欠了。”
她轻笑,“互不相欠只怕是难了,师傅说风姑娘于我有大恩,风姑娘有事相求,我自然不推辞。”
风初满微愣:“大恩?”
梨落笑了笑,未再解释,直到两人手心血脉相流之时,她方才明白过来……
梨落撩开衣袖时,风初满赫然吓了一跳!她手腕上一条黑色的经脉一直蜿蜒到手臂上,白色的手臂没有分毫血色,如死人一般一团死气。
她划开了风初满和自己的手心,手心相触,血脉相互流动,一道红光在掌心之间闪烁晕染。
梨落手心像是一条吸血的巨蟒,不断吞噬着她的血液,风初满心有些慌,想抽回手,却怎么都逃不开禁锢,两人的掌心像是长在一起一样!
梨落连忙冷声制止道:“要是不想死,你最好不要动!”
风初满蹙眉急道:“这是怎么回事?”
“借一点你的血,放心不会要你的命!”
只见她脸上的死气渐渐消散一些,手臂上的黑色也缓缓褪成了普通人的颜色,掌心之间的血色渐渐变淡,最后变成白色的光但若透明的颜色。
梨落缓缓松开了手,风初满头一阵发晕,看着掌心一道红色的血口,眼前黑漆漆一片,这是怎么回事?梨落……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她再也忍不住陷入了黑暗。
闭目之时耳边似听见梨落道了声:“这么点血就晕了,也太无用了吧!”
风初满想骂娘!
再醒来时,四周摇摇晃晃,原来她是在马车上,她撑着手下的硬床板坐了起来,一杯散发着淡淡香味的茶水送到她眼前,梨落半是嘲笑,脸上并无多少笑意,道:“风姑娘真是能睡!七天七夜不眠不休睡了一路,要不是你呼吸尚存,真怀疑你死了!”
七天七夜?想不到这次睡了这么久,她每次受伤都是沉睡,这次竟然睡了七日,看来真是失血过多啊!
风初满接过茶水猛灌了一口,醒来难免饥肠辘辘,想到晕倒前的怪异景象,不由得又惊又怒,眼神几分防备地看着她,道:“之前那是怎么回事?”
梨落眼神几分怪异看向她,淡笑道:“风姑娘不记得我了?”
风初满心中纳闷,“什么?”她是梨落,风初满自然认识。
“风姑娘知道为何我会是瞳魅宿主吗?”
“你们玄门之事,我如何得知?”风初满想到几年前,“不过这瞳魅我曾有幸见过一次,彼时它还只是一颗珠子,我也奇怪如何附身与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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